渣受闯江湖作者:樵音迷觞
第14节
易雄天果断道:“不行!不宣扬出去一事我可以答应你,但我不会放过冷宁教主,他的罪责,岂是凭你一人就能承担的?!”
我闭上眼,大义凛然道:“既然如此,易掌门请回吧,武林群雄商讨一事,大可免了,我只会激起众怒,伤了彼此的和气。”
易雄天听到此话,自然是大为不悦,他身为武林盟主,整个武林的事情全由他说了算,而我竟敢忤逆他的意思。但他毕竟是个有气度有威仪之人,即便气得发抖,也仍强颜正经,并未有过激的言语和行为。他又厉声训斥了我几句,说明利害关系,我全然不理会,这件事情上我绝不会让步。
对峙良久,易雄天已是脸色铁青,他在屋内来回踱步,最终袖子一甩,大步走出了房门,临走前交代了一句,“给我看好他!”
柳遗风和柳惠生仍立在原地,我瞥了他们一眼,道:“劳烦你们费心,雨辰在此谢过了,不过生死有命,无需强求,况且是我骗了你们,错在我,你们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会反驳。”
柳遗风稍作迟疑道:“你当真失忆了?”
“是,都到这地步了,我没必要隐瞒。”
柳惠生似有些疲惫,他道:“遗风,我们走吧。”
柳遗风神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若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会改过自新,善待百姓?”
“现在说这些话话为时已晚,我曾无数次奢望我并未做过那些亏心短行之事,可时间无法倒转,既然那是另一面的我,我也认了。”
柳遗风没再看我,他一手拦过柳惠生的肩膀,轻扶着他,“走吧。”
我怔证地望着房顶,心绪复杂,方才我对易雄天所说之话纯属随机应变,我并未深思,现在回想起来,我不禁感到一阵唏嘘。自从听了紫胭的一番话后,我对白幻寅的感情似乎更深了几分,强烈的愧疚感让我想为他做更多的事情。他伤我令我痛不欲生,恨不得与他同归于尽,可若曾经我也这般伤他,他定不会比我好受,我对这种苦楚深有体会,所以我才想要加倍弥补,即便豁出性命,只要能保他安然无恙,我也在所不惜。
我心酸地笑了笑,曾经我坏至骨髓,却坐拥美人,朋友常伴左右,如今想要重新做人,却落魄不堪,孤身一人,一无所有,这真是天大的笑话。谁说好人有好报?我看做坏人之时,生活更加惬意。
暮□□临,夕阳的余晖洒下,大堂内铺上了一层金灿灿的暖光,甚是柔和。
我微微眯眼,忽听身后传来动静,我立刻紧张起来,小心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这人的脚步很轻,应是武功高强之人,若他要对我不利,我根本无从逃脱。正当我思索对策之时,那人走到了我面前,道:“吃饭了。”
我愣了愣,狐疑地看着他,我并未见过此人,“不吃。”
他把食盒放好,拿出碗筷,又把我从木箱里拖了出来:“放心,没毒。”
自从被项麟两次下毒后,我已有了阴影,虽然我此时很饿,但仍毫不犹豫拒绝道:“没毒也不吃。”
他拿出一根银针,挨个试了一遍,而后他又各吃了一口菜,道:“现在信了吗?”
现在身处敌营,我当然不会就此信了,我坚决道:“不吃。”
他道:“不怕饿死?”
“饿死也不吃。”
他倒也干脆,听了这句话后就直接开始收拾碗筷,把热腾腾、香气弥漫的几碟小菜挨个放回食盒,我不禁咽了一口唾沫,眼巴巴望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收拾完毕后,又紧了紧捆在我身上的铁链,把我扔回木箱内,“每天我会在这个时候送饭过来,若你不吃,就要饿一天了。”说罢便准备走了。
我忙道:“是易掌门让你来送饭的吗?每天都送?”
