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老师讲到第二单元了,老师还留了默写生字。”馒头现场胡编。
“你们第三节课是数学,你们数学老师就没留作业?”周淼给他们最后一个机会,坦白从宽,前天贺同就是榜样。
“我们第三节课跑去了赵小桃家玩了会儿,顿亲睦邻,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馒头委婉表达。
“隔着好几户的邻居,馒头真是好心。”周淼审问着突然有点过瘾,把自己带入法官角色,看着被告心虚又嘴硬的纠结,从他们嘴里敲出任何一句话,都非常有成就感。
“包子你说,你有那么多小伙伴,为什么今天下午要逃课专门去找赵小桃玩,放学后不可以,还是不行。”周淼找心理防线低的包子问,看包子在用眼神向馒头求助,她兴奋了,他们心虚了。
“娘,你很高兴?”刚从阁楼上下来的贺同,显得神清气爽。
因为脸上有伤不能沾水,周淼就没让他出去,出去跑一圈一身臭汗,回来了不能洗脸,自己又难受。
忘了说,贺同有轻微洁癖,人不大毛病不少。
周淼被贺同看透,差点破功。
“你没看见我生气吗?你大哥大姐去找赵小桃肯定和你有关,你说说吧,参与了多少,是计划了,还是楼上望风?”让旁观者不再注意自己的方法,就是把他扔进敌人阵营,忙着想办法对付她,就忘了观察她。
贺同兴致缺缺,对娘兴致勃勃的游戏没兴趣,不解释不反驳,走进厨房,帮曾奶奶择菜。
“娘,这里也没有我的事,我进去写作业了。”大鹅申请退出游戏,不想被扫射。
周淼点头放过他。
“娘,我就是和赵小桃玩了一个泼水游戏,但她不知道是我泼的。”包子把整蛊说成游戏。
“娘,我和哥哥就是做个一个实验,实验咱们家属院的门和门柱,成多少度角的时候,水桶才会倾斜。”
包子听着馒头说的这些,云里雾里的,一句都没懂,但大概明白馒头把一切都说成学习。
娘说过,好学上进是好事。
馒头说完,包子赶紧点头。
“桶哪来的?”周淼大概猜到包子馒头干了啥,小时候她就这样被福利院的小孩整过,一推门,门上倒下一盆水。
“装麦乳精的桶。”馒头坦白。
“从雷哥哥家拿的。”包子刚说完,就被馒头拽了一下,“这句不用说。”
“哦,是从别人家拿的。”
包子找补的这句,还不如不说,浪费口水,浪费地球水资源。
“说吧,要什么惩罚。”周淼非常民主,让犯人自选。
“娘,我们明天可以吃一天的拍黄瓜,青菜宴就算了。”包子打个商量,馒头没有意见,想着下回行事,不能激情作案,要多点时间筹备,哥哥第一节课跟她说悄悄话,要帮贺同报仇,第二节课就得走,计划不缜密啊,和娘斗,得长十八个心眼。
晚饭,周淼向全家宣布噩耗,明天还是青菜宴,请全家享用。
“哥哥姐姐犯错,为什么要罚我。”大鹅不服。
“知道为什么给你们起名字,叫日月同辉吗?就是让你们兄友弟恭,你们是亲兄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哥哥姐姐难道不是为了给贺同报仇啊,介于包子馒头有兄弟情,明天早上包子馒头有煎蛋,你这个不知道帮哥哥报仇,只知道抱怨的大鹅,明天只有青菜没有蛋。”
周淼说完,包子欢呼,大鹅着低头,嘴巴一直动,就是不敢说出声,他行动了,就是行动得有点窝囊。他中午回学校后,觉得自己当时过肩摔的速度不够,和那个女娃娃说话的时候,表情应该再凶一点。
这难道就是娘说的,当时没骂好,事后会后悔吗?
