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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章/敦伟大友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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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妈妈来新京,彭影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在家里陪她,自然是没时间陪麻贤希去医院去。后来又被无良公司骗去拍百人斩,在家里躺了半个月,麻贤希照顾他也照顾了半个月,又没有陪麻贤希去医院;之后还接了个握手会的拍摄,彭影那段时间身体好了坏,坏了好,但麻贤希始终陪在他的身边,又拖了好长的时间没有去医院。掐指算了算,他已经有一个半月时间未陪麻贤希去医院治疗了。此时已经将近新年,彭影提出这个星期五的时候必须要陪着麻贤希去一趟医院,麻贤希只是朝着他微笑,什么话都没有说。

星期五当天,他去买了超市里买了一些熟食,刚在超市称了一些虎皮扣肉没多久,他接到了麻贤希的电话。

“喂?麻贤希?怎么啦?有事吗?等下我就来了哦,我正在超市里买虎皮扣肉呢,今天还有小龙虾卖,正在打折,我也一起买了哦。”

彭影今天心情很好,刚刚拿到工资,今天天气也不错,更主要的是能和麻贤希呆在一起。马上就是新年了,看来得多买一些酒,好好庆祝这个新年,话说这也是他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呢。

“彭影。”麻贤希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从那边传来,听来似乎有些模糊。

“嗯?怎么了?”

他把秤上的熟食拿下来,放进购物篮里,往出口去结账。

“没什么。彭影,就是突然想打电话给你,想跟你说说话。”

“啊?不过有什么要说的呢?等一下不是要一起吃晚饭的吗?”他付了钱,提着购物袋走出超市,朝着麻贤希家的方向走去。

“不,不用来了。”

“啊?可是我都已经买好了呢,现在我已经往你家那边走了。”

“真的……不用了……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麻烦你了……”

“咦?你今天有点奇怪欸,怎么会这么说。”

彭影有点想要笑,又觉得今天麻贤希好像怪怪的,说得话也有点煽情。他不懂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想着等会儿去麻贤希家里去。现在也离他家不远了,再走几站路就能到达他家了。

“我很感谢你,一直以来陪我去医院,陪我聊天,跟我一起吃饭,一直照顾我,关心我,想方设法想要把我拉上正轨,我知道你很累,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彭影笑了,“这算什么呀,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我到西湖桥下啦,就快到了哦。”

“真的,真的不用过来了,彭影……谢谢你一直对我这么好……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明天也不用你陪我去医院做疏导了……”

“为什么?你怎么了?我马上就到。”

“没,没有怎么。我觉得好多了,真的好多了,真的。”

“你真的可以一个人去医院吗?”彭影皱紧了眉,还是很不放心。

“……以后也不用你陪我去了,一直以来你辛苦了。彭影。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感谢你对我的照顾,真的很谢谢你。”

“……你这家伙真的没有事情吧?我很担心你啊,你有事要跟我说啊。”

“没有,真的是没有的事情,一直以来都麻烦你了。以后就不会麻烦你了,我……先挂了。”

“好,等会儿见哦,一起吃晚饭,我新学了新菜,专门来做给你吃的。”

“那……待会儿见……”

“嗯!待会儿见!”

彭影挂断了电话,加快了步伐往麻贤希家赶。走着走着突然听见尖锐的警车车鸣,他还心生疑惑发生什么事了。心里隐约有些不安,他打了麻贤希的电话好几次,结果都没有人接。

嗯,应该是手机放在一边充电吧?他收好手机继续往前走,十分钟之后,彭影走到麻贤希的家附近,远远地就看见麻贤希家的楼下围着一大群人。他不免有些疑惑,最近应该没有什么大型活动要露天进行吧?而且也没有搭建舞台。

他很好奇,随后往前又走了一会儿,突然听见站在路边的两个人的聊天。

“啷个那么多人围着哦?”

“哎哟,前面死了个人嘛,跳楼跳死的。太惨了,脑袋都摔烂了啊,脑浆流得地上到处都是,啧啧,太惨了。”

“啊,那真的太惨了哦。”

“可不是嘛,跳下来的是个年轻轻的小伙子,就这样从楼上啪一下跳下来,好可惜哦……”

“你说什么?!有人跳楼?!”