他说:“是,在各派掌门赶到此地以前,师父是不会饿死你的。”
☆、69争论
第二天,我便被关押到了一间柴房里,身上的铁链没松,仍被绑得很紧。而之后的几天我再没见过易雄天,更没有见到过柳惠生和柳遗风,那名明耀派弟子每天都会为我送饭,我在第三天时再忍不住饥饿抵不住诱惑,开始大快朵颐。日子一天天过去,大约在半个月后,我终于得以走出柴房,重见天日。
那日寒风萧瑟,乌云密布,漫天飞舞起纯白雪花,落地融化,慢慢沾湿整片大地。这似乎暗示了不详,在这个雪天,或许我将走到生命的尽头。
大堂里宾客满座,各个表情肃穆,见我被带进来,气氛更加庄重,透出一股浓浓的诡异气息。我本来心情还算不错,但见了此番情景,也变得莫名压抑起来。
易雄天居于客首,他今日身着褐色丝制长袍,精工巧制,无不彰显他威仪之态。他站起身,双手合十对来宾行了个礼,举手投足间,全是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与气压全场的魄力。他凌厉的目光扫视一眼四周,而后朗声道:“今日把众位聚集于此,只为一事,便是萧雨辰的处置问题。众所周知,他曾经和罗刹教教主狼狈为奸,做尽丧尽天良之事,现在他终于落入我手,他也该为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
我环顾四周,我能叫得出名来的人不多,也就只有绿宝山庄庄主黄启卫,铁龙门掌门裘空,以及星云派掌门项麟。其他各派人士,虽我有些眼熟,但细想起来,我还真不知道他们是谁。黄启卫在看见我的第一眼,眼中便迸发出了火光,若不是他此时双腿残废,坐在轮椅上,照这模样,他真能跳起来一刀把我杀了。
裘空的出现令我很是意外,铁龙门只是个小门派,江湖地位无足轻重,他被邀请至此,想必是易雄天刻意而为之,他或许打算像那日一样,让我在友人面前颜面尽失。
易雄天一起头,下面的各位掌门便开始热火朝天地讨论了起来。他们先是小声地交头接耳,听者不时点点头,又发表自己的意见,双方意见一经磨合,而后一拍板,便向在座的众位提出观点,说:我和某掌门详尽分析了当前形势,认为必须把萧雨辰这逆贼怎么怎么样,否则会如何如何,请易盟主定夺。
我也佩服他们能想出如此千奇百怪的刑法,诸如穿胸、板烧、开颅、万剑穿身、剥皮、车裂、断手、挖眼等。我在一旁听得是惊心动魄,根据他们的形容,我脑子里不禁浮现出一幅幅血腥画面,若真如这般折腾下来,估计我娘亲都要认不出我是谁来了。
此时,黄启卫不满地哼了一声,“我看这些都便宜了他,若他撑不下去,两腿一蹬就走了,那我们岂不是白费如此大的功夫?”
“不知黄庄主的意思是?”
黄启卫双手合十放在腿上,他虽头发花白,脸上沟壑纵横,但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依我看,应请来一神医,对他施刑后的重伤进行治疗,待伤好之时,再继续对他施以极刑,如此循环往复,至死不休。我不但要让他历经皮肉之苦,还要饱受精神的摧残!”
我不禁扯了扯嘴角,黄庄主,我不就是把你打了个半身不遂么?你至于如此落井下石吗?
周围一时静了下来,各掌门怔怔地看着黄启卫,而后又若有所思地点头或者摇头。易雄天清了清嗓子,道:“各位对黄庄主的意见可否同意?”
“太没人性!”不等众人有所反应,裘空立马站了起来,扯着他的破罗嗓门吼道:“萧雨辰自打进来就一个字没说,你们这些老秃驴反倒聊得兴起,你们都不提前审问就直接定刑,万一冤枉了人家怎么办?你们那些鬼点子,连老子都听得汗毛发直,鸡皮疙瘩掉一地,若给那些老百姓见到
了,指不定要吓成什么样!”
裘空话音刚落,马上就有人小声讨论起来,“他是谁?似乎没见过。”
裘空更是嚣张,一脚踩在木桌上,大声道:“怎么连爷爷都不认识?!告诉你们!老子名曰裘空,铁龙门掌门裘空!”
“铁龙门?听说过吗?”
“没有,怎么这些入不了眼的小门派也混进来了?”
