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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那之后,他便再不说话了,只是自己跑去倚在树干上发呆,好似七魂散去了六魄,竟是半分先前风流也不见了。
我心中其实有许多疑问,比如他提到的“和扶桑树断了关系”是指什么,又比如他说自己“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又是何意,再比如他今日跑到我的梦里来究竟是做什么——他牵线搭桥不假,但字里行间皆是诱导之意,绝不会是闲得没事跑来当月老,必然有所图谋。
而且除此之外,我还想问他一点别的东西;只是见他这模样,我自然也不可能再去叨扰他,便也只是提了剑窜上了稍宽阔的屋顶去,边练剑边等着我自己醒来。
过去这一个月间,我即便是夜间出去练剑,也没摘过眼睛上的绸布,只因我师父说我的眼睛只有不见光才好得快,所以我自然也从未得见过岛上风光。今日梦中一观,才发觉这个地方确实称得上是个人间仙境。
只是不知梦中的扶桑岛,和现实中的有没有区别。
我登上屋顶去,才发现这屋子有一半是嵌进石壁里去的,而那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扶桑树暴露在外的气根,犹如一张巨网,把整个扶桑岛包裹其中。
数不清的扶桑枝干伴随着山路蜿蜒而上,一路盘到了山岛的顶端去,但是因为这屋子只建在半山腰,所以从我这里看,只能看到那将整个山顶都包在了其中的巨大树冠,至于山顶上究竟有什么,就看不见了。
这树冠以人眼根本测不出大小,这样看去,竟高大到好像可以迫入云霄一样,甚至会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敬畏之意,只觉与它比起来,自己就是微不足道的沧海一粟。
难怪人家把它视作神迹,这确实……有点神。
这地方虽不高,但胜在视野开阔。往上看便是铺天盖地的扶桑树冠,往下看便是波光粼粼的东海海面,举目远眺皆是水光潋滟,海天相连共一色,确实是个与世隔绝的洞天福地。
只是若真的要在这里待上一辈子,日日夜夜与这片海和这棵树作伴的话,那再美的世外桃源也美不起来了,和人间炼狱也没什么区别。
我突然没由来地便想到了那位守树守疯了的师祖,随后又不自觉地想到了我师父。
恍惚间,我竟然好像真的看见了他。那一袭白影立在那一枝探出悬崖外的扶桑枝干上,白发与白衣齐飞,在破碎的阳光中若隐若现,好像下一刻就要消失一般。
他逆着光背对着我,伫立在影影绰绰的树影间,单手背着剑,竟比周遭所有东西都要好看。我被这美景所蛊惑,半天都没回过神来,不知不觉就呢喃出了声,叫了他:
“师尊?”
他却只是侧了侧头,不知有没有听见;然后便身形一晃,从树枝上坠入了海里。
“师——”
我几乎目眦欲裂,正要伸手去抓他,却只觉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疼得我眼前一黑、耳中也嗡嗡作响,整个人一瞬间便软了下去;又感觉满头的血管青筋都在顺着那一阵一阵的疼痛暴跳,恨不能把我的头摘下来,以平息那些痛楚。
这疼痛来势汹汹又霸道绵长,疼到最后,我甚至差点连如何呼吸都忘了,浑身上下抖得不能自已,胸口更是又闷又涨,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我心窝上似的。这两种痛苦双管齐下,逼得我竟生出了死志,若不是我疼得动不了,怕就要自己一刀捅死我自己了。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我才突然感觉喉头一甜,还没来得及扭头,一口淤血便从我嘴里涌了出去,把我下巴连同脖颈上那一片都打得透湿。
好在我的头疼和心闷都在那口血呕出去的一瞬间减轻了不少,好容易才把几乎离体的三魂七魄给拽了回来,这才发现我浑身上下全是冷汗,腹部也在隐隐作痛,似是受了伤,只是先前我头太疼了,才忽略掉了这些感受。
