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宫门落锁了。”
约莫着辰时三刻,贺兰松终于耐不住开了口。
卫明晅嗯了一声,若无其事的道:“早就落锁了,你走时,朕命人再开宫门就是。”
“哦。”
卫明晅心中好笑,他捏了捏眉心,对外间扬声道:“冯尽忠。”
冯尽忠会意,不一时便亲自捧着食盘进了殿,却见卫明晅正批奏章,贺兰松竟不见了踪影,他心中暗暗吃惊,强自忍耐着没多嘴,将一碗粳米粥和一笼蟹粉包放到案上去。
卫明晅看了一眼,道:“再去多备些。要碗羊肉羹和燕窝鸡丝来。”
自扶海开战,江城大涝,卫明晅便一日一餐,晚间会加些吃食,也多是粥米素包类的,冯尽忠闻言先是愣了愣,随即道:“是,奴才这就去,想是陛下整日没吃东西,这会饿坏了。”
卫明晅咳了一声,道:“快去吧,废话真多。”
冯尽忠笑着去了,卫明晅便放下折子喝粥,贺兰松在角落里只听着就觉得饿,他捧着胃皱了皱鼻子,开始觉得浑身不舒坦,双膝上更是酸疼的厉害。
卫明晅喝过粥,忽听贺兰松道:“臣的酒醒了。”
“嗯。过来吧。”卫明晅也没有再为难他。
贺兰松听话的站起来,两条腿酸麻胀痛,撑着墙站了好一会,才慢腾腾的挪了过来,在卫明晅身旁站稳了。
卫明晅从案上拿起一个酸枝木匣,匣上贴着封条,“这是你吃饭的家伙,朕瞧过了,都是真的。”
贺兰松惭愧,跪下道:“是臣的疏忽,才叫宵小得逞。”
卫明晅道:“起来,还没跪够?”
贺兰松起身,道:“皆是我的过错。谢皇上饶过。”
印章和钥匙是何等重要之物,即使贺兰松和父亲并非同谋,也要治他个玩忽职守之罪。但贺兰靖被困在宫中,却没人来寻他的麻烦,想是卫明晅从中徇私了。
卫明晅笑道:“总算想明白了。”
贺兰松道:“正是,臣斗胆请问皇上,丢的是官票还是银子?”
卫明晅双眉一轩,笑道:“自然是白银,扶海人赔的皆是金银。”
贺兰松皱眉道:“扶海人的白银,想必和天朝不同。”
卫明晅自袖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到贺兰松面前,只见那银子做成船型,底上刻着扶海文字,果然与卫朝银子颇为不同。
贺兰松将银子拿在手上反复看,沉吟道:“这种银子即使出了库,也无人敢认,反而会露了踪迹,他们为何会偷盗扶海的银子。”
卫明晅笑道:“只需将银子融了再铸,谁还能瞧得出来?不过盗银的人万分小心,扶海赔偿的金银分文未动,丢的是原本库存里的官银。”
贺兰松吃了一惊,奇道:“朝廷不是已经穷的揭不开锅了么,怎么还能有如此多现银。”
卫明晅一口茶水险些没呛出来,他咳了数声,指着贺兰松骂道:“在你眼中,朕的朝廷就这么不堪,还有,你是三库主管,里面有多少银子你不知道,还敢来问朕?”
贺兰松被噎的哑口无言,看了看桌案上的空碗,露出古怪神色。
卫明晅会错了意,问道:“饿了?少时便有羊肉羹,再等等。”
贺兰松摇首,“不饿,臣不敢在乾安宫用膳。皇上,家父因近日忙碌,前日才宿在户部,当时人多眼杂,五十万两银子,如何能在众目睽睽下运出?”
卫明晅道:“小贺兰大人是在疑心户部尚书贼喊捉贼?”
贺兰松露出窘迫之色,黯然道:“皇上,求您能不能别这么称呼?”
“哦?”卫明晅哂笑道:“那么,朕就唤你贺兰大人,唤令尊老大人?”
贺兰松面上微红,道:“皇上不必如此客套,直呼臣的名讳便可。”
“不可。”卫明晅向来宽待诸臣,鲜少有直呼名讳时,就算不称谓官职,也要叫一声大人,“今时今日,再这么称呼,只怕于理不合。”
贺兰松不免沮丧神伤,忙收敛了心神,道:“皇上,正是胡大人最有嫌疑,臣才最不敢疑他。”
“是啊,胡尚书最是精明,如何会做这样的蠢事。”
可是再聪敏的人也会做傻事,卫明晅是,贺兰松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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