“小声点儿,万一是盟主请来的,我们在这胡言乱语,该被怪罪了。”
易雄天微微眯起眼,尖锐地目光在裘空身上逡巡,“裘掌门,似乎我并未邀请于你,你如何得知此事,并来到此处?”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众人的不同反应,各种猜想也是接踵而至,他是来闹事的?打算趁乱救走萧雨辰?他们是一伙的吗?裘空到底是何许人物?不怕死吗?找死也不能这么勤快啊。
我也是微微愣了愣,既然裘空并非易雄天邀请至此,那么就是他自己来的?他言语间如此护我,莫非他打算救我?!
眼看即将成为众矢之的,裘空依旧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他从怀里潇洒一掏,掏出一封书信,展开,而后在众人眼前晃了晃,“谁说老子没收到邀请的?白纸黑字写着恳请老子前来共商大事,来,大家看看,看看。对了,易掌门,快看看这是不是你的字迹?”易雄天一把抓过那封信,脸色变了又变。
裘空还不满足,继续起哄道:“如何?俺没有胡说吧。”
易雄天的手微微发抖,他用信纸遮住了自己的脸,让人一时看不清他的表情。良久,他才终于放下了信纸,并归还给裘空,霭然笑道:“确实是出自老夫之笔,想必是那日我匆忙写信,忘了也给你写过,闹了乌龙,多有得罪,还请裘掌门不要介怀。”
“没事没事,俺心胸宽广得很,不会拘泥于如此小事,不向有些人,心胸狭隘,比武输了人家,就巴不得人家生不如死。”言毕,他还特地朝黄启卫抛了一个媚眼,道:“对吧,黄庄主?”
黄启卫看都不看他一眼,继续义正言辞道:“萧雨辰曾经的所作所为,必须受到严惩,我会出此下策,全是为江湖豪杰报不平,为他们申冤呐喊,并无私心!”
裘空摆摆手,“对,就你没私心。易掌门,可否听我一句话?”
易雄天看他的眼神,透着几分怒意与凌历,虽然他面上强撑和气,“请讲。”
“自古冤冤相报何时了,今次我们抓到了萧雨辰,并能为曾经死于非命的同胞报仇雪恨。可若萧雨辰死了,喜欢他,爱他的人势必会重蹈覆辙,与我们兵戎相见,如此没有尽头,值得吗?人人都说江湖险恶,明争暗斗从来不少,惩恶扬善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可到底什么才是恶,什么才是善?武林盟主最大的职责在于维护江湖稳定,若只是助长锱铢必较之风,那江湖何来稳定?若要求稳定,必要心存善念,然后……额……那个,稍等一会儿,俺喝口水,想一想。”
裘空一时有些尴尬,他摸了摸脑门,端起茶碗喝了一小口,期间我注意到,他看似不经意地瞥了瞥展开的手掌……
裘空:“我与萧雨辰有过接触,我能肯定,他并非十恶不赦之徒,曾经的过往,或许只是误入歧途,若对他稍加感化,定能成为一个大善人。今后他以功弥补曾经的过,用更实际的行动来造福天下百姓和各习武之人,岂不来得更有价值?”
“万一他恶性不改,继续危害武林,那该怎么办?!”
裘空坦然道:“那便依黄庄主之言,必严惩。至少武林曾给他过一次机会,是他不懂珍惜,落此
下场,全属咎由自取。如此传扬出去,也彰显了当今盟主宽厚仁德之胸襟,可谓一举两得的好事。”
一老头捋着白胡须,慈眉善目笑道:“萧雨辰乃极恶之人,若能将他感化了,传扬出去定是一段佳话。只是,这感化一事该由谁负责?”
周围没人应声。
裘空左右望了望,一拍退,豪情壮志道:“交给俺吧!俺与萧雨辰本就相识,对他的为人品性还算了解,由俺和他沟通,估计他不会有太大抵触。况且铁龙门仅是一个江湖小门派,没名声没地位,就算收留了这个恶人,也不会招来闲人闲语,不知各位掌门意下如何?”
“不行!”黄启卫第一个反对道:“你与他本就是友人,若对他包庇纵容,那只会适得其反,不如把他交给我,我定会竭尽全力,把他拉入正途。”
裘空大手一挥,“不行,就凭你方才那歹毒的计谋,萧雨辰若是落入你手,必会被折腾至死。”
那胡须老头道:“老夫以为,这事交由裘掌门来办甚是妥当,他深知其法的精妙之处,同时又是萧雨辰的朋友,相信他不会害自己的朋友的。”
裘空嘿嘿笑道:“多谢老前辈抬举,待会儿俺请您喝酒去!”