我疼得没力气,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便干脆躺着养精蓄锐,思索起我如今处境来。
我不知我究竟是还在做梦还是已经醒了,但以我师父的性子,断不会放我要死要活地在这里吐血,所以应该还是在做梦。
而且我的眼睛突然间便坏了起来,先前好歹还能在晚上看得见东西,现在竟是几乎和瞎子没什么区别,眼前又黑又模糊,抬起手来也只能隐约看得见一些红色,不知是我衣服上有血,还是衣服本来就是红的。
若不是做梦,我的眼睛应该不会这样没由来地恶化。再加上我身下又硬又凉,似乎是正躺在地上,且我的鼻间尽是血腥味,连半分熏香味都没有,显然不会是我的屋子,我便更加笃定我是在做梦了。
只是这个梦是真遭罪,比我第一次在地牢见我师父时做的那个遭罪多了。
我躺在地上半死不活地休息了好一会儿,直到感觉身上稍稍有些力气了,才准备爬起来看看情况;可我刚一动腿,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了模糊不清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有人声传来,叽里咕噜的,听不清说了什么。
直觉使然,我当即便老老实实地躺下装起了死。
那脚步声伴随人声越来越近,虽然人声只有男子声音,但
', ' ')('我却听出此行定然有个女人,因为那脚步声中混杂了一道又轻又绵的声音,拖沓绵长、轻柔缓慢,只有穿着绣花鞋才是这样的动静。
待他们走近了,我才听出这几个人说话叽里咕噜并不是因为离得远,而是因为他们本就说的不是中原话。
不过他们说的我也很熟——那是匈奴话。
我突然间心如擂鼓,总有种某些真相即将水落石出的兴奋感。
只是可惜我在匈奴时间不长,并不算十分熟悉匈奴话,再加上距离尚远、声音模糊,我便没听到多少有用的东西,只听到了一些含糊不清的词。
他们言语间似乎提到了一个什么姓杜的盟主,还隐约提到了什么“女儿”和“处理”之类的话;我总觉得杜这个姓莫名地有些耳熟,却又想不起在何处听过。
这一行人似乎是一间屋子一间屋子搜过来的,在谈到杜盟主时,恰好就进了我这屋。我一时间连呼吸都不敢用劲,生怕被看出来我还能喘气;却没想到那几个人上来就动手,直接揪着我头发把我从地上扯了起来,随后捏着我脖子就开始探我脉搏,根本不给我装死的机会。
于是我装死不成改装晕,一边装晕一边在心里把这个抓我头发的王八千刀万剐了一番。
“如何?”
那同行的女子突然开了金口,虽然说的还是匈奴话,可我一听就听了出来——果不其然,正是我那位金枝玉叶的老相好。捏着我脖子的人闻言,不耐烦地回了一句“没死”,随后又把我浑身上下搜了个遍,才总算给了我个痛快,把我扔回了地上。
“他身上没有,”那个说“没死”的人冷哼道,“你还想怎么说?是不是又要找借口,说被他藏起来了?”
公主沉吟了一会儿。我听见绣花鞋的声音在我耳边磨蹭了好几下,从左到右围着我绕了一圈,最后才在我头顶上方停了下来,她的嗓音也随之响起。
“那么大一把剑,就算要藏,这么点时间,也藏不起来。”她幽幽道,“只怕燕支剑不在这里。”
剑?
我顿时便联想到了我师父用来换我的那把剑。
这剑身上果然还有内情,估计我被拐去匈奴做便宜驸马一事,也和这剑有关。敢情这帮匈奴人并不是一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看样子他们似乎是以为剑在我身上才跑来搜我,想来恐怕眼下我这幅模样也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你用不着那样看我。”在短暂沉默后,公主突然又冷笑了一声,凉凉道,“本宫让兄长白跑一趟,确实是我的过错。可你要剑、我要部落,这本就是你情我愿的合作,何必一时不合心意就要大动肝火?不如想想燕支剑去了何处,赶紧追才是——中原话是怎么说的?‘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中原话还说,你这种人,叫‘死鸭子嘴硬’。”那男声阴恻恻地回她,“罢了,谅你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你且说说,你觉得该怎么‘亡羊补牢’?”