彭影停下脚步,扭过头朝着两个正在说话的人问道。那两个原本正在交谈的人吓了一大跳,就看见彭影眉头深锁,一脸严肃。见他这样的表情,他们也不好多说,干瘪瘪地回了一句,“啊……是啊……前面跳楼一下子跳下来,脑壳都像个椰子一样摔烂了,估计是死了……”

路人的话还没说完彭影就走了,两个人盯着他的背影小声嘀咕,“啧,什么人啊,一点素质都没有。”

彭影没空去听他们嚼舌根,小跑着往前面行进。几辆警车停在路边,一辆救护车上下来几个医生,不知道在忙乎些什么。围观的人围了一圈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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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圈,拍照的,录视频的,甚至还有人大笑着出言嘲讽。

“之前真是吓死我了,突然就从楼上掉下个人来,哈哈哈哈还好没砸到我的车。”

“今天真是太刺激了!第一次碰见有人在我面前跳楼自杀!请喜欢这个视频的老铁在评论区给我刷666并且点赞哦。”

“哎呀真棒!终于看见一个真跳楼不是说着玩玩的人了!”有人甚至还鼓起了掌,“要是不真跳,就对不起咱们这群围观的人了!”

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水泄不通,站在后面的甚至还踮着脚尖往里头张望。彭影急切地推挤开那些人,听见后面人的怒骂,他随别人骂他没素质,自顾自地钻进了最里层,警戒线已经拉起来了,警察正在现场维持纪律,有几个医生正围着尸体用仪器检查是否还有生命现象。

彭影有轻微的近视,但是这次他却很眼尖地看见了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衣。那件黑色的毛衣他再熟悉不过了,是熟悉的平针织法,和他身上的灰色毛衣一样同出自他母亲的双手。

麻贤希。

“不!”

尸体血肉模糊,已经摔得稀碎的头壳无法辨认出脸。但是那件黑色的毛衣他记得,永远记得,他记得麻贤希是那样爱惜地穿着那件毛衣。同他一起在外游玩也好,工作也好,他都穿着那件黑色的毛衣,那件黑色的毛衣衬得他整个人更加消瘦了,宽松的深色长裤让他就像是一根清瘦的竹竿,那张对他总是微笑的脸明明没有任何笑意,他的眼神永远是那么清冷,仿佛在隔着他向前眺望着什么,面色沉凝忧郁。

“麻贤希!”

“喂!你干什么?!”

一边的警察见他疯了一样地想要闯过警戒线,出言训斥并上前阻止。彭影自顾自地翻过警戒线,他尖嚎着朝着血肉模糊的尸体走过去,他推开阻拦他的警察,跪倒在了尸体前。

是麻贤希,是他……一点错都没有……他睁大了双眼,可眼睛里流不出半点眼泪。他发了疯一样的尖叫,叫他的名字,警察们猜测他应该和死者有关系,两个警察上前去,本来想要捂住他的眼睛不让他看见这样血腥的一面,却被狠狠地挥开了手。

“人已经死了……节哀吧……”

警察们知道这样苍白无力的安慰是无法起任何作用的。但是他们还是轻轻地拍着彭影的肩膀,想要用这样的方式让他不那么难过。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不甘心的质问尖刻地回荡在人群间,可惜这绝望的哀嚎,命丧九泉的好友再也听不见了。

这一刻,迟来的泪水终于涌出了眼睛。他跪在麻贤希的尸体旁边,一下又一下地磕着头,额头砸在冰冷坚硬的地上,很快就青紫了一大片。警察们惊慌地想要去扶他起来,却被另一个年老的老刑警拦住了。

“让他一个人呆一会儿吧……这个时候,他可能想要一个人静静呆一会儿……”

警察们只好看着他在那儿又哭又笑地哀嚎尖叫,看他血流披面不敢上前阻拦。却看他突然一下直挺了身体,朝着天空又哭又骂地吼叫。

“老天爷啊!老天爷啊!你下屌吧!操死我吧!”

