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gl]灼心作者:失眠七夜
第17节
“是本王,你来这做什么?”指尖戳了戳姜灼陡然垮下的嘴角,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我沉声回道。
“回殿下,奴晚上睡不着,出来走走,无意间听到这里的动静,所以来看看,不知您……”他欲言又止,显然是指我刚才的呼救声。
尴尬地搔了搔脸颊,我又点了点姜灼的肩膀,嗔怪地瞪了她一眼,随即威严地截断了傅蓁蓁的话:“没事,本王和侍君闹着玩儿呢,你先回去吧,不要打扰本王的雅兴。”
我也知道自己这番说辞十足的混蛋,就算王夫与我没什么感情,大概也是要伤心的,可是没办法,既然决定与姜灼在一起,就不要给别人半点希望,总好过抱着希望以后迎来了巨大的失望——说我薄情也好,自私也罢,若注定要伤害一人,我绝不愿那人是我心爱的姜灼。
“……是,奴告退了。”他草草地行了个礼,迅速离开了,看来是真的被我伤到了。
叹了口气,哪怕门板遮掩住了一切,我依然能想象到他落寞的背影。
而我除了一句抱歉,什么都给不了他。
见我沉默不语,姜灼抚了抚我的头发,低声说道:“怎么,被他感动了?”
“是我对他不住。”顺从地靠进她怀里,我摇了摇头。
“傻瓜,你只知道他伤了心,那你可知,他无缘无故到这听雪阁来做什么?”她将我搂紧,动作温柔,声线却透着一股凉意,“散步?那为何不带着侍从?”
“这……你的意思是?”我要从她怀里起身,却被她又按了回去,揉着后背的手一阵打旋,渐渐偏向了腰线。
“莫忘了,他是谁的儿子,他嫁进来的目的,又是什么。”她的手在我腰间作怪,腿也不甘落后,一点一点挤开我的膝盖,说话的声音消弭于细碎的亲吻中。
“别闹了,明日,明日还要早起……”凭着最后一丝理智,我再次推开了她,心里却因为她的话猛地一咯噔。
被打扰了兴致,姜灼很是不快,却也不与我置气,更没打算就此放我离开,而是拉着我进了里间,随意梳洗一番便带着我坐到了榻上。
铜盆里的水仍是温热的,床铺也早已准备好,熏香袅袅,灯火烨烨,一切都显得温馨而美好……修饰地说,这是她的拳拳心意,直白地说,这是她早有预谋。
半推半就着窝进榻中,我脸上一热,手脚都找不到该放的地儿了;她的目光太过灼人,教我无处可躲,种种羞涩的记忆顷刻间浮上眼前,我感觉连空气都变得稀薄了一般。
“简心,你在紧张什么?”她放下了帐幔,慢条斯理地解开了外衫和中衣,只着了一层贴体的亵衣,半躺在我身侧;眼睁睁看着她麻利地脱光了衣服,我也顾不得羞涩,立刻掀开被子将她裹了进来,她顺势拥住了我,轻笑着问道。
埋首在她胸口,听着她平稳有力的心跳声,我讷讷地开不了口——与她有了肌肤之亲以后,这还是第一次共寝,就好像戳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与她的关系越发紧密起来,禁不住地渴望贴近,渴望更多的接触,更深的羁绊……这份隐秘的心思,怎么好意思说给她听?
