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初六二人自然是坐着马车来到了天宁寺,这天宁寺是唐代的古寺了,在洪州城内,比起妙泉寺,天宁寺又多了一分昌盛,少了几分出世的宁静。
下车一看,这里已经到了许多学子。三五成团在一起说话,手中都拿着一些纸,应该是他们自以为得意的文章或者诗稿。陈初六在这里并不认识许多人,而他自己,容貌大变,早已不是当初模样,就算是同榜举人,也不认得他了。
只见远处的人群里,一阵扰动,几个僧人,伴着一纶巾中年文士出来了。几位僧人亦步亦趋,和那文士笑谈着什么。众学子一瞧,皆是凑了过去。但大多数学子,还是规规矩矩的让开道路,并未发生拥堵。这种时候,都知道不可失了礼数。
众人移步来到了大雄宝殿前的大广场前,这里早已经摆好了讲坛,讲坛四周布了几口人高的水缸,这可以起到扩音的作用。中年文士坐在讲坛上,应该就是穆修了,其余僧人也是盘膝坐下。穆修提倡韩愈文章,也提倡像韩愈那样卫道,但却不似韩愈那样辟佛。
来的学子,有前有后,有快有慢。前面大约坐了一百人,后面的人,便难以坐下了,站着也有二十来人。陈初六末流,十分无奈的只好“勉强”稍远处一颗古树隆起的树根上。
陈初六才不想走前面去呢,他们坐的时候,需要正坐,也就是跪坐啊,屈膝跪着,屁股放在脚裸上。这种跪坐,还不如蹲着呢。坐在树根上,刚好斜着透过所有人,看到那中年文士。寺内安静,也不需要担心听不清楚。
陈初六四处打量着,陈长水则躺在树底下,看着树上砸么着嘴巴,捅捅陈初六道:“少爷,庙里的果子能不能摘?”
“什么果子?”
“山捻子啊,你瞧,这书上结着十几个,好像没人吃。”陈长水嘿嘿一笑:“少爷,待会儿等他们讲课了,我就上去摘给你吃。”
陈初六不置可否,却不知这时有人在远处注意到了他。一开始在妙泉寺那里见到的几个学子,指指点点。
“瞧,书虫也来了,难道他还知道听别人讲课?”
“是啊,这可稀奇,我还以为他埋首书中难以自拔呢、”
“哼,肯定是跟着我们来的。”一个学子道:“不过他坐这么远,肯定是心存傲气,不肯虚心请教吧。”
“唉……不管他了,听,穆参军开始讲课了。”
一众学子,皆是停下了小声议论。大雄宝殿外,只剩下树叶沙沙,风吹过的声音。穆修扫了一眼在坐的人,笑道:“豫章故郡,洪都新府,这洪州果真是人杰地灵,这么多青年才俊。不过,本官科名,并无太大的响亮,所说的有不周之处,请大家见谅。”
众学子连忙捧着,口称不敢,那穆修又道:“既是如此,那便开讲吧。你们诸位当中,有举子否?有举子的话,可先把你们称手的文章拿来,老夫按科场上的规矩,帮你们改一改。至于尚未中举的,暂且先听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