彭影披头散发,又哭又骂,没有一点文明的样子。警察们震惊无比,看着他突然捂住心口一阵抽搐,顿时落了个安安静静,无力地跌在冰冷的地上。

救护车在旁边,彭影被送去了医院,是怒火攻心暂时晕倒,没什么大碍,两个警察守着他挂完了一大瓶生理盐水,沉默着带着他坐警车回了公安局。

彭影在警车上的反应都很呆滞,回了公安局没怎么休息就开始做笔录。他在询问室的椅子上软趴趴地坐着,明明室内开了空调,却仍是无法控制地打着冷颤,一身的冷汗。

“介意我抽一支烟吗?”他问。

“抽吧。”给他做笔录的警察是个中年男人,看着他从裤兜里摸出烟盒,颤抖的手打了好几次火才把火打燃,凑到自己的嘴边点燃了香烟。警察站起来,用纸杯给他倒了杯热水,放在他的手边。

“谢谢。”

彭影的眼神还是有些涣散,抽第一口的时候手抖得格外厉害,但在抽第二口的时候手也没抖了,静静地抽完了一整根烟。

“烟抽完了,现在开始吧?说实话,刚才你抖成那个样子,要不是我知道实情,估计都会以为你是发瘾了。”

中年警察说了个不好笑的笑话,见他没什么反应,咳了两声,正经地拿着笔认真地开始做笔录。

“姓名。”

“彭影。”

“年龄和出生日期,报给我。”

“28岁,生日是1999年11月28号。”

“做什么的?”

“拍片的。”

“演员?拍什么片?”

“成人片。”

警察记录到这里放下了笔,抬起眼睛睨了他一眼,又把头低下去,语气也变得有些轻蔑,“啧,想不到长得这么白白净净的,干的事一点都不干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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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影无心同他争论,一言不发,况且成人片现在在国内是合法产业,他沉默着,直到警察开始下一个话题。

警察的态度还算客气,彭影的表情则一直是呆滞的,说到最后甚至开始牙齿打颤,连话都说不全了,喝了热水也没用。盘问最后持续到九点整,这次漫长的笔录才宣告结束。

彭影一时间还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对他来说,现在再一次回忆和麻贤希一起相处的过往就是一种残忍的刑罚。做完了笔录之后,他从椅子上站起来都有些踉跄,中年警察收拾了一下资料,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节哀,人死不能复生。谢谢你的配合,有什么其他要交代的事情待会儿还有人跟你说的。”

他脚步一阵踉跄,出了做笔录的办公室又被另一个警察拦住。这是个年轻警察,刚才还和同事嬉笑着吃了夜宵,年轻警察很热情地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因为从医院出来之后彭影只喝了一些水。

彭影很坚决地摇了头,他现在没有胃口,什么都吃不下。

“哦,那好吧。等会儿我们送你回去。”年轻警察冲他说,“确定你那个朋友是自杀案件遗体会送去火化,到时候我们给你开死亡证明。”

年轻警察转身去拿警车车钥匙的时候突然听见一阵很奇特的声音,咯吱咯吱的,刺得人心里不舒服。那声音来自彭影的牙齿,他的牙齿在打颤,但绝不是因为冷。年轻警察忍不住想要逃离。

“哪位是彭影?”

一位戴着口罩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细长却有神的双眼朝着彭影看过去,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紧张,而且他很高,彭影站在他的面前,觉得很压迫。

“我是。”他淡淡地应声。

“吕尹诫,一个法医,负责你朋友的解剖工作。对你朋友的自杀我表示非常遗憾,但非正常死亡还是要按照程序进行尸检。”年轻的法医这样说着,脸上看不清什么情绪,“三个工作日之后来一趟,我会把尸检报告给你,你拿着尸检报告去开死亡证明,到时候好办火化的手续。”

“知道了,谢谢。不用送我了,我有腿,可以自己回去。”

彭影转身遍走,不想要再在那里多呆一秒钟。年轻的警察有些惊诧,不知道是追过去好还是不追过去好。只好看着旁边的法医,“哟,你小子……你不知道别人正在气头上嘛,还说这么不讨喜的话。”

“我只是个法医,其他的事情是归你们管的,而不是我。”

年轻法医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听不出任何的波澜。

“行,知道了。老吕,我就不懂了,明明是个自杀事件,咋搞得这么兴师动众的?”