“莫担心,我不做什么,只是抱着你睡一觉,可好?”大概是误会了我的沉默,她低低地叹了一声,吻了吻我的头发,柔声说道。
我也不做解释,只是点点头,更加靠近了她的怀里,伸手揽住她的腰,将这个拥抱变得更亲密一些。
并非不愿与她亲热,只是我毕竟身负婚姻,与她的关系名不正言不顺,就算是两情相悦,在别人眼里仍是出轨偷情……我不想要这种提心吊胆的关系,更不想我们之间珍贵的感情蒙上半点阴翳。
或许在一妻多夫的大芜,不需要只守着一个正夫;女尊男卑的社会,豢养一个女宠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我说服不了自己。
“姜灼,你知道吗?我不在乎别人是怎么想的,但我希望你能正视我们的感情,你很好,很优秀,我心悦你,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想娶你,想让天下人都承认我们的关系,因为我想光明正大地牵你的手,与你一起吃饭,一起踏青,晚上同塌而眠,早上相拥而醒……所有事都遵从我的心,而不是虚情假意地敷衍,蹉跎岁月最后空余悔恨。”握着她的手,十指相扣,这个我以前不敢奢望的动作,如今却这样自然地完成了,心里不是不感动的,只是感动之外,不由多了些酸涩:人总是不知足的,得到了一些,便想要更多,我也不例外。
“我答应你,这所有的一切,我都会为你达成,只要给我时间……”她抱得我紧了些,喃喃自语道。
“你说什么?什么时间?”我隐约有了不安,抬头去看她的眼睛。
“我说……你可信我?”她与我对视着,眼神深邃无底,但我能看见她内敛而炽热的情意——我想这就够了。
“自然是信的。”亲了亲她的眼睛,我笑着又蹭回了她的怀里。
这个怀抱那么软,那么暖,我永远都不想放开。
“生同衾,死同穴,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在我耳边郑重其事地说道。
“……你又偷看我的诗稿!”动容之余,我忍不住一口咬在了她的肩膀。
第二日,我是教脸上扰人的痒意惊醒的。
还未睁开眼便感觉到身边安心的气息,因着邝希晗偏寒的体质,早上总是会觉得手脚发凉,可今日却被温暖所包围,掌心与脸颊都贴着温热的肌肤,仿佛梦一般,我几乎都舍不得醒来。
若不是那人的力度越来越无法忽视,大概我还能忍得久一些吧。
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伸手抵住对方凑近的嘴唇,在那双不复清冷的眸子佯作委屈地半眯起来时,以额相抵,蹭了蹭她的鼻尖:“早安。”
“啾。”她忽而弯了弯眼睛,出其不意地舔了舔我的掌心,在我下意识地收回手时,猛地在我嘴上印了一个亲吻,不顾我的怒视,好整以暇地撑着脸颊,拈起一缕秀发,扫了扫我的下巴,“不早了,快巳时了。”
被她好看的笑容迷惑,我呆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什、什么?”我瞪大了双眼,差点要不顾形象地大叫出声。
——巳时,那不就是九点到十点?
我记得昨日与那三王子有过约定,虽然没说具体时间,可是现在这个点,定是迟了……想到这儿,我连忙掀开被子就要下榻。
可是姜灼拦在外间,将我又压了回来,嘴角还挂着一抹戏谑地弧度:“急什么,反正已是迟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她是故意的。
故意哄得我睡迟了,又故意拦着我起身,实则意在阻拦我去见那三王子。
可是,为什么呢?
我不解地望去,却见她抿了抿嘴,不复早先的柔情蜜意,说变脸就变脸:“怎么,你就那么在意他?非要去赴约么?”
“可是,这是皇帝派下来的差事啊……”我一头雾水地摸了摸她阴沉得好似能滴下水来的脸庞,耐心解释道,“为何不让我去见他?莫不是吃醋了?”
听我调笑她,姜灼冷哼一声,拂开我的手,兀自坐起身,套着衣衫,背对着我不咸不淡地抛来一句:“你不知道,他是来和亲的么?”
