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风声也听不见,这里头到底藏着……”
说话间两手正把门一拉,只听“轰”的一阵响,成山的包袱、衣裙、银钱兜头落下,泄洪似的将他覆盖,那后半句顿时淹没其中。
“嬴、嬴舟!”
他让金银珠宝活埋了!
小椿看得目瞪口呆,忙跑上前去帮忙挖人。
后者的手臂从堆积的财物里扒拉出来,好容易才撑起身体得以正常呼吸,坐在地上匪夷所思地捞起一物,拿在眼前打量。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手中乃是个方形的银质饰品,沉甸甸的挺有分量,上雕一只昂首的玄龟,周身些微磨损。
温蕙撑着膝盖弯下腰来,借月光端详片刻,“啊,这不是开封府尹的官印吗?”
她说完环顾四周,给那过于壮观的场面惊得咽了口唾沫。
“难道……城内失窃的财物全都放在这里?也太多了……等等,他还没销赃?都半年了,图什么呀?”
所有细软、重物,珠宝、布匹,不分彼此地硬塞在一处,因为过于粗暴,瓷器甚至还出现了裂口。
整整一间房皆堆满了东西,不难想象,那些锁着的屋内八成也是这副光景。
几人正叹为观止地把弄着满地的物件,小椿余光里倏忽撞进一丝异样,她双目陡然睁大,朝嬴舟喊道:
“当心后面!”
随着话音落下,“哐当”的脆响乍然而起,在空阔的破客栈中竟还砸出了回音。
力拔千钧的大刀正劈在他后颈之上,被无形而坚韧的白栎壳轻而易举截住。
持刀之人……毫无例外是重久。
但又不完全是重久。
二表哥虽然平时很不是个东西,可身为灰狼的气场是有的,绝不会笑得这样憨蠢。
此妖能附着人身也就罢了,连灵力技能都可以继承的么?
嬴舟扭头惊愕了半瞬,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能够一口气报两个人的仇,干劲儿一下子便上来了,蹭起身的速度之快,连半个残影也未能看见。
眨眼间他已凝出一柄巨斧,高跃至重久背后,毫不手软地朝其头顶劈下去。
那飞贼没想到他对自己人竟能这般狠,吓得险些要尿,忙连滚带爬地窜出了狼妖的躯体。
只须臾之际。
青年冷峭的眼眸蓦地腾起豪狠的神色,反应堪称迅猛,回身便抬刀架住了少年的攻势。
激烈的妖风顷刻从兵刃交接处涤荡开来。
饶是他防御得足够及时,额头仍起了一抹心有余悸的冷汗。
重久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嬴舟……你刚那一下是想要我的命吧?”
后者连眼睛都没眨,“没有。”
接着面不改色的兄友弟恭道:“你可是与我流着相同血液的二表哥,我怎么会呢。”
他二表哥扯了扯嘴角,“是吗……那你还不松手?”
两个人这才不情不愿地同时撤了力道。
重久一抹唇边的汗渍,无暇和他算账,语气阴晴不定,“这小妖,有点意思。”
温蕙捂着双耳,以免被大妖的灵压伤到视听。
见状便四处张望着站起身,莫名有点怵得慌,“他……跑了么?”
“不好说。”嬴舟一甩斧子,另幻了把趁手轻巧的长剑,“或许还在我们中间也不一定。”
小椿很会抓他的重点:“你的意思是,对方没准儿已经藏进我们几个人当中了?”
这话甫一出口,在场的四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几乎同时绷起了神经,惯性使然地各自朝后退一大步,疑神疑鬼地相互观察。
倘若那只妖能够驱使被附身者的妖力,在场的嬴舟、重久,甚至是小椿战斗力都不低,要是没防备地挨上一记,真够喝一壶的。
温蕙小心翼翼地询问:“他上身时,就没一点破绽吗?”
重久作为一个过来人,颦眉回忆:“有点像给蚊子叮了一口,唔……麻痒麻痒的。”
嬴舟在旁补充:“眼神不对。”
“看人的神态不对,会……更奸猾些许。”
小椿的目光从左转到右,背后灵一般的游魂亦跟着她饶有兴味地来回观察,只当是好玩。
就在此时,她视线“嗖”地一收,指着正前,“她的眼神不对!”
矛头所向的“温蕙”嘴角顷刻下压,眉目顿然一沉,本就只装得五分像的神色愈发暴露无遗。
那人约莫也感觉到这小丫头仅是个凡夫俗子,屁用没有,飞快脱离而出。黑烟风骚地打着卷,准备祸害别的目标。
嬴舟一抓没抓住,又叫他钻入了重久体内。
“可恶——”
大概是有了上次的教训,知道嬴舟对这具躯体那叫一个不折手段,全无心软,他没敢多待,夹着尾巴又溜出来。
“啊!他到你那边去了——”
“二哥右边!不对不对,头顶!”
“嘶,这狗东西到底抓得住吗?!”
黑烟来来回回在几人之间乱窜,分明把他仨当狗似的溜着耍。
溜到最后自己都跑累了,疲惫地低头大喘气。
眼光一转,冷不防发现角落里的小椿,心说这个好像还没去过,便立马掉了个头,屁颠屁颠地蛇形游走。
她看得真切,秀眉倏忽一皱,竖起两指在胸前隐约做了个结印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