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渊搁下笔,灵力字迹漂浮:“我要喝酒。”
“喝酒?”右常讶异道,“你不是不爱喝酒么,怎么突然……我让人准备。”
左忆从书案里抬起头来:“喝酒好,也分我一个杯子。”
右常唤侍从去准备,容渊特地补充道:“要烈酒。”
右常:“那您可得说说,烈到什么程度了。”
左忆眼睛都亮了,赶紧插嘴:“尊主,最烈的当属一壶春,开一坛如何,我好久没尝过了!”
酒的名字让容渊顿了顿:“一壶春?”
右常也露出怀念的神色:“你不喝酒,所以不知,是前尊主亲手酿制又存起来的佳酿,都是千年陈酿,他老人家从前会拿出来和我们小酌几杯。”右常看了看左忆,难得没管着他,轻声道,“那时陪前尊主喝酒的,是我和无念,左忆只蹭过一两回。”
无念是前幽冥左使,右常最初的搭档,她也是左忆的亲姐姐,她失踪后,左忆接代左使,无念至今下落不明。
“千年凝一春,杯中揽百川。”左忆摇头晃脑,“酒的名字还是姐姐起的,”他难得笑得温柔,“多好的名字。”
前尊主是容渊的师父,也是养大他的人,如师如父,容渊被捡到的时候,无念早就失踪了。一壶春,难道师父游历人间的时候……界主不能以真身亲临人间,但捏个化身去游历人世还是没问题的。
前尊主魂归天地,如今放酒的地方要有容渊许可才能进,容渊同意:“就开一壶春,你们要是喜欢,可拿两坛走。”
左忆立刻起身:“多谢尊主!”
右常白了这馋嘴的一眼,同样道谢。
侍从将酒取来,给容渊斟上一杯,右常实在好奇尊主为什么突然想喝酒,便一直瞧着,就见尊主端起杯子,先浅浅呷了一口,而后仰头饮尽杯中酒,放下杯子端坐,像是在等待什么。
等待什么?右常摸不着头脑,他也等了等,只等到容渊舒出口气,就只是一杯酒下去,也没别的什么事发生。
……所以喝酒真的只是心血来潮?
容渊只喝一杯,就让侍从将酒分给左忆和右常,自己拿起笔继续批阅文书,美酒在前,左忆不管别的,右常端起酒,拿满肚子的莫名其妙当下酒菜,纯当休息片刻。
※※※※※
萧辰架着被一壶春放倒的人来到相逢客栈,找掌柜的要了两间房,刚好是隔壁,萧辰带着人上楼,将木清安置到房间内。
都说醉酒的人会格外沉,萧辰带个人却是轻轻松松,木清比他矮了半个头,说起来,容渊是要比萧辰高出半头的。
他趁木清不省人事,顺便用灵力探了一探,什么也没查出来,难道是他想多了,木清真只是个普通凡人?
不,也不排除如今自身修为低微,查不出的可能性。
萧辰深深瞧了一眼榻上酣睡的木清,起身推门出去了。
一杯烈酒就醉得不省人事,按理说不躺几个时辰是清醒不了的,然而萧辰前脚刚走,木清眉心就泛起一点紫光,他很快睁开眼,没事儿人似地坐了起来,面色也恢复如常,红晕消失,完全看不出醉酒模样。
他起身了,却不急着动作,就这么坐着,居然能一动不动,宛若木头人。直到天边斜阳,夜色渐蔓,他才终于又动了,从一樽木偶变回了活人。
一动不动坐了整个下午,起身行动时,木清的动作却丝毫没有滞塞。
他的包袱被萧辰解下来搁在了桌上,木清打开包袱,拿出新的衣衫换上,把带着酒气的衣物换下。这次他挑了件水色长衫,比先前的蓝还要再浅些,仔细一看,他包裹里的衣物尽是浅色,喜欢浅色衣物的人,多半也会喜欢白衣,但他的衣服里独独没有白色外衣。
木清不是不喜欢白衣,他只是……更喜欢看白衣穿在某人身上的样子。
客栈有住店的也有打尖的,木清下楼,很轻易就瞧见了萧辰,不仅因萧辰长得显眼,还因为他一个人便坐了一个大桌,桌上照样堆满了食物,仔细看,还有街边油纸包着的小食,约莫下午出了门,买回来的。
木清来到萧辰跟前,萧辰手里又是酒杯,他抬眼笑:“醒了,感觉怎么样?”
木清不好意思:“说实话,头昏脑涨。”
萧辰给他倒了杯茶递过去:“不能喝就别喝了,酒不是必需。”
木清比划:“可你看着很喜欢。”
萧辰晃了晃手里的杯子,认真地想了想:“也不算吧,不过是尝个滋味,就是拿上好几年不喝,也不会馋。若是我真心喜欢的东西,必然割舍不下。”
“不慎醉酒,又麻烦你一遭,房钱我会付给你的,这顿饭我方才已经在掌柜那里结过账了。”
还记着中午说的请客呢,虽说萧辰觉得不用这么客气,但有恩必报的性子很不错,萧辰道:“房钱不必给了。我们来得巧,今天我出去逛一圈,听说明天就是明霄城的花灯节,会很热闹,我们都是异乡人,你陪我瞧瞧花灯节,就算抵房钱。”
这哪是抵债,明明是难得的好事,木清若是坚持要跟萧辰一个铜板一个铜板清算,反而生分,他便答应:“求之不得。”
木清胃口小,跟萧辰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两人一个说,一个用手比划,饭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跟某些高声喧哗热闹非凡的相比,他们这桌气氛格外平静,萧辰不讨厌这种感觉,很自然,很舒坦,就好比烈酒有烈酒的痛快,清酿却也别有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