☆、第79章听戏
一直到离开了王府,马车驶上了大道,她仍是阴着一张脸,方才还神神秘秘地走到一旁,也不知道去做什么,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回来,我几乎都要以为她气得不愿陪我一道出门了。
“怎么没精打采的?还在不高兴?”马车踢踏踢踏地行驶着,坐在略显颠簸的车厢里,我看着靠坐在另一头抱着胳膊仿佛生闷气的某人,颇为无奈——点心也不吃,与她说话也不理。
这抿着嘴唇不声不响的模样,竟像是个闹别扭的孩子,令人头疼之余,却又可爱得紧。我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好像她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了最真实的自己。
说实话,我喜欢她这样袒露自己的内心——就仿佛她终于敞开了心门,允许我走进。
真要算起来,其实是我较她年长许多,理应是我包容她,照顾她更多;此前没有机会,总是她保护我,现在也总算有机会教我哄一哄她,我又怎么会不乐意?
见她赌气似地不说话,我笑了笑,也不顾马车的颠簸,努力向她靠了过去。
正巧马车绊了一下,我反应不及便要向一侧倒去,她立刻探过身来将我稳稳地扶住,一边低声斥道:“乱动什么,坐好。”
“马车太颠了,我坐着不舒服,你抱着我,可好?”顺势依进她怀里,双手搂着她的脖颈,将她勾得低下头,我亲了亲她的耳垂,讨好地说道。
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样亲昵却又轻佻的举动,是如何强忍着羞涩才做到的。
“既然嫌弃颠簸,那还出来作甚?”她还是对我执意出来赴约耿耿于怀,不咸不淡地瞥了我一眼,偏头避开我的亲吻——耳廓却整个都泛红了。
我偷笑着又追了过去,不依地蹭了蹭她的脸颊,软声劝道:“那都已经出来了嘛,难道再回头吗?你不要吃醋了嘛~早点结束早点交差,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如何?”
见她有所软化,我赶紧趁势追击,撒娇卖痴,也顾不得什么端庄威严的形象了——反正也没有别人看到。
“坐没坐相,成何体统。”她冷哼一声,却没有放开搂着我的手,而是将我抱得更紧了一些,只是依旧没有给我好脸色,“谁吃醋了?还有,你这是什么语气?莫不是将我当做孩子哄?殿下可记得,属下比你要年长?”
她唤我作殿下,又自称属下,怕是真的着恼了,我暗道不好,只得顺着她的话接下去:“是我错了,我不该这样无礼,姜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小人可好?”
“……哼。”她似有意动,唇线柔了几分,转眸想要觑我一眼,却又顾忌着什么一般,立即收回了目光,那要看不看的小模样实在惹人怜爱,教我忍不住轻笑出声,伸手戳了戳她软软的腮帮子。
“你!”她本还柔和下来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随即沉下脸,一言不发地盯着我,犹如被撸了尾巴的小猫,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我生怕自己再不端正态度,她便要负气离开了,只好强忍着笑意,摆出一副诚恳认错的架势,可怜兮兮地抱着她的脖子,贴着她的胸口撒娇道:“阿灼~我的好阿灼,莫要与我置气了,可好?你可知,你不理我,我浑身上下都难受了起来,这里,更是疼得厉害……”
——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为了教她消气,我也是豁出去了。
一边温言软语地轻哄,一边执起她的手掌按在自己的胸口,装模作样地蹙起了眉头。
却听她倒吸一口气,手掌一滞,然后便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番,熟稔地揉了起来,虽然不言不语,神色却已是缓和下来。
咬唇忍着将要逸泄出口的低吟,无奈地瞪了这个不知收敛的人一眼,幸好马车适时停了下来,阻止了她越来越放肆的动作。
我悄悄松了口气,按住她作怪的手,扬声回了一句驾车的侍卫,而后揉了揉她面无表情的脸,好声好气地哄道:“你若是担心,就时刻护在我身边,省得那三王子对我不利,如何?”
“嗯。”她点了点头,又拉了我的手,低声要求道,“听雪阁。”
“……好。”这人,到底是有多执着。
迫不得已,我也只好妥协——不可否认,其实我心底也是想与她多亲近的。
下了马车,昨日与我一道来接人的鸿胪寺丞钱大人早已等候多时,见到我那副犹如见到救世主的激动目光教我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碍于形象,只好努力端着架子,从容又不失亲近地寒暄道:“钱大人,久等了,可用了早膳?”