这事,在贺家终于落幕,晚上等周淼和贺建军都进了卧室,贺同拿着三分钱到二楼,哥哥姐姐弟弟一人一分,以兹感谢,他在阁楼待了一天哥哥姐姐干了啥都他看得一清二楚。
包子和大鹅很满意,馒头眼皮微抬,说了句,“你的小金库可不止这点钱。”
“下回,下回。”贺同赶紧撤,怕被聪明的姐姐要更多。
“下回你还想挨打啊。”大鹅的脑回路不一般。
幸好包子是同类,“他那么小气,下回挨打了,一定会拦着不让我们帮忙报仇,这样就不用给我们钱了。”
“谢谢我亲爱的哥哥和弟弟了,我从明天起就练拳练武,你们下次没机会挣我钱了。”三分钱也是贺同的命根子,他喜欢有钱在手的感觉,当然不喜欢别人从他手里拿钱。
第二天一早,贺建军一开门,打架事件的两位当事人,都站在门口,豆丁和赵小桃一左一右,赵小桃脸上有明显的巴掌印,大人的。
贺建军身后的四个娃娃,打打闹闹没注意前面的爹停下,包子的头撞到贺建军的后背上,后面几个也发生了追尾。
“师妹,你这么早来干嘛?”包子摸摸被撞疼的脑门,头侧过来,正好看到左边的豆丁。
“娘说,我打架打不过丢人,让我跟着贺叔叔跑圈。”豆丁也不愿意,她不喜欢流一身臭汗,但奶奶回老家了,等娘肚子大了才回来,现在的家娘做主。
大鹅从另一边把脑袋凑出来,朝着赵小桃问,“那你呢,又想打架?”
“我也想跑圈。”赵小桃低着头,说话声音很小。
“练得更强,然后再打我哥?”大鹅已进入战备模式。
“不,不会了。”赵小桃赶紧摇头。
“贺叔叔,我不想她一起玩。”豆丁牵着贺叔叔,声音软糯。
“一起跑,跑完你再和包子再一块去学戏。”贺建军牵着豆丁跑在前面,豆丁累了贺建军就减慢速度。
“姐,爹对豆丁比对你好,爹从来没有因为你是女娃娃,就牵着你跑,你看,豆丁累了,爹还抱着豆丁跑,豆丁高兴地都在尖叫。”大鹅为姐姐叫屈。
“因为我不需要。”馒头加速跑,把大鹅拉在后面。
大鹅不服输,也加速,一直和大鹅并排跑的赵小桃,这次真的跟不上,之前一直在家里,活动范围就是那个小院子,看着对贺建军撒娇喊累的豆丁,赵小桃握紧拳头,没有力气依旧往前跑,她还可以,她没人可以撒娇。
一直跟在后面的贺同追上来,和赵小桃并行跑,“你想和我弟弟一块玩?”
赵小桃没说话。
贺同接着说,“我可以帮你,但你要帮我做事。”
这回赵小桃转头了,放慢了跑步速度,认真听贺同说话。
“回去跟你娘说要去上学,然后你再跟我弟一个班,课间不就能一起玩了,还能一起上下学。”贺同深感,在自家,自己不算是聪明的,偶尔斗不过馒头,经常斗不过亲娘,出了门,原来这些娃娃,他轻松就能忽悠,这种感觉很好。
“要是我娘不让呢。”今天早上,就是赵小桃偷跑出来的。
“你就说你每次都能考一百,能为爹娘争光,让全岛的人都羡慕他们有个聪明的娃娃。”贺同没想到,这也用教。
“难道你考不了?”贺同反问一句。
赵小桃使劲摇头。
跑在前面的大鹅回头一看三哥怎么和赵小桃聊上了,他们不是敌人吗?