“……”
易雄天朗声道:“诸位还有其他意见吗?若没有,我们便对这两方意见进行投票,票数最多的一方,意见将被采纳,也就决定萧雨辰的处置问题。”
“没有。”
“就这么办吧。”
易雄天招了招手,三名侍者便端着文房四宝走了进来,他们挨个走到各掌门身边,等待他们执笔写下意见,而后收集起所有写有文字的纸张,交由易雄天统计。
这个过程于我而言尤为漫长又痛苦,本来我已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前来,但裘空的出现以及他那番激昂的言辞,无疑又燃起了我对生的希望。或许,我能逃过此劫?
☆、70相聚
我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每位掌门究竟写了什么,奈何距离太远,我瞪直了眼,也仅能看到那纸上写有几个字。但即便如此,我仍不懈地瞪着每一名掌门执笔写字的过程,并试图猜测。当所有纸张全交到易雄天的手上时,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两双眼睛直愣愣地瞪着那沓纸,似要瞪出一个窟窿来。
易雄天把宣纸拿在手中,开始朗声阅读每张纸上的意见,而后再分为两沓摆放,一沓为支持黄启卫的,另一沓则为支持裘空的。我竖着耳朵听下来,支持两方的人数似乎不相伯仲,我一颗悬着的心越发不踏实了,真是老天不把我玩死不甘心啊。
易雄天朗读完毕后,开始统计支持各方意见的支持数,“黄启卫,25票。裘空,25票。”
那一瞬间,我不得不说我舒了一口气,虽然没获胜,但至少我暂时不会受到黄启卫的折磨。若我真被黄启卫带走,估计他会残忍到连自杀的机会都不会给我。
“票数相同,还请盟主定夺。”
易雄天眉宇间带着一股恨劲,他几乎没多做犹豫,就直接道:“此事便交由裘掌门全权负责。不过,裘掌门,你必须给我一个期限,期限内无法达到要求,带你项上人头来见我。”
裘空半跪下身,双手抱拳举过头顶,“承蒙盟主错爱,半年后俺定会让萧雨辰改过自新,造福武林!”
裘空帮我松了绑后,哈哈笑道:“萧雨辰,几月不见,怎会过得如此造孽?走,哥领你喝酒吃肉去。”
我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下筋骨,道:“多谢裘掌门出手相救啊,若不是你,我早被黄启卫那老奸人生吞活剥了。”
裘空摆摆手,“别谢俺,要谢便谢柳家那两兄弟,若不是他两苦口婆心哀求俺,俺见一次你这样的人,定要打一次,太欠揍!不对,揍还轻了,真该杀了!”
我微微一愣,“是他两救我的……?”
“啊!不然你以为谁会救你这样的人?虽然俺也没什么出息,但哥绝对看不上你,那些令人唾弃之事,也就只有你做得出来。哎,不说了不说了,先回去,他们还在等着我们呢。”
一路上,我恍惚地跟在裘空身后,内心百感交集,如此友人,我怎能辜负?!以后若出事,我定会豁出性命去保他们周全!
柳惠生与柳遗风所居之地是一处民宅,院里整洁干净,院角放有几盆花草,而一旁是一座葡萄架,架上稀稀拉拉爬着几株藤蔓,叶已枯黄,茎杆呈皱缩状。几片小叶上覆有一层薄薄的雪花,在微弱的阳光下,反射出几缕琦丽光亮。
我走过去,摘了一片带雪的枯叶,摇了摇,自言自语道:“原来我们认识了快一年了啊。”
裘空耳朵很灵,他马上嚷嚷着接话:“到开春俺们就认识一年了,说真的,一年没见你,俺还挺想你的。”说着,他伸手拍了拍房门,吼道:“柳大侠,惠生快开门啊!看俺把谁带回来了!”
柳惠生一脸嫌弃样打开了房门,道:“从你们走进这院里我就知道你们来了,声音这么大,都能把这墙拆了!”
裘空嘿嘿笑了笑,“俺不是高兴嘛!”
柳遗风从柳惠生身后探出了脑袋,他微微一笑,道:“小辰辰,回来了啊。”
我愣了愣,指着他两,“你们……住一间房里?!”