她几步上前凑到我耳边,急急地说道:“嗨,哪有什么心情用早膳!我的殿下哟,下官等了这许久倒也没什么,可是那三王子从辰时起就等着了,几次要带人冲去王府找您,若是您再不来,下官怕是都要拦不住了!”
“哦?那他现在人呢?”想到那少年飞扬跋扈的模样,可知这钱大人定是受了不少刁难,多少有些同情她,我也懒得计较她凑近时唾沫横飞的失礼之处,悄悄对着蹙眉不语就要将她挡开的姜灼摇了摇头。
“在驿馆食厅里候着呐!都砸了两套茶具了,再这么折腾下去,只怕今年驿站的账目都要见红了。”她愁眉苦脸地说道。
“嗯,此事的确是本王疏忽了,三王子损坏的一切花销,都算作本王账上,一会儿让人去王府领……本王先去见见他。”扫了一眼鸿胪寺丞那感激涕零的脸,好笑地越过她,走进驿馆,远远地就听到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响。
快走几步,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地狼藉。
可惜地看了一眼摔得米分碎的上好瓷器和看不出本来精致式样的点心,我避开那一堆残渣,走向厅上的空座坐定,使了个眼色让侍从迅速收拾干净,重新上过茶和点心,这才若无其事地看向自我进来后便背过身子不肯正眼看我的三王子,浅笑着问道:“这是怎么了?是谁惹得三王子阁下生气?说出来,本王替你做主。”
“还能有谁,当然是你!你言而无信,让我白白等了那么久!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他怒气冲冲地回过头,眼眶微红,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
这个样子,只能好声好气地顺着毛捋——看在他还是个孩子的份上,我也不与他计较,权且谦让他几分便是。
“这你可是错怪本王了,”脑筋一转便想好了托词,我对着他和善地笑笑,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今儿个早上,本王特意去了一趟莉香院,点了几出新戏,又去燕雀楼置办了席面,这才来得晚了些,一会儿若是三王子阁下不满意,再追究本王的错处,如何?”
莉香院是观澜城最受权贵们追捧的戏院,燕雀楼则是颇负盛名的食肆,对平头百姓而言,任何一处都是千金难求,挤破了脑袋都未必得进的地儿,不过对凌王来说,只是遣侍从传个话儿的事——这就是我曾经避之不及的、下定决心远离的权力所带来的优待。
终究,我还是在不知不觉中妥协,接受了……这不能说不是一种悲哀吧。
隐去心里的波澜,我看着那三王子的面色由阴转晴,拿乔一番后,还是欣然接受了我的邀请,乐颠颠地随着我去了几条街外的戏院。
果然还是个孩子,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耐着性子坐在位置最好的包厢里,瞥一眼台下的花旦与小生咿咿呀呀地唱着缠绵悱恻的曲调,演着分分合合的故事,没一会儿便失了兴致;转眸看了看那三王子,没想到他看得全神贯注,津津有味,好似每一根神经都随着那两名主人公的悲欢离合所牵动。
收敛了惊诧,再去看身后的姜灼,她正低着头,倚在桌子一边,百无聊赖地剥着桌上的菱角,见我看她,顺手就将剥好的菱角递到我嘴边。
心底一柔,我张口含住,无意间碰到她的手指,脸上一烧,正要退开,却见她忽而挑眉,眼中异色闪过,指尖在我唇上轻轻拂过,随即收回,在自己唇上轻点着,甚至还伸出舌头吮了一下……我感觉自己的脸定是红透了,否则她不会露出这样不复清冷的微笑。
真是的,居然就这么公然调戏本王,实在是……大胆至极!
又好笑又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没等我考虑好是拍她一下胳膊还是掐她一下手背以示警告,就听那三王子猛地一拍桌子,气势汹汹地吼道:“实在太过分了!”
