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那样说,我心里其实不相信绘楠有办法在雪封季节去到礼文岛。
因为计划过去礼文旅行的事情,我查阅了许多旅行杂志,还给稚内的代理商打过电话。现在已经不是旅游季,利尻礼文航空全线休航;而从陆路海路考虑,从札幌到稚内有JR没错,可是稚内到礼文或者利尻,雪封季只有一周两班的渡船。
最近气候糟糕,渡船的出行也变得不稳定,代理商说连50%的出航率都达不到。也就是说,平均要在稚内待一周,才有希望到达礼文,而回程也是同样。
两周的避世之旅,我这样闲暇时间充裕的三流作家而言是毫无压力,对连假日都偶尔需要去研究室加班的未来精英绘楠来说,却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就算刚好有劳动之日的假期,再加上事假,拼拼凑凑,也最多能拿到5天的空闲,根本不可能完成旅程。
绘楠自夜袭之后已经整整6天没有动静,我都以为他已经放弃了。第7天的中午,本该失意沮丧的同居人却忽然从研究所赶了回来,兴致勃勃地塞给了我两张车票,向着还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我微笑道:“青浦先生,你有15分钟收拾行李,我们要去赶JR了哦。”
就这样,我们匆匆忙忙地出发,搭乘像破冰舰一样冲开冰雪勇往直前的JR到了稚内站,又换乘巴士到稚内渡口,在附近的民宿住了一夜,次日凌晨搭上了3个小时的渡船,经过整整两天的长途跋涉之后,终于看到了利尻山和礼文岛在晨曦中的影子。
如果一切顺利,后天回到稚内的话,刚好能够在5天内结束行程。
我哆哆嗦嗦地跟着绘楠站上了甲板,眺望着远处美得梦幻的岛屿的轮廓。晴朗天空下,利尻山有着不逊于凯风时晴的魅力,分辨不出是海雾还是云朵的湿气如情人低喃萦绕在山体。
我看得心醉神迷,不禁感慨道:“居然还真的做到了,简直像梦一样……到底为什么知道今天会有渡船?”
绘楠很体贴地站到了迎风的方向,侧身朝我解释道:“我去气象学的研究室要来了云图,拜托那边的同事帮我单独做了次日出航概率的统计。前几天一直结果低于50%,直到昨天才忽然升到85%,就匆忙地拉着青浦先生出门了。”
的确很匆忙,我差点把鞋油当做牙膏打包进行李。果真如此,就算是战车一样横冲直撞的绘楠,也会遭遇到尴尬吧?况且这次并不是绘楠所喜爱的必然情况。这样想着,我嘟哝道:“只有85%而已……”
“还有青浦先生的好运啊,”绘楠双手插袋,很帅气地笑起来:“呐,青浦先生,就算没能出航也没关系,继续等,总会有出航的一天。只要下定决心去努力,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旅行也是,破译也是——”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眼睛明亮得像是启明星,最后却只是微笑着搂住了我冻得发抖的肩膀,回到了温暖的船舱。
渡船上冷清得要命,几乎都是当地人。我本来以为只有笨蛋绘楠和沉迷美色的我会在这种天气来游玩,结果船上还有一对法国的游客夫妇,背着超专业的登山包和手杖,笑嘻嘻跟我们打招呼。
看到他们之后,我忽然想起来绘楠神乎其技的文法破译。
只要努力就做到了——这种少年漫画般的宣言听起来实在太过玄奇,我不禁好奇道:“那首诗,你是怎么破译出来的?像之前破译Affine密码或者Vigene密码一样吗?”
“不,那样的分析需要足够大的单词统计量与足够优化的算法才能做出;我只是拿青浦先生的手稿去请教了研究室的Maurille先生而已。”
绘楠耸耸肩,无比坦然地承认了。
习题三·Sar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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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中的利尻山美得耀眼。
被斜照的夕阳染成青绿色的海水清净无瑕。黝黑的、仿佛自远古时期便屹立在海上坚定的山峰,与其上冰雪覆盖、圣洁无暇的峰顶,是用怎样艳丽的言辞形容也不显夸张的绝妙景致。
“青浦先生。”
“嗯?”
“就算在这种地方看整整一夜也没有关系吧,利尻山这么美。”
“你是镭射眼吗?”我困倦地打了个呵欠,吐槽道,“现在已经明明黑到什么都看不清了。”
“青浦先生困了?”绘楠若无其事地说出了自恋又羞耻的台词,“副驾驶不够舒服的话可以躺过来,膝枕也没关系哦。”
“……万分感谢,我更偏好后座老板倾情附赠的轻松熊靠枕。”
话是这么说,我已经被绘楠超暧昧的提议刺激到睡意全无了。
救援要什么时候才能到呢……
事情要从我们到达礼文说起。
刚一下船绘楠就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岛上唯一的租车行,口音浓重的老板很热心地接待了我们。可惜已经过了旅游季,车行里车子的状况都不太好,老板一边道歉一边劝我们等明天检修好再出发,绘楠却全程无声地散发着想去看夕阳中的利尻山的怨念情绪。
对上绘楠暴君,不要说我,就是淳朴的租车行老板都毫无胜算。于是绘楠和我以均一价租到了一辆看起来最帅气结实的大切诺基,换好了雪胎,趁着下午时分顺利地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