公主听了他这样轻蔑的语气,也没急赤白脸,只是很平静的轻笑一声,道:“我只是突然觉得,燕支剑十有八九,还在那疯子手里。既然他徒弟还在这里,他就迟早还要回来;我们不如守株待兔,到时候不管是要燕支剑还是燕家人,随你们的意。”
“还在那疯子手里?”那男人语气不善道,“不是你说的,他徒弟不可能无故离岛,必然是带着剑下山来报仇的么?你这说辞,变得可真够快的。”
“是,怪我先入为主了,觉得那姓燕的不可能咽下这口气,才有了这个猜测。”那绣花鞋在我耳边沉稳地来回踱着,和公主本人一样不急不躁,“当年他满门被抄,被迫遁入东海苟延残喘,本就和中原朝廷及武林结下了血仇,最后却还要被这帮恬不知耻的中原人逼回中原,说是要他持剑重掌武林,其实不过就是要找个人来收拾那烂摊子罢了。既遭此劫难,谁信他会安分守己、忍气吞声?整个武林上下都怕他卷土重来,担惊受怕三十余载,而正巧在这节骨眼上,他徒弟出山了,哪有这样的巧合?
“人人可都觉得他的弟子是来替他师父讨债的,不止本宫一个,兄长若拿这个来怪我,是有点不讲道理了。
“可我后来想到,那姓燕的既然疼他徒弟,就万不可能想不到燕支剑在他徒弟身上会引来灾祸这一点。”她脚步一顿,接着我便感到腹间那阵疼痛猛然尖锐起来,似乎是她在用脚踩我的伤口,“他连燕氏剑法这样的家私都倾囊相授了,想来是极喜欢这个徒弟的;可中原人对这剑趋之若鹜,恨不能不择手段夺之,他又不是没有亲身经历过,断不会让他徒弟再来做这个众矢之的。
“更何况他的弟子,虽足以跻身一流,却到底年轻,他怎会放心把剑交由这么个毛头小子?所以本宫猜测,他徒弟出山一事恐怕另有隐情,燕支剑大概从来就不在他身上。可惜江山蠢人辈出,大概没几个人想到不对劲,所以这小子身上到底带不带剑,其实也没什么不同了。他自打踏入中原那一刻起,就不可能安生了。”
我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头和胸口又开始发闷发疼起来,喉咙深处也泛起了一股腥味,是
', ' ')('被气的。
没想到当年之事,背后竟有这样多的隐情。可这滔天血仇和种种恩怨,在他嘴里,就只是一句“陈年旧事”;这掀起了诸多腥风血雨的破剑,在他手里,就只是一个“身外之物”。
我既气他什么都不和我说,也气我自己是个什么忙也帮不上的废物。他这样遍体鳞伤,我却从没有看过一眼,连这些心酸苦楚都要从外人口中知道;而即使知道了,我也只能这样听着,连手指都动不了一根,更别说替他去报什么仇出什么气。
……就我这样的,还配说什么喜欢他。
这一字一句,皆是往我心口上刻刀。我不由得想象起了他当年死里逃生逃到岛上的模样,他受了多少伤,流了多少血,公主说他满门被抄,他又失去了多少亲人,心里有多难过?
他再不肯对我提这些事,是他真的放下了,还是他连提起都觉得心痛,所以才不说?