我惊得立刻吞下口中的菱角,转头去看他,以为是被他看见我与姜灼的互动,尴尬之余却也做好了承认的最坏打算,不料他却是为着那台下的戏入了迷,替那被抛弃的主角打抱不平。
“这男子也太过软弱了,只会哭哭啼啼求妻主回心转意,就不能干脆点,直接与她和离算了!”待这一出戏落幕,唱角转进里间去换装时,那三王子灌了一杯茶,气呼呼地评论道。
看来是我多心了。
松了口气,我也顺着他的意思点点头:“不错,没有勇气追求所爱,不过是个懦夫。”
“但是他那个负心薄幸的妻主要更可恶一百倍!”他又恨恨地说道,转头看了我一眼,“唉,换了你,你会这样么?”
“本王自是不会辜负所爱之人。”我不假思索地回道,却是转头看了一眼姜灼,对她微微一笑。
我是看着姜灼的眼睛说出了这句话,而她也默默地看着我,眼中情绪翻涌,欲言又止,我想她能明白我的意思——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正当我们两人脉脉对视时,却教那三王子一下打断了,他撑着下巴不依不挠地追问道:“真的吗?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轻咳一声,我瞥了一眼那尽可能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鸿胪寺丞,点了点头。
——她可有发现什么?
为了避免这看似天真的男孩再问出什么教人尴尬的问题,我连忙转移他的注意力:“看了那么久的戏,想必三王子阁下一定饿了吧?本王这就带诸位去用膳。”
经我这么一提醒,他也的确感到饿了,不等我话音落,忙不迭答应下来,跟着我往外走,临出门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小心地扯了扯我的袖子,低声说道:“那个人好烦啊,可以叫她不要跟着吗?”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是笑得一脸谄媚的鸿胪寺丞。
与这大大咧咧的三王子相比,这鸿胪寺丞显然阅历丰富且心机更深,有她跟着,我与姜灼也不好太过亲近,免得教她看出什么蛛丝马迹,左右她跟着也没什么用处——除了充当邝希晴的棋子打探消息外。
既然这样,不如将她打发了,我们也自在些。
想到这儿,我便也同意了。
只是那三王子见我如此顺着他的意思,高兴得忘乎所以,又要扑上来抱我的手臂,却是教我有几分后悔了。
☆、第80章挑食
燕雀楼是观澜城中最有特色的食肆之一,据闻它的名字由来乃是最初的店主所言:“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惟心系食色也。”
可见是个食中老饕,深谙美食之道,并引以为毕生之志。
她的食肆仅仅只花了十几年的时间便由一家小门店扩展到了如今颇具规模的三层酒楼,客似云来,生意兴隆,还未到用膳的正点,整个一层大堂便热闹了起来。
因着事先已有侍从来打过招呼,掌柜的早就候在了店门外,见到我们一行人后便恭恭敬敬地引着我们上了三层的雅间。
菜很快上齐,满满当当堆了一整张圆桌,没有让她们上酒,而是选了较为清淡的果酿佐菜。
清秀的应侍在上完菜后便识趣地退下了,偌大的包间只余我们一行人,我看了一眼那三王子身后跟着的一男两女三名护卫,个顶个站得笔直如松,面无表情的模样,仿佛雕像一般。
我身边只跟着姜灼一人,就连丙三也被留在了府里——那晚姜灼与我说了傅蓁蓁的异动之后,我便交给她一个任务,教她盯着王夫的院子,明着是护卫,实则是监视。
只希望是我疑心过重,而他不要试图挑战我和颜珂的底线,做出不利凌王府的事情,否则,我也不敢保证还能不能像承诺过的那样给他王夫的尊荣。
此时若是只有我与姜灼两人,我自然是要与她坐下一道用餐的,可是现在多了三王子与他的侍卫,而他又大喇喇地坐在了桌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呈上来的菜肴,丝毫没有让几人休息的意思,我将要出口的话便有了几分犹豫。
揉了揉空空如也的肚子,饥饿感十分明显,想起姜灼与我一样未曾用早膳便出了门,方才看戏时更是不曾用过一块点心,定是比我更为难受,我怎能忍心教她这样饿下去?
