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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怀宣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小园子。桌椅板凳靠墙摆放着,每张桌子上都放着一摞名牌,座位正对面的舞台上也同样摆了一溜长椅,椅子上并排坐着一行风姿绰约的旗袍女子。有的手持折扇,有的拿着团扇,还有的握着丝帕绢子,统一的浓妆艳抹、妩媚风情。
他们落座时,台口处正有一名身着鹅黄旗袍的姑娘手扶栏杆清唱一段二黄,旁边只有一个拉京胡的老者伴奏。曲儿是不错,唱的也可以入耳,只是这种气氛让顾怀宣觉得很不舒服。尤其当他好奇地打量台上时,不小心与一名红衣女子对上了眼,之后那女子就频频对他搔首弄姿地抛媚眼。
沈孝年坐在他旁边,边磕瓜子边随着曲调哼唱,竟也丝毫不跑调。一曲毕,姑娘对着台下众人道了个万福,飘飘回了座位。
沈孝年偏过头对局促的顾怀宣低声道:“有看好的吗?”
顾怀宣呆愣愣地“啊?”了一声。
沈孝年笑道:“有喜欢的可以点她出台。”
顿了一下又道:“要是想叫谁下来陪你聊聊天也行。”
顾怀宣现在已然看明白了,于是摇了摇头:“不必了。”
沈孝年观察着他的表情:“怎么了?没有喜欢的?”
顾怀宣的目光茫然又麻木地在台上一众姑娘脸上扫过:“没有。”
沈孝年又凑近他一些:“你不用不好意思,只是聊聊天没什么的,那我叫一个下来陪咱们好不好?”
顾怀宣侧过头看他,就见他眉眼乌黑,嘴唇嫣红,是个鲜艳欲滴的状态,心中荡了一下,下意识答道:“好。”
等到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时,刚刚那名红衣女子已经从台上走下来坐到了他们的身边。嗅着侧方飘来的缕缕脂粉香气,顾怀宣简直就是坐立难安,连那女子跟他都说笑了些什么都没有注意到。
好在旁边还坐着个沈孝年。沈孝年这个人,好像对着谁都能热情洋溢地大谈一番,那些顾怀宣没能接住的话题全被他包揽过去,很快就和那女子有问有答地嬉笑起来。
下午两点半左右,二人出了园子。沈孝年看出顾怀宣有些闷闷不乐,便自作主张带他进了隔壁一家茶坊。坐在包间内,沈孝年将一盘子点心向他推了推道:“怎么了?不高兴了?”
顾怀宣这次确定了自己是百分之一百二十分的不喜欢女人,沮丧之余也很看不惯沈孝年刚刚那种风流做派。
沈孝年见他一味的发呆不说话,想了想,起身走到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拉住他的手臂晃了晃:“是不是哥哥惹你不高兴了?”
顾怀宣感受到了他的体温,心猿意马道:“没有。”
“那是怎么了?从刚才就不说话?我知道了,是我误会了你的意思,带你去错了地方对不对?”
顾怀宣点了一下头,然后又摇了一下头。
沈孝年盯着他俊秀的侧影出了一会儿神,忽然问道:“小于,你有女朋友吗?”
顾怀宣这次坚定地摇了摇头。
“怎么会没有呢?学校里没有女孩子给你递过情书?”
顾怀宣回忆了一下:“有,但是我拒绝了。”
“对方不漂亮?”
“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没看中?你心里其实有喜欢的人了?”
顾怀宣抿了一下嘴唇,这个动作是他无意识时经常会做的,也不代表什么,只是一个在思考的动作,可看在沈孝年眼中就仿佛是他在害羞。
一个相貌出众、鲜嫩可爱、动辄就会害羞的男孩子。沈孝年的欲望之火再度熊熊燃烧起来,恨不能立刻扑上去将他压倒。
耳边传来顾怀宣的声音,似乎是在说什么“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是喜欢……”,沈孝年听不下去了,探身上前在其脸颊上亲了一口。空气凝固了一瞬,然后他看到了顾怀宣错愕的正脸。
沈孝年坐回原位,歪着头看他:“讨厌吗?”
顾怀宣下意识抬手摸了一下被亲到的地方,心中有一个声音在惊呼:他亲我了!