法医一耸肩膀,“走个流程呗,劳民伤财,他妈的。”

彭影回家的时候,路上正下着雨。之前出门的时候还是好天气,却不知合适突然下起了雨。

冬季的雨落在人的身上冰冷一片,他精神恍惚地走在街上。做完了笔录拒绝警察送他回家的建议之后,他脚步蹒跚着在街上走着。

王府井街上依旧人山人海,灯火辉煌。下雨并没有打消人们心中对新年的喜悦。他觉得他像是一个局外人,在熟悉又陌生的路上行走。生命力已经被完全抽走,马路上驶过的车子嘟嘟的车鸣声都无法让他回神。他没有带伞的习惯,和路人们擦肩而过,伞沿上的水珠洒在他的肩头,路人们行色匆匆,无人停留。一朵乌云飘过来,就像一只黑手遮住了脸庞。在那虎视眈眈的天空里,再也听不到往事的细声碎语。

他就这样一个人走在路上,风遮住了他的脸,雨雾遮住了他的眼。大脑一片空白,恍惚地走到人行道边上准备过马路的时候,他听见一个女孩唱关淑怡的《把歌谈心》的歌声。

他收回脚,朝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前奏已经放完,那个女孩开始唱了。

应怎么启齿 让我向你告知

心中都满载心事

在我这个意思 同样有你的影子

热情仍是渺茫的名字

追忆的影子 像冷冷雨丝

风中吹散了一二

从何时开始 我欲言仍不语

我心中充满寂寞又一次

情是满眶诚意 期望共你倾谈心事

自始一次 可不可以

我的故事

你愿可知

缘分每当随意 谁亦有收藏的故事

你的感觉 讲多一次

我的故事 偏向着失意

她唱出来,像在雾里叹了口气。好像突然降温,雨变成了雪,钻进他的衣服里,让他忍不住在寒风中打了个冷颤。他站在她的面前,细细打量着她。她应该是个学生,穿着很体面,唱得也很认真,旁边还站着几个人,和她的关系很亲密,应该是她的同伴。

他上前一步,第一次向一个陌生人提出了一个小要求。

“对不起。”他说,“可能有点失礼。但是,可不可以为我唱一首歌?”

女学生有点惊讶,她挑了挑眉,随后笑了,“你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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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我唱一首忘记他,可以吗?”

“我以为很少有人喜欢关淑怡。”

女学生低下头,在手机里调出忘记他的伴奏,连接着音响的那条线很快就把电流传到了音响的那一端。他闭上了眼睛,想要从口袋里拿烟出来,手却在发抖。

她开始唱了,他紧紧地捂住心口。眼圈已经红了,雾气带着凄凉的气息,仿佛他此时正站在雪山上,一种绝望带来的平静感束住他的心,仿佛暴风雨前的暂时平静。

他仿佛一个棋手。死局已定,赢还是输,他不知道,他只是想要坚持,因为他无法向命运低头。

忘记他

等于忘记了一切

等于将方和向抛掉

遗失了自己

忘记他

等于忘记了欢喜

等于将心灵也锁住

同苦痛在一起

从来只有他

可以令我欣赏自己

更能让我去用爱

将一切平凡事

变得美丽

忘记他

怎么忘记得起

铭心刻骨来永久记住

从此永无尽期

他听得很难受了,但在最后他还是保持了微笑,他对着那个女孩说了谢谢。对方问他,“是不是没有带伞?”

他点了点头,反问,“你和你的朋友不是也没有带伞吗?现在下雨了,为什么还不回去?”

“我喜欢下雨天。”她说,“我看你很寂寞,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好。”他说。

他们抱在了一起,即使他们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他抱紧了她,紧紧地攀着她的肩膀,他们没有说话,她也没有看他。

“二十八号,十二月二十八号。二零二七年十二月二十八号晚上九点十七分之前的一分钟你和我在一起,因为你我会记住这一分钟。”她说,“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分钟的朋友,这是事实,你改变不了,因为已经过去了。因为你,我会永远记住这一分钟。”

“谢谢。”他说,“我知道这一分钟很快就会过去。可是,这一分钟,我觉得好暖。”

他放开了她,朝她微笑。

“走了?”她问。

“嗯。走了,下雨了,你也快回家吧。”

他把手插进口袋里,慢慢地往家走。烟受潮了,点了很多次才点燃,他的眼神变得迷离,雨一直下个不停,他开始在想,下雨的时候他该怎么回去呢。但是他很快就把自己的外套脱掉,披在自己的头上,就好像每次跟麻贤希一起出去玩,结果下雨了,两个没有带伞出门的习惯的人为了省钱淋雨回去。麻贤希总是会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两个人的头上。

他叼着烟,双手举着外套歪歪扭扭地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想,要是每天下雨的话……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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