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洛迦却清清楚楚地看见,父亲看着自己的目光冷得简直像凝了冰的河流,那诡谲莫测的幽蓝色冻在眸底,竟然带上了几分昭彰的杀意。
最后是叔父笑着打了圆场:“洛迦,怎么跑这里来玩了?你父亲喝醉了,我这正准备劝他回去歇息呢……”
易洛迦还是坐在地毯上,呆呆仰望着那个高大挺拔的男人。
好像从来不认识他似的。
“……送他到他娘亲那里去。”过了很久,父亲才放下酒杯,冷冷对叔父说,“这孩子越来越不懂规矩了,随随便便就跑进我的房间里。明天罚一日不许吃饭,面壁思过。”
易洛迦还是瞪着他那双漂亮的浅蓝色眼睛,只不过眼眶里已经有晶莹温热的yè体在打转,他咬紧牙关,腮帮子鼓起来,拼命不让眼泪掉下去。
最后他忍住了,直到叔父把他送到娘亲的房间里,他都没有哭。
可是手上捏着的一朵新开的娇艳红梅,却被他悄悄地扔在了雪地里。这本来是他摘下来准备送给父亲的。
如今再也不需要了。
原来,易欣的小拇指是这样断的。
易洛迦还记得那天他和弟弟一起去野萍草原玩耍,草原上骏马奔腾,苍鹰翱翔,盛开的柔软小花争奇斗艳,时不时还能看到竖直耳朵,一脸警觉的棕色野兔,瞪着滚圆的眼睛,扑腾着又蹦跶远了。
易欣和他两个人看得起劲,不知不觉间便跑出了父母的视线。
然后他们听到远处传来闷雷般隆隆的马蹄声,飞扬的马尾,飘动的鬃毛,那群人骑着高头大马,铁蹄践踏着枯槁焦黄的稗草,扬起呛人的尘土。
“抓住他们!抓住那个小的!”人群中有人吼道,但易洛迦并不知道是谁在吼,那群人一个一个都穿着黑色劲装,蒙着面,露出的两只眼睛泛着冷冽的凶光。
“哥哥!”仓皇逃窜之间,易欣跌倒在草地上,扯着稚嫩的嗓子,惊慌失措地对他喊着,“哥哥!”
他几乎是面如土色地转身回去,那几个人却已经把易欣挟到了马背上,蹄声震天,迅敏如雷电地行远了。
易欣被找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他小小的身躯包裹在温暖的锦被里,脸上脏兮兮的,挂着干涸的泪痕,被叔父搂紧在怀里,送到了已经哭肿了眼睛的母亲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