柳遗风道:“现在正值寒冬,生儿怕冷,我过来给他捂捂。”
我鄙夷地看了他两一眼,几月前还闹得不可开交,现在俨然一副老夫老夫的模样,说好的,道德礼教呢?
柳遗风跨出房门,站在我面前,脸上挂着浅笑,他静静地与我对视半刻,“我想抱抱你。”
不等我做出回应,他已一把把我揽入怀中,一股暖气朝我扑来,而后渐渐化为一股暖流,融进我的心里。他拍了拍我的后背,轻松笑道:“欢迎回来。”
我鼻子一酸,良久才闷闷道:“那些事,你们不怪我?”
柳惠生在一旁道:“怎可能不怪?若你不把来龙去脉说清楚了,我们马上就把你送回易伯伯那儿去。”
柳遗风放开了我,笑道:“别听他胡说,那日我见你有悔改之心,说明你并未坏到骨子里去,我觉得,只要一些时间,你定能弥补之前的过错,这个机会我们该给你。”
柳惠生道:“虽然我平生最痛恨欺我瞒我之人,不过遗风说的也有道理,再者,我们既然已结拜为兄弟,若我们不帮助于你,反而落井下石,那只会违背道义。”
柳遗风笑嘻嘻道:“其实易伯伯应该也有此意,所有掌门的邀请函均由我和生儿书写,裘哥那封是我们擅自加进去的。易伯伯见到那封邀请函,定会知道乃我们所为,他既然没有追究,还把你交给了裘哥,大概算是默许了我们的行动了吧。”
我忽然想起裘空在慷慨陈辞间偷看掌心的动作,不禁嘴角一抽,“裘兄在各掌门面前所说的一番话,该不会也是你们所教吧?”
“俺就没什么文化,他们不教,俺怎会说得那么荡气回肠?”裘空不知从何处抱来了一坛子酒,他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石凳上,也不嫌石凳上覆着一层薄雪。他打开酒坛子,又从怀里摸出几个酒杯,依次满了酒,“来,别光愣着,喝酒,喝酒!”
柳遗风接过酒杯,小酌了一口,“我们出面不方便,只能交由裘哥代为转述了。”
不知不觉间,酒过三巡,我们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我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就着酒劲与这兴致,我开始说起自己这一年来的经历。从遇见白幻寅的灵体,到寻找灵体的过程,再到期间我的各种猜测,以及最后我们各自奔天涯,从此江湖不见。期间他们三人沉默过,傻笑过,感动过,愤慨过,但最终,他们只是一只手抱着酒坛子,一只手拍拍我的肩,沉重地说道:“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抱着酒坛喝了一口,继续傻痴痴道:“我觉得,原来是我负了他,是我对不住他,但我能改啊,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一定要把他追回来,不管是死皮赖脸,还是用强的,我都要把他弄回到我身边!”
柳遗风哈哈笑道:“小辰辰,你是不是喝醉了?都开始说胡话了!就凭你这水平,还想对人家用强的?估计连人家手指头都没碰到,你就已经被撂倒无数次了吧?”
柳惠生半个身子都挂在了柳遗风身上,下巴枕着他的肩膀,歪着脑袋道:“我觉得吧,你是追不回来了,你看看你对人家都做了些什么事?!人家命都被你害没了,除非他是白痴,不然谁理你啊?要是遗风敢这样对我,我绝对恨他一辈子。”
柳遗风侧过脸,在柳惠生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口,“我又不是渣辰,怎会这般对你?我爱你还来不及呢。”
“滚一边去。”
裘空神智尚算清醒,他咂咂嘴巴,“江湖传言你只是他的一介男宠,想不到他竟和自己的男宠爱得如此死去活来,真是让俺大开了眼界。不过啊,辰弟,若你不嫌弃,哥可以教你追人的妙法,保管你一追一个准儿!”
我忽地眼前一亮,忙挪到裘空身边,讨好道:“裘兄,好事不能藏着,与我们分享分享吧。”
柳惠生一巴掌把我拍了过去,怒道:“别教他,这是他活该自找的!人家教主苦日子好容易熬到了头,若又被追回去,还怎么安生过日啊!”