贺同的世界,大鹅难以理解,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存钱。
大鹅在前面喊,“哥快点,咱们还得练拳呢。”这是他唯一能赢过三哥的地方,一定得让三哥好好看。
大鹅那点小心思,贺同看得透透的。
等贺同一到,大鹅就先自告奋勇来一套拳法。
贺同抱着手,低头踢石子玩,就是不给大鹅一个眼神。
贺同不捧场,赵小桃捧场啊,“哥哥好棒。”
大鹅没在贺同面前显摆成,心情不好,语气更不好,“我不是你哥。”
刚说完,就被贺建军拍了一巴掌。
贺建军帮大鹅找补,“你比他还大两个多月,你叫他名字就行,他呢,小名大鹅,大名贺辉,说话声音本来大,不是在吼。”
回家路上,贺建军训大鹅,“你心情不好,干嘛对人家女娃娃撒气。”
“我不喜欢她。”大鹅小声嘟囔,给自己找理由。
真的只是找理由,不想让爹再嘟囔他。
所以等吃完饭,豆丁和赵小桃同时要报名和他一个班上学时,大鹅只牵着豆丁走,眼睛还瞟着爹,努力向爹证明,我真的不喜欢她。
贺建军早就把这句话忘了,大鹅却记得死死的。
豆丁和赵小桃年龄不够,马上四周岁,生日在下半年,就算虚岁也才5岁。校长说交了学费跟着学可以,升二年级时考试不及格不让升班。家长同意,孩子可以来。
岛上没幼儿园,有时候一年级就成了半个幼儿园。
大鹅要上一年级的时候,校长也是这么说的,但后面加了一句,贺家的娃娃应该都是奔着双百来的。
在学校,大鹅要和新来的豆丁坐同桌,把新书借给豆丁看,下了课还牵着豆丁去二年级找大哥玩。
赵小桃一直跟在后面,大鹅停下,她就停。
大鹅在远处玩,她就站着看。
大鹅和包子和小伙伴们玩跳房子,包子把豆丁塞给了同班的女同学,让她们带着豆丁跳皮筋。
“哥,她不会一直盯着我要打我吧。”大鹅被这么盯着半天了,好像被敌人盯着随时可能进攻,他一直紧绷,很累的。
“你打不过她?”包子没享受过这种目标追随,感受不到那种恐怖。
“她万一在后面偷袭,我不就吃亏了。”大鹅想得多。
包子给他想了一个办法,“你一直让豆丁跟在你后面,帮你看着不就行了,如果她目标是你,那她想打你,就必须绕过豆丁,这样你不就有时间准备了。”
包子说完,感觉好聪明,也不跳房子了,赶紧让教室跑,要和馒头分享他的聪明才智。
馒头听完只回了他四个字,“大愚若智。”
“这什么意思?”包子不明白。
包子问遍了同班同学,没人知道啥意思,打算放学回家了问贺同。
贺同接单,解释可以,但给钱,也不多,就一分,“我知道大哥有。”
“那不是你之前给我的。”包子可没有存钱的爱好。
“谢谢归还。”贺同摊开手掌,等包子上楼去拿。
包子刚上楼,贺同就跑出去了,往雷政委家跑,到了门口大喊雷哥哥快出来啊。
等雷子出来,贺同不说自己要问,而是说,“雷哥哥,我姐不明白大愚若智是什么意思,又不好意思问。”
等雷哥哥说完,贺同又倒腾着小短腿往家跑。
包子看他跑得气喘吁吁,问他干嘛去了,贺同回:“扶老奶奶回家。”
“哪个老奶奶,岛上有走不动道的老奶奶吗?”包子纳闷,他怎么不知道。
“腿脚好的老太太,走的路长了也累。我今天帮了这个老奶奶,哪天曾奶奶出去遛弯累了,也会有娃娃扶着曾奶奶回来,这是接力,大哥懂了没?”贺同没想到,在大哥这找个借口这么难,忘了大哥爱怕刨根问底了。
贺同再次摊手,和包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知道大愚若智不是什么好话,他也不生气,反正被馒头说笨也不是一两天了,习惯成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