打定主意,我主动替那三王子斟了一杯果酿,旁敲侧击道:“闻着这菜肴的味儿,倒是教人胃口大开。”
“你说的没错!我本来倒也不怎么饿,现在却饿极了,”他接过果酿,开开心心地抿了一口,赞道,“嗯,这个不太酸,还有一股子果香,真好喝!”
见他一口饮尽,我立即又替他添了一杯,自己也倒了一些,随后状似无意地开口:“这些护卫跟着我们这么久,想必也饿了吧?”
他回过头瞥了一眼身后的护卫,无所谓地附和道:“也是,这样吧,你们都去吃点东西,一刻后再回来。”
“是,主子。”为首的男护卫击拳在胸行了一礼,便要带着另两人退出去。
我放下刚要送到嘴边的果酿,连忙挽留:“且慢。”
在那三王子疑惑地看来时,一脸淡然地解释道:“不必麻烦,反正这么多菜我们两人也吃不完,不如叫这几位坐下一道吧。”
他还没回话,那男侍卫已是躬身行礼,迭声推拒道:“奴才不敢。”
我正要再劝,他已出言问道:“他们只是下人而已,怎么能和主人一道用餐?”
——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的人,只因为出身不同,就要分成三六九等么?
我虽然也知道这种阶级之差是历来有之的传统,也是经过数千年都无法完全消除的沉疴,可改变不了是一回事,泰然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了。
“怎么,本王以为三王子阁下乃是不拘小节之人,却原来也是这样看重尊卑之分么?”心中不满,语气也强硬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你们大芜人最看重这一套么?”他微微蹙了眉头,疑惑不解地看着我,“我那个教习师傅也总是把什么尊卑之序挂在嘴边,说这是国之根本,不可动摇,不然就要天下大乱什么的。”
“尊卑之序固然重要,不知道那位教习师傅又有没有与三王子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故事?”心知不将他驳倒便不能名正言顺地教姜灼入席,我便也来了劲儿,预备好生与他说道说道,正正他这顽固不化的观念——清了清嗓子,将唐太宗的典故加以改编,三言两语解释了一下。
不仅是他,所有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我只顾自己说得欢腾,细枝末节地又添了不少自己的观点,末了才语重心长地总结道:“所以说,国之根本不在社稷,更不是什么尊卑之序,而在于民,无民不成家,无家不成国,上位者爱民如子,则民心所向,政权稳固也……”
兴起之时,忽然看见他们震惊的神情,尤其是姜灼更多了一抹复杂,我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讪讪一笑,只好干巴巴地解释道:“呃,这都是本王闲时在书里看到的策论,觉得挺有道理的,三王子以为呢?”
“嗯,就是说要对身边的人好,包括下人对吧?”他想了半天,终于不确定地说道。
“正是如此。”见他理解,也不枉我方才费尽心思扯了这么一大通有的没的。
“好吧,听你的就是了,”他无奈地点点头,对着身后几个侍卫勾了勾手,“亚达,伊库,斯高莉,都坐下吧。”
“姜灼,你也坐下,”借着桌子的遮掩,拉了拉她的手,转脸对着那三王子笑道,“用膳吧,菜都快凉了。”
“还不是你说了那么多……”他夹了一筷子米分蒸肉,嘟嘟囔囔地埋怨着,很快却被美味吸引住了,再也无暇关注我。
我笑了笑,却看姜灼只是夹了几筷子离得最近的素菜,意兴阑珊的样子,似是没什么胃口。
——这人,不好好吃饭,待会儿肚子饿了怎么办?
饮食不规律,可是要伤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