沈孝年低头笑了一下:“小于,哥哥很喜欢你,从那天在巷子里见你第一面就很喜欢你,希望你不要觉得我很恶心。”
顾怀宣又听到了那个声音:他在和我表白!
沈孝年见他只是一味的呆望着自己,也拿不准他事什么意思,但美色当前,他把心一横冒着被揍的危险,再度探身上前,这次吻住了顾怀宣的嘴唇。
青年的嘴唇是温热柔软的,还带着一点蜜饯的甜味儿,沈孝年含住他的唇瓣吮了一下,又用舌尖轻轻一顶他唇缝。
顾怀宣被这一顶彻底击垮了神魂,他嗅着沈孝年的气息,从这一吻联想到了他的脖子,他的四肢,他的胸膛,他的腰肢,还有他紧实肉感的屁股。
沈孝年到此为止还都是试探,随时提防着对方给自己一个大耳光或者咬自己的舌头,可他没料到的是青年会忽然将他抱住,张开嘴含住了他的舌头。
顾怀宣毫无技巧可言,在他的唇瓣舌头上大力舔了两下后就松开手
', ' ')(',红着脸大口喘气。
沈孝年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喜出望外:“小于你……”
顾怀宣想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一些,可开口就结巴得不成样子:“我、我,对、对不起……”
沈孝年噗嗤一声笑了:“是我先亲的你,你对不起什么?”
之后他拉过顾怀宣的手放在脸上蹭了蹭:“你刚刚的意思是不是在说你也挺喜欢我的?”
顾怀宣在心里问自己:我喜欢他吗?没有吧?
可脑袋却不受控制地上下一点。
沈孝年笑的更灿烂了。
两个人在包间里直亲了二十多分钟。沈孝年将舌头伸进顾怀宣嘴里,挑逗地去勾他的舌头,抚摸他的腰背,还企图将他抱到自己腿上,可惜试了几次都没能抱起来。
顾怀宣很有些分量,气喘吁吁地压迫着他,双手紧张地揪着他的衣服,边亲边发出一丝两声的呜咽,像只小狗。
沈孝年很有耐性地引导着他,你来我往几次顾怀宣便也熟起来,开始主动变换角度去亲去吮,最后竟是弄的沈孝年舌尖酥麻。
等到分开时,两个人都涨红了脸,沈孝年强自镇定心神,给自己倒了杯茶,直着脖子咽了。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又笑起来。
“小于,要不要去我家里?”
顾怀宣一直紧盯着他的脸,沈孝年此时脸上的红晕就和那次对他下药时一样,眼中甚至还荡漾着一点不慎清明的水光。他立刻明白了沈孝年的意思,有些向往,又有些畏惧:“这……会不会太快了一些。”
沈孝年含笑对着前方虚空点了点头:“你说的是,我们的进展有些快,没关系。”
他掏出手帕给自己擦了擦嘴角,又转过身给顾怀宣拭去嘴角下巴上的口水,柔声道:“没关系,哥哥愿意等你。”
三点多钟,沈孝年将顾怀宣送回了公寓,临分别时,顾怀宣才犹犹豫豫地对他道:“对了,孝年哥,其实我明天就要回老家那边去过年了。”
沈孝年还沉浸在下一次见面如何设法把这小宝贝哄上床的遐想中,闻听此言不由得坐正了身体:“哦?那什么时候回来?”
顾怀宣忽然感觉自己有些对不起沈孝年,因为他也没想到今天会碰见沈孝年,还跟他进展的如此迅速,今天这个可是自己的初吻呢!
