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烟正要故技重施自其腰部的位置钻入,一头扎进去,不料却好似碰到了铁板一块,居然给弹了出来。
他晕晕乎乎地甩甩脑袋,对此吃惊不已,以为是自己姿势不对,又琢磨着另换了个角度,卯足了劲哐哐直撞。
“嘿,邪了门了……”
百思不得其解地端详着小椿的筋骨怀疑人生,嬴舟已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背后,冷着眉眼将长剑一举,狠狠地刺了下去。
“哎呀——!”
一团浓雾就地炸开,里头冒出个尖细脆亮的嗓音。
待得烟消雾散之后,只见那廊上匍匐着一个身穿雍容华衣,五尺长短的年轻男子,他这宽袍大袖的有些显胯,屁股后俨然甩着一条与身长相当的大尾巴。灰黑相间,十分蓬松。
“几位,几位高人!”
他哆嗦着四肢能屈能伸,朝最不好惹的嬴舟与重久不住磕头叩首,“请饶恕我,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哦,现在打不过,知道认怂了?”
重久叉腰倾身,危险地眯起眼。
嬴舟不为所动地握拳将两手的指节掰得喀咯作响,一张俊脸凶相毕露,随时就要上去揍人。
“饶你?想都别想。”
灰毛的岩松鼠吓得惊慌失措,忙又冲着小椿告饶,兴许是见她好说话,开口直接便唤道:“大仙,大仙开开恩吧,我不是有意的,早知道诸位是神通广大的前辈,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的呀……”
“啊对了!”松鼠精灵机一动,“我可以把整间客栈所有的财宝都送给你们。”
嬴舟一手打在他头顶,“谁要你这些脏东西。”
末了,又奇怪地去问小椿,“说起来,怎么他附身旁人都没问题,在你这儿就碰了壁?树妖还有这等特技么?”
“哦。”听他有此一问,她立刻兴致勃勃地解释起自己的新招数,“就是上回我同你讲过的,白栎壳改良后的新术法啊,强化加固全身经脉血液……你们都不愿尝试,我方才就说用一下瞧瞧效果。
“想不到竟有如此功效——怎么样,你早听我的就不至于搞得这么狼狈了。”
嬴舟:“……”
是,是他失策。
嬴舟暗叹一口气,终于有了闲心撸起衣袖找那只石耗子算算总账。
趴在地上的松鼠登时给对方这满含杀意的威压激得汗毛直立,瑟瑟发抖地看着视线中越来越近的狼妖,害怕地抱住自己。
“哼。”
少年唇边的弧度挑得分外好看,难得也能在他诸多的表情里瞧得一点痞气。
“现在,我们新仇旧恨一起算。”
第40章开封(十四)……给你赔罪。……
“呜哇——”
破客栈的小后院里,五短身材的松鼠精正被五花大绑拴在一节抱柱粗细的烟花筒上,顶着两只乌青红肿的眼睛泪流满面。
嬴舟阴沉着脸,手心托着一团不近人情的火焰,随时就能把他炸上天。
岩松鼠这一族似乎生来体态矮小,明明是个孩童的身形,却有着张少年的面孔,乍一看还怪可爱的。
他委委屈屈地掉眼泪,倒豆子似的替自己辩解。
“小人乃今年开年刚修成的山精,妖界的许多规矩还不大熟悉,又无父母兄弟引导。眼看着入了秋,更是忍不住想囤些吃食……大王您是知道的,我们鼠类多多少少都有点收藏东西的癖好。”
少年巴巴儿地低垂脑袋,“我瞧见那些漂亮的玩意儿,就、就想拿回来放着。刚巧又习得这附身之术,愈发如虎添翼……”
“嗯,如虎添翼。”
嬴舟一副了然的表情顺着他的话点头,“你如虎添翼偷去我钱财也罢了,还上我的身干这种事情,你!——”
他攥起拳作势便要打。
“哇——大王饶命!”
后者一嗓子哀嚎,愣是把他嚎得不堪其扰,定在原地。
“小人、小人那日被几位追杀,自知躲不过十五,原本打算金盆洗手离开开封的,可是……可……”
他拿眼神时不时瞟向小椿。
嬴舟扬起手,“你还看?”
“哇,不看了不看了。”他一迭声认错,“小人远赴滇池修炼,已多年未回过故乡,乍然遇见那位大仙姑娘,顿生怀念,所以,所以就忍不住想……”
松鼠瘪着嘴,怯懦说,“想亲近亲近。”
小椿闻得这番来龙去脉,理解地颔了颔首,“原来是这样……”
同情道:“有点可怜。”
嬴舟替自己鸣不平:“他哪里可怜了!”
分明是可恶可耻可恨可憎,非杀不可,就该死。
小椿听出他气在头上,连忙安抚:“是是是,不可怜,不可怜。”
重久与温蕙抱着胳膊站在边上瞧热闹,他难得赞同嬴舟一回,拿小指挖了挖耳朵,着实嫌烦,“真是没见过这么吵的耗子精——行了,赶紧点火把他送走吧,是时候回去睡觉了。”
眼睁睁看烈火再度腾起,灰松鼠双目瞪得溜圆,周身的毛全数炸开,连头发丝也跟着写满惊恐。
正所谓人在险境,潜力无穷,当嬴舟行将点上引线的刹那,他闭目嚷道:
“别,别!等等——”
“我知道诸位前辈在城中寻找与人族结合的妖,小人这里有线索!我有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