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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
男人睁开墨绿色的双眼，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一切。
他的身体窝在一块被湖水冲刷的光滑又不规则的自然石雕上，颜色淡淡的，像是一把乳白色的石头王座，刚好可以容纳比他体型小一些的人，所以他窝在这里并不舒服，才逐渐转醒。
一片能够呼吸的湖泊，这是哪儿？
他慢慢撑起身体坐起来，走到石阵与宽广的水域交界处，隐藏着大半身形向外看去，这不太像是一个梦，一切都过于清晰，他好像在不知不觉中侵入了别人的地盘，也太他妈的糟糕了。
有用处的事还没去做，闲事下意识就去做了，这是在干什么？
他叹了口气，继续观察起这里，平静并不暗藏恶意的湖底就足够温柔了，更别提浅色的整体色调给予人身心上的缓和。从面前游过生物处在艳丽的边缘，被柔和的色彩中和了一下之后瞬间变得亲切多了，都不是有毒的品种。他用鞋碾了碾脚下的黏质土，也不会有难闻的气味跑出来，水生植物就只是水生植物，不会自己去缠住人试图捕捉。
如梦似幻。
他愈看愈困惑，这地方还有这样的人存在吗？这样干净的地盘，他几乎没怎么见过。
等一道彩虹的虚影在不远处折射出来的时候，他已经麻木了，觉得再出现什么观景也不会再震撼到他了。
直到湖泊的主人从远处走来，男人僵在了原地。
也是，在别人的地盘呆了这么久，怎么会发现不了。
109在自己家过于没有警惕性，水感触到侵入者半天了，他都没注意，还是一只鲈鱼游过来告诉他的，说石头上长了个人影出来。
“人影？为什么是人影不是人阿。”待109一挺身站起来，它已经摇了摇头游开了，因为它也搞不清楚。
回忆就到这结束了，109看到那个所谓的人影后脚步顿了顿，心里微沉，他可不知道，自己的地盘还能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这回事。
“出来。”
“你好，”在石柱后低着头的男人被发现了不再站原地，从角落走出两步站在石群外。他看着109那防备的架势，微微向前摊开双手，胳膊松散地曲着。“不用紧张，我没有恶意。”
为了缓和紧张的气氛，接着他又说道，“我不知道该不该主动给你打招呼，我只是在睡觉，并不是主动想，”他在这儿顿了顿，“不是故意进来的，下意识就……”
109是自己领域的主人，自然能感觉出来对方是不是想要攻击自己，或者在自己的地盘搞破坏。他放下握拳的手，还是略微不爽地说，“那你挺厉害阿，随便就可以进入我的梦。”
“只能说是附带的奇怪能力之一，等等，你说梦？”
“我知道这里和梦有区别，但是我觉得，也许这与做一个好梦差不多吧。以及，你是第一个到这来的，我还以为这里是我一个人的，结果就出现个无理的客人通知我说不是。”
‘这确实是一个好梦。’男人想，“所以说，你是接受我成为你的客人了吗？”
109摊了摊手，“我又不知道把你赶出去的方法，看你又不像那些“研究员”，是不是也是实验品？”
“…不好说，我原来和他们没什么区别。不过，现在不再是了。”
109:“现在不是不就行了？知错就改还能回头。”
“嗯，谢谢你。”
109没有再继续聊下去，而是凑近对方眯起眼看他，刚开始离得远，他只能看清男人的高大轮廓和那双墨绿的眼睛。结果，现在走进了交谈后发现还是如此，对方的脸像是糊了一层薄雾一般模糊不清。
失败后的109郁闷地退回来，用食指侧面蹭着下巴说，“我为什么看不清你的脸？”
“这个，”男人试着摸了摸自己的脸，前后依旧并没有什么变化，没能变得清晰，“可能是因为我在睡觉，不是处于清醒中的状态来到这里。”
“好吧，但是这里连我这个主人都只能在睡觉的时候进来，估计你也是。”
“别担心，你不在的时候，我也不会故意闯进来。”
109感觉到别扭，微微颦眉，“你，说话为什么这么小心翼翼？被人打了？”
“要比这更糟糕一点。”男人平静地说，让仿生人分不清这是不是糟糕的体现，要么是绝望到令人平静，要么就是虽然糟糕，但他试图去不放在心上，自我封闭了。
“好吧，但是有时候一味的妥协并没有用处，即便实力不够，也要偶尔强硬一些。”
“不妥协吗？即便这会伤害到重要的人。”
“你的不妥协，为什么会伤害到重要的人？”
“因为我心里只剩一件事，执着地坚持，去满足自己，也太自私了。”
“人活着不为了自己还活什么？道德老早就抛弃了我们，所以它对我们来说也没有什么用处。”
男人沉默了良久，轻轻地开口，“我知道了，要是能早点上你的课就好了。”10
', ' ')('9能从他的绿眼睛里看到落寞的神情
，忍不住开口问，“你不会，现在还在挨欺负吧？研究员还是室友哇？”
“我目前没有室友，一个人住。”
“那暂时没辙了，泰瑞尔的人很烦，又难缠，折磨起人来一套一套的，你还是继续听话点吧。不过别担心，再稍稍坚持一下，我早晚会出去的，并且要带上我的同胞们，能带上都要带上，全部一起。”
“……什么？”男人听到整段话之后似乎是很难消化掉，整个人都卡住了。109以为他惊讶与自己的叛逃宣言，结果他在最后问的是。
“他们折磨你了？”
冷不丁地被关心了，好久没接收过善意的仿生人也有点卡壳了。“…啊。还好吧，如果安静待着就没事，主要是我总是忍不住和他们对着干。”
109回答后，气氛并没有继续流畅地运行下去，就这样凝固在这一刻，大片的沉默堆积着，越来越多，几乎要将两个人的脑袋都罩住了。
109忍受不了这种氛围，太奇怪了，令人浑身不舒服，便主动开起玩笑，“怎么看起来这么难过？你这受气包担心自己就行了，我可比你强多了。”
“我知道，还有。”男人察觉到刚刚的凝固后也帮忙转开了话题，“想带着其他人一起很难，但我相信你，你是个真正善良的人。”
109笑了笑，“这个，我自己也知道。”
“但是我就不……”男人并没有说完这句话，就消失不见了，身形如雾般被一阵向后吹的风打破，轻飘飘地消散，把仿生人吓了一跳。
镇定下来后109想，对方估计是醒的早。只不过他的话是因为不想说下去了所以没有说完，还是只是因为因为惊醒才戛然而止，109并不清楚。
他走后，109静静地站在原地，湖泊依旧是一片平静，意料之外客人的来去并没有带来任何的影响。
没过多久，黑暗与寂静还未消散，109也缓缓在他小小的单人间醒来，泰瑞尔给他安置的休息室依旧是三面墙一面玻璃的构造，不过面前这块巨大的玻璃除了惊人的坚硬程度以外，就像是一块普通的玻璃，他同样可以看向外面的走廊。
接近凌晨，却未到达凌晨。黑暗中只有死寂，危险的气息随着人类的离去都仿佛变淡了。仿生人只有在刚醒的时刻才脑袋空空，才能获得片刻宁静。而现在，他又想起了刚刚的“梦。”
水影和倾斜着投进湖底的清亮光线，如何也照不亮的那个男人的脸，那一刻的朦胧与恍惚，又究竟是谁的选择……
“奇怪的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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