“可能过年后能回来,但是也不一定,因为十二号就开学了,我怕来不及……”
沈孝年登时后悔刚刚没有将他直接带回家中吃干抹净,但也不好表现得像个急色鬼,只能故作大方道:“没关系,学业为重嘛。”
当着前方汽车夫的面,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但脑中灵光一现,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你回家之后可以给我写信。”
顾怀宣的眼睛一亮:“对啊,我们可以通信。”
沈孝年找来纸笔,将自己的地址写给了顾怀宣,又将顾怀宣家那边的地址记下来。然后二人都像揣了一颗定心丸一样将纸珍重收好,接下来就没有什么需要嘱咐的了,便礼貌地道了别。
汽车行驶在寒冬的街道上,沈孝年双手对揣进袖口里,干燥的冷风给他情热的脑子降了温,他开始怀疑自我。写信,自己究竟是怎么想出来这招儿的?为了能吃上一口鲜,需要费这么大的劲吗?可回想了一下青年那可爱的言行举止,他又说服了自己,好饭不怕晚,必要时可以写。
从顾怀宣说完要回家过年之后,春节仿佛一眨眼就到了。
沈宅的春节向来冷清,当初沈孝年的娘还在时,家里也就只有他们娘儿俩以及一个老仆人一起生活。后来娘没了,老仆人伺候了他几年也过世了,家中一度冷清得没了人气。沈孝年喜欢热闹,所以发了一点小财后立即换了房子,并且雇佣了几名相貌喜人的仆人,不为多干活,就为装点房屋。
大年初一,沈孝年穿着一身崭新的绛红色长衫坐在客厅里给仆人们派发红包。沈家的仆人大多不是单身就是独居,去年沈孝年偶然发现他们过年期间好像也没什么事做,便说如果他们愿意可以留下来跟他一同过年。仆人们对这位年轻又大方的主子也是敬爱有加,因此宁可有家不回,也愿意陪着他。
将仆人都打发得心满意足了,收获了一车吉祥话的沈孝年打着哈欠又上了楼,回屋补觉。昨夜隔壁那家放了半宿的鞭炮,吵得他凌晨才睡着。邻居们的热闹祥和衬托了他的孤单冷清,所以他决定明年也要买些爆竹回来大放特放一回。
中午时分,仆人来叫他起床吃饭。他又重新洗漱打扮,将头发梳整齐了,然后穿上新衣下楼。
来到餐厅时,他看见阿文正在帮忙摆放碗筷,便随口道:“哟,什么时候来的?”
阿文上午就来了,听说他在睡觉就没去打搅,此时笑盈盈地对他一作揖:“老板,新年好,祝您今年生意兴隆、万事亨通。”
沈孝年笑了,在他肩膀上一拍:“也祝你新年好,今年能顺利娶上媳妇。”
阿文今日也换上了新衣,头发是小年前后剃的,现在不长不短刚刚好,看着正是个干净精
', ' ')('神的好小伙子。听了这话,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唉,这件事,不可强求啊。”
沈孝年一撩长衫下摆,笑微微地在椅子上坐下:“坐吧,一起吃。”
阿文陪着沈孝年吃了一顿午饭,然后就回家去了。
沈孝年独自在书房待了半个小时,仔细确认了明日的拜年名单以及礼品清单。他还是个小老板,这个小不是说他钱少,而是说他年轻,他这个年纪料想不会有人主动上门来拜年,但他对别人的礼数必须要周全。
正在踌躇满志之时,有仆人禀报,说宋经理来了。
宋启同端正地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脚边放着两个大礼盒,嘴唇时不时抽动一下,不知在念叨什么。一见沈孝年下楼来了,他连忙站起身,双手抱拳,口齿清晰地吐出一长串祝福金句。
沈孝年眯着眼打量着他:“今天穿得很漂亮嘛。”
宋启同有些不好意思地摘下眼镜,用手帕擦了擦鼻梁:“贤弟今天才是漂亮。”
沈孝年昂首挺胸来到他面前,扫视了一下地上的礼盒:“我看你还是有钱,还能买这么多东西。”
宋启同连忙摆手:“不是不是,这不是之前跟着老谢他们买股票,刚得了一笔小钱,我一直惦念着贤弟对我的恩情,所以今日特地上门来道谢,没敢上午来,害怕耽误贤弟会客。”
沈孝年浅浅地弯了下嘴角,又一指沙发:“我是开玩笑的,大过年的我不说你。坐吧。”
宋启同见他今日气色特别好,脸上也有笑模样,一颗悬着的心才慢慢落回肚子里。他以前没觉得沈孝年如何如何,但现在对方一跃成为了自己的老板兼债主子,他再看这人就不由自主要发怯发慌。同时又感觉这人和传闻中不太一样,尽管有时脾气暴躁,但总体来说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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