“嗝。”裘空打了个酒嗝,而后像模像样地说道:“首先,你得先放低姿态,放下尊严,因为错在于你,你得陪着笑脸,拼了命讨好他。然后,你要投其所好,所谓拍马屁也要拍对位置,若你成天在他面前说些令他厌恶之事,那你只会被人家扫地出门。再者,装惨装可怜是必不可少的,若他对你仍有情,定见不惯你惨兮兮的模样,他会心软,会想爱护你,到时你再真情流露一番,保不准他就回心转意了。最后,时机成熟时就采取诱惑之术,你们大概很久没有办事了吧?身体定是饥渴了不行,一旦上了床,很多事情就能解决了。”
我迷瞪瞪地点点头,而后傻笑道:“裘兄果然博学多才,见多识广,这种下三滥的办法也能想出,在下实在是佩服。”
他一巴掌拍在我的后脑勺上,怒道:“放屁!比起你那些死皮赖脸,霸王硬上弓,这简直就是妙计一条!当然,若你想正经追回人家,俺也没话说,哥给你竖个大拇指。”说罢,他把酒坛子放在腿上,朝我竖起了拇指。
柳遗风若有所思道:“确实是条妙计。小辰辰,你本身也不是正经的主儿,拍马屁的话简直能说得风生水起,或许你家教主就吃这套,若你正儿八经向他道歉,他反倒是会反感。”
我挥挥手,道:“我和他所说之事乃严肃之事,怎能用嬉皮笑脸的态度?去去去,你们就是希望我和他忘见于江湖,我才不听你们这破意见。”
柳惠生抬起手,指着我一字一顿道:“不、知、好、歹。”
我正准备反驳,忽听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顿时心头一紧,酒醒了大半,我看着柳遗风,“你们还请了别人?”
他也是一脸警惕,“现在已过戌时,理应无人会来拜访,莫非……”
裘空反应最为敏捷,他立刻吹灭了蜡烛,一双小眼珠不停地转,见拍门声持续不停,他小声道:
“遗风,照顾好惠生,俺去看看。”说罢,他猫腰至门边,借着木门上的缝隙,小心地往外查看,“好像是两个小娃儿……”
“臭人!!开门啊!!”
“臭人,我知道你在里面不出声,快点开门啊!”
“臭人,你再不开门,我就把这门拆了!”
“臭人,你说话不算话!”
“臭人,你言而无信!”
一听这叫唤,我紧绷地神经不自觉地松了下来,我朝裘空做了个手势,“开门吧,没事儿。”
裘空的整个身子还贴在门上,不等他换了动作开门,一阵轰响声传来,木门被震得猛然颤动,而后就听裘空一声惨叫,“哎哟妈呀!灰进俺眼睛里了!”
我一个健步冲了过去,忙扶稳裘空,生怕他到处乱窜伤了自己。我又腾出一只手来,放下了木闩。
门刚一打开,就见两个影子飞快蹦了进来,他们在院子里愣了一秒,左右扫视一圈,而后毫不犹豫地朝我奔来,一左一右挂到我的肩上,搂着我的脖颈,开始狂哭,“臭人!你怎么不等我们!”
“臭人!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们了!”
“臭人,我恨你!”
“臭人,我也恨你!”
他两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一时让我手足无措,柳遗风、柳惠生和裘空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一脸迷茫地看着我,而我,也一脸迷茫地回望着他们……
四周一时回荡起诡异的哭声,而柳遗风三人看我的表情也越发诡异,柳惠生又点燃了蜡烛,他翘着腿坐在石凳上,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望着我,在昏暗的火光下,我隐约看到了他嘴角勾起的一抹冷笑。
我不禁浑身一颤,他们该不会是误会了吧?
☆、71分别
曲灵和左隐丝毫没有意识到周围越发尴尬和暗流涌动的气氛,他两毫不客气地在我衣上抹完眼泪又抹鼻涕,最后索性连口水也一起蹭了上去。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后,他们终于哭够了,又嚎了几嗓子,也没嚎出眼泪,于是,曲灵和左隐从我身上跳了下来,一左一右拉着我的胳膊,可怜巴巴道:“臭人,我们饿了。”
我登时欲哭无泪,虽然久别重逢也让我颇为感动,但你两也不需要表现得像我负了你们一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