若我生得早些,若我能保护他,那就好了。
我头一次不希望他是我师父,头一次不希望是他在东海边救回了我,若我能回到这许多年前,若我能把那些欺侮他伤害他的人全杀了,若我能赶在我师祖前把他救下,或者再退一步,若我能早些去扶桑岛上陪他……
那就好了。
我突然间喉口一甜,那翻涌的心疼又逼出了我一口血,害得我差点暴露,只能装作毫无意识地歪了歪头,将那口血偷偷吐了出去。
可我一歪头,便感觉不对劲起来。原来我不止是口中有血,连鼻间也在淌血,甚至眼下也有些湿润,想来恐怕也是血。
七窍有五窍流了血,若不是想到这不过是个有关过去的梦境的话,我怕是要以为我快死了。
正在我寻思着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之时,那声音阴冷的男人又开了口——讲道理,他非但语气听起来让人不舒服,连嗓音也一样,犹如一个破风箱在发声,想来大概是嗓子受过伤。只是他声音不好听,说的又是匈奴话,比公主说的要难懂得多,若不是没得选,我还真不想听他说。
他冷冷道:“算你说得有理。不过杜若那边也得让人盯着,他为了燕支剑那般煞费苦心,把女儿都赔进来了,若不是有什么把握,怕也不敢下这样的赌注;万一只是你想多了,那疯子真舍得推他徒弟出来送死的话,那这剑除了在杜若手中,绝不会有别的可能。”
“兄长放心,”公主轻笑道,“本宫已叫人去处理后事了。他那小娘子叫什么——噢,杜青媛,先前本宫亲自去看过,她不知道被谁给打晕了,连盖头都没掀呢,想来连她夫君的面都没见着,更不可能拿剑;而连她都没拿到剑,其实也不大可能会在杜若手中了,兄长还是别寄希望于那方的好。”
“……即便如此,也别留活口。”那破风箱冷哼道,“杜府一事,我们已经闹得够大了。不能让别人知道,半张嘴也不能往外伸。”
“这是自然。可惜那杜小娘子,生得不算多么如花似玉,但也算是个美人;连郎君都没见上一面,就一命呜呼了。这叫红颜薄命罢?哈哈……”
公主的讥笑声离我很近,但我却只觉得耳中轰鸣起来,后面的话竟全听不进去了,只闻那声刺耳的“哈哈”在脑中回荡。
杜青媛……
杜青媛!
我道为何这杜姓这般耳熟——
她是阿媛,是我……是我辜负了的那个姑娘。
我曾梦到过她的,可我从没见过她的模样。她是武林盟主的千金,是奉了父母之命要嫁给我的深闺小姐,在礼成之前不能见外男,哪怕是未来夫君也不行;是以我与她每次相见,她都戴着厚厚的幂篱,规规矩矩地与我相隔数丈,绝不越雷池半步。
可她是个好人,文采见识不亚于男子,秉性温和不逊于君子,她本不该囿于这桩荒唐婚事,却只是因为她父母遇见了我——甚至不是因为她遇见了我,就要这样草率地了结此生。
她与我坦白过心迹,说她若是个男子,定不会走娶妻生子这样的老路,可她生在这样的家里,虽衣食无忧,却往往身不由己。愿意嫁我,只是因我尊重她博学多识,不和她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屁话;其余的,我喜不喜欢她,又或是想不想沾花惹草,她都不在乎,只要我别看轻她,别看轻了她腹中笔墨。
我对她不敢有二心,我向来敬重她。
可她爹娘却不知她有多好,卖儿鬻女,拿她满足自己的贪欲;而她清清白白一生,最后却要被一个蛮夷毒妇掀了盖头看了脸,还要被这样出言不逊地讥讽!
我出离愤怒起来,顿时心如擂鼓、胸口闷疼,竟是掩饰也来不及掩饰,“哇”地一声又呕出了血来;随后又被血呛到,咳得死去活来,这一咳还牵动了全身,疼得我刚积攒起来的力气又消散了不少,只能气若游丝地瘫在地上咳血。
公主“嗯”了一声,我还没来得及心慌,便觉一阵刺鼻的膻味混着檀香袭来,紧接着一只凉滑柔软的手便掐住了我下巴,手劲竟是出奇的大,将我的头硬生生从地上抓了起来。
“谢小公子,你还偷听人说
', ' ')('话,”她换了中原话,用那种我分外熟悉的温柔语气凉飕飕道,“长这么好看,还干偷鸡摸狗的勾当吗?”
