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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吉光很反常。
反常就反常在他很正常,像是之前自己所见过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随着时间正常的流动,他就这样缓缓地走进门,甚至同往常一样点了一杯偏淡的绿色苦艾酒。
灰羽托着下巴,触碰到脸侧的手指尖上黑色的指甲在灯下偶尔有亮光闪过,看来今天的抛光工艺依旧做得很好。他就这样边想着边用余光追踪吉光的动向,没有刻意地去表现出自己的关注过度。‘真是太反常了,别把我的店…不对,可别有人不长眼来触我朋友的霉头。’
吉光静静地喝着酒,神情放松,他胸前的口袋瘪瘪的。看来,今天出门的时候并没有带上烟盒,仿佛抛弃它的时日不是在昨天,而是很久之前就不再需要了。
吉光喝完酒后安静地在原地坐了一会儿,直到把最后一点对此地的眷恋都感受过了、走完了,他才站起来,把手中的东西放到桌上,开口说道。
“这是我的房门钥匙,思来想去,也没什么能给你的了。”
“我收集的古董家具,你和总是在关照我的那位小姐一起分了吧。可能不值什么钱了,只剩下一点被下一位主人使用的价值。”
“对了,”他又快速补充着,压住了灰羽焦急的话头,“玻璃花瓶最好放在原地,…没什么特别的,别动它就好。”
“从刚开始就一直在说什么阿!”
灰羽等到这会儿已经极限了,他连忙提高音量插进来,“对话这回事儿,不是一个人说话就能达成交流过了的效果的,我很早之前就想说你这个毛病了。拜托你,能不能稍微接纳一下周围的人,让我们走进来。”
吉光叹了口气,“我果然是不该来么。”
灰羽捶了下桌子怪叫,“你这个人可真让人火大!在这方面简直是天赋异禀,越说越变本加厉,你就这么折磨我吧。”
吉光笑了,是真的发自内心的那种柔和的笑容。比起灰羽的受折磨,折磨的这方温度宜人,他已经用这种柔弱的表面包裹过于坚硬的核心,把你搞到困惑不已了。吉光的语气有一种稳定性十足又安抚人心的力量,“真的,对不起。我有愧于你,所以不能够不告而别。收下吧,这是我唯一剩下的财产了。”
“我才不要你的破房子,我又不是收破烂的,我家的美女员工也不需要,她住的可比你好。”但灰羽没有被他迷惑,说的再好听做的事却与话南辕北辙,怎么能不叫人担心?
他别过头看向另一侧,话的声音越说越小,他真的讨厌这种感觉,明知道什么在前方,却无力改变,还耍着底气不足的赖试图推迟终章的到来。因为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不再有理直气壮让万事随心的权利。
“那就让它自己待在那吧,这样也好。”
这句话被说出来,再也不能装着是眼瞎耳聋了。灰羽只好把头转回来看着吉光,问责的语气并没有多友好,但这也是他没有包装过,最真实的流露。“你是不打算回来了是吗?还做得这样明显?你做了决定,像个钢板一样又直又硬,敲一下闷声不吭还硌手。只在最后给我下达通知,你可真狠阿。”
吉光此时有了信念,他的信念可以超越一切,同样也可以直面老友的指责。他没有避开眼睛,而是迎接尖锐的批评,因为他知道自己有问题,但没有办法,他没时间去改了。这个问题就是他本身的一部分,与自己生长在了一起,成了手臂上的一块不美观的肉瘤,灰羽只能接受它。
“我不能让他面对忒修斯的人,那可是由纯人类构成的、真正的皇家军队。他应付不了更多活人了,他会输,会被捕,会被捅成筛子。”
“会死。”
灰羽也明白吉光的出走是为了什么,从一开始就明白。他缓缓地叹了一口气,“吉光,你太过固执,太独断了。我真不知道你的性格是从哪里养成的,摸爬滚打却像是骨子里一直自带的东西。”
“什么都没说,就已经仗着自己从地狱里走出来、活下来的能力,一个人做好了全部决定。”
“你给自己下不忠于自己的决断,给小109做决定,现在同样正在给我做着决定、今后的安排。而全部人都要按照你的规整,不能有异议,就这样接受它。”
“不是一次两次了,吉光,过于霸道和生硬的感情,你真的觉得109会喜欢这样吗?至少,你先和他商量一下吧。你们两个在一起,联手起来肯定可以做成超过两个人能做成的事。”
“抱歉,”吉光摇了摇头,无论生疏、冷硬,还是自持己见,这都是他爱的方式,他在痛苦中艰难地唯一学会的东西。他的眼里没有任何动摇,在这一刻里灰羽像是真正认识了对方的残忍狠绝的程度一般。这个黑发黑眼的男人没有眨眼,也不会再为了任何停留一般,继续缓缓说着,“我花了六天都在找一个可能,直到如今,还是一败涂地,只剩一个答案,一条路可以走。”
之后的话他没有再说出口,只是在心里慢慢地过了一遍。
我之前妄图为我们找一个未来,直到昨天还没有放弃这种想法,所以命运惩罚了我。
', ' ')('现在我明白了,我想要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我的仿生人可以拥有能自由追求的能力、光明的宽阔大道或者无论什么他想要的一切,全力争取就能将此变成现实的那种未来。
他摸了摸胸口里方的枪,原来它代替了烟盒的位置,吉光的手指蹭过枪身轮廓,眼神坚定又温柔。
“无论任何代价。”
失去一切都无所谓。
以任何人的性命做代价,都在所不惜。
他,不会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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