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事功?”陈初六带着威严的眼神,看向了说话之人,这又是刚才那个说要读《西昆酬唱集》的那个人,那人见了陈初六的眼神,不退反进,一副浑然不怕的模样,陈初六问道:“阁下姓什么叫什么,官居何职?”
“在下焦德元,天圣五年王尧臣榜进士。陈学士如今身为内相,不会暗地里给下官使袢子,报复下官吧?下官倒也不怕。”
“哦?”陈初六点了点头,天圣五年王尧臣榜,就是陈初六离京之前的那一榜进士。对于这一榜进士,陈初六印象颇深的。
那也正是陈初六和清流斗得最凶的时刻,当时加上考题泄露,这些士子聚众请命,事功之学借此机会广为传播,陈初六则一人出城,面对众士子讲道,假传圣旨免了他们的罪,双方算是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这个焦德元在当年并不闻名,现在能爬到舍人之位,说明这个人“事功”是绝对不错的,可怎么忽然对事功冷嘲热讽起来,陈初六没想明白。
陈初六笑道:“什么报复不报复的,既然是治学,自然有见解不同,本官难道是那种捂杀异见之人?不过,真理越辩越明,哪怕本官现在被你辩倒,他日也定要讨教回来。”
焦德元先是一诧,随即恢复平常,舍人院中众人也是为之松了口气。陈初六乃是知制诰,名义上是舍人院顶头上司。若陈初六是小肚鸡肠之人,争起来了,这就会让舍人院的人吃不了兜着走。
但陈初六既然说了这话,他们就不怕了。他们乃是舍人,陈初六乃是内相,若双方不耍阴谋诡计,这些中书舍人仗着人多,还不算真怕了陈初六。
焦德元虽然嘲讽,但却并无什么实质的进攻,倒是从旁边一书案,走出来一人,拱手道:“陈学士既然用治学之心与我等交谈,那下官有一句话,不知学士愿不愿意听。”
“洗耳……咦,你是……”陈初六回过头一看这人,却是愣住了,这人长得和宋祁有那么三四分相像,一个傲气满满的青年,出现在了陈初六脑海之中。
又是熟人啊。
当初陈初六去应天书院,宋庠可是北方士子的领军人物。当时天下士子,将宋庠视作北方众举人第一,陈初六、毕云涛看做南方士子第一,后来发现陈初六和毕云涛乃是一个人两个马甲,宋庠气得拂袖而去,那时便再也没见过了。
直到后来,陈初六在太原府和宋祁有了些交际,这才打听到了宋庠消息。放在陈初六之外的人里面,这宋庠同样也算是平步青云的了。
“原来是宋公序,久仰久仰,不知公序有何高见,本官洗耳恭听。”
“没想到内相认得下官,就凭这个,下官更要说这句话了。”宋庠开口道:“陈学士入京也有小半年了,先在家里呆了两个月,未被授官,这也情有可原。现在授内相之职,位不可谓不尊也,为何只听说陈大人在昭文馆与书为伴,不提半句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