我咬牙切齿地往她脸上吐了一口血沫,她立马破功,尖叫一声,便把我甩了回去。我被她这一下掼得头晕目眩,却还不忘了要说话寒碜她,硬是拼了浑身的力气,装出一副从容口气冷笑道:
“……就是熏了香,也盖不住……你们蛮夷畜生那股膻味。臭死我了……咳,离我远点。”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但显然被我气疯了,连我如今这幅喘得像风箱一般的德行,都能听见她那粗重起来的呼吸声,和在我耳边徘徊不去的暴躁脚步声。她最听不得别人看轻、侮辱她的话,想来这会儿已经气到要把我碎尸万段了,没扑上来掐死我,算她还有公主的教养在。
“……哼。”她好半天,才磨牙凿齿地哼了一声,“强弩之末,不足挂齿。谢小郎君,本宫很是好奇,你是背着你那好师父修习什么功法去了,会走火入魔到这种程度?若不是本宫发现你了,你怕就要急火攻心死在这里了,你们中原人都这样忘恩负义,连谢谢都不说吗?”
我喘了一口气,咽下了仍旧在不断往外涌的血,艰难道:“我不是……中原人。你不配让我说——唔,咳——说谢谢。”
原来这一夜就是我成婚那夜,原来这一夜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匈奴人为了那把破剑夜袭杜府,而我也与我师父反目成仇;匈奴人在府中上下搜查那把剑时,我便正在和我师父打得不可开交,恐怕走火入魔也是因此而来。
只是我肚子上这伤口,究竟是他捅的,还是我自己发疯的时候捅的,我已不知道了;但无论如何,这件事我绝不会再怪他,真要怪,那一切因果还都得归到我自己身上,我得怪我自己。
公主才冷静下来,又被我气得火冒三丈,恶狠狠地往我身上踹了一脚,又踩上了我腹部的伤,还恶意地碾了几下,尖笑道:
“你神气什么?高高在上什么?好一个尊贵的人,不是闻不得蛮夷畜生的臭味吗,本宫这就拖你回去给畜生配种,让你好好习惯习惯这个味道!”
说罢,她又忍俊不禁地大笑了两声,竟是半分公主尊仪也不管了,出口便是污秽之词:“管你是中原人还是什么人,只要是人,那拿给公狼配种,总比母狼要好看得多。配吗?现在还配吗?正好,三月快到了,草原上多的是发情的畜生,够你配吗?”
她这样疯狂,连她的兄长都看不下去了,最后干咳了一声,止住了她愈发放肆的话头。
我自然没被她气到——因为我知道她没有真拿我去给畜生轮奸,于是便毫不在意地往地上一瘫,还又不知死活地惹她冒火:“您随意,我……咳咳咳,咳……我禁得住折腾。”
她似乎在磨牙,我猜她现在一定很想冲过来咬死我。但她不愧是虚情假意的典范,不过片刻,那滔天怒火便消了下去,再开口时,语气又回到了最初那会儿的平静无波来。
“本宫忘了,谢小公子是燕先生的徒弟,自然骨头硬得很,嘴也硬得很。”她幽幽道,“那这样好了。本宫认识一些奇人异士,据说可以废人武功、丧人心智,把人变成乖乖听话的狗;只是本宫不知道燕先生喜不喜欢狗,若本宫把你变成那副模样,却让燕先生不高兴了的话,岂不是得不偿失?”
我呼吸一滞,手不自觉地便攥起了拳来。
“所以本宫也不打算做到那种地步。”她又笑了起来,“谢小公子,前尘旧事总有伤心处,本宫来帮你忘掉这些。你娘子死啦,但没关系,本宫赔你一个;你身体不好,但也无妨,本宫自会好好养着你。
“燕先生若是得见你攀上高枝,还转头就忘了他……哎,谢小郎君,你猜你师父会是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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