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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她嫁进了应府,他作为丈夫定会护着她,久而久之,他应该会更加喜欢她吧,她本就是个极讨喜的性子,但是,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他的人生太过一帆风顺,顺利得有些厌恶,顺利到他希望有波折,有裂痕。
他太像一杯寡淡的白水,他也想染上一丝墨痕,来破坏这长年的清静淡然。
所以,茗荷出现了。
清让的一句对不起还未出口,罗寄颜便紧紧的抱住了他,“你别说了”
茗荷撑着油伞遮挡着寒风,想来看看清让的办公衙门,她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一间不打眼的铺子门外,风有点大,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她却能瞧得清那个漂亮姑娘紧紧抱着她魂牵梦萦的男人。
他们真的很般配,哪哪儿都配,茗荷缩了缩修长的脖颈,琉璃一样的眼睛氤氲着水汽,伞柄上细白的指尖捏得泛青,如同她揪作一团的心尖,良久,她才提起步子往回走
嘉让可怜兮兮半掉着泪,终于将阿翁请下了山,这日守岁,应清让自然要在家中,因着阿翁小住,阿爹和阿娘自觉地不提那件事,只不过嘉让心里头急得很,大哥的状态似乎不是很好,她也不想给他添堵。
嘉让跟着二哥去了他的屋子,压低了声儿问,“大哥怎么样了?”
“大哥查了几日,说是济宁侯世子使的诈”
“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又扯上了济宁侯世子?”
敏让也是一脸为难,他是在阿爹的书房外听到大哥阿爹的谈话。嘉让听完之后气得脸色发白,这个济宁侯世子在她的梦里就不是个好东西,娶了贺兰颐不知珍惜,由着侯夫人磋磨贺兰颐。如今竟这般坏心眼的陷害哥哥。
“济宁侯世子与罗小姐是表兄妹,但早些年候府和罗家出现了嫌隙,而且这位世子爷对罗小姐不一般,定不是什么正经的心思,我听说大哥还没与罗小姐议亲的时候,罗小姐便喜欢大哥,那位济宁侯世子知道后,没少给大哥下绊子。”
“若是这样,那罗府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敏让点点头。怪不得这么久了罗府都没上门要哥哥给个说法,原来是已经知道了,“他们现在怕也是知道对不住哥哥,罗小姐昨日还去了大理寺找大哥。”
“罗小姐去了大理寺?”
“嗯,罗小姐当着大哥的面说不退婚,气得罗大人将人带走了。”
嘉让颔首,忽而注意到二哥腰间的香囊,疑惑道,“我不是给你绣了一个吗?怎么不戴我的?”
“你的针线哥哥我可不敢恭维。”敏让吊儿郎当的说着,面上却有些不好意思,遮遮掩掩的想要藏起来,嘉让灵光一现,立马懂了,嘿嘿一笑,“是贺兰颐的吧?”
“呐,不准说出去,听到没?”敏让没想否认,却不忘警告。
“为什么不准说?”二哥一贯喜欢向家里人炫耀,这事反而低调了。
“她说的”
天呐天,瞧瞧这一副少男怀春的娇俏模样,嘉让顿时不想看了,恋爱的酸臭味使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嘉让撇着嘴摇摇头,随即起身出门。
“你去哪儿?”
“老宅。”
嘉让想起了茗荷,她孤身一人在檀京过年,大哥不在身边,该是十分孤独吧,她是她在京中唯一的朋友,应当去陪陪她。
不似应府人少, 定国公府是诗礼簪缨之族,钟鸣鼎食之家,故此共有三房堂亲, 府中张灯结彩, 十分热闹。
世家大族年节之时需得送礼,请客, 拜年,家族里一系列的年事和仪式流程繁琐,置办起来大多也得一两个月的光景。年终的祭祀仪式过去之后, 便是有条不紊的宴请宾客名单,贺兰集年前太过忙碌, 除夕才得以卸下一身庶务。
“世子,夫人派人来问, 初八之后的宴请您可要添上哪些好友?”
贺兰集眉间一动,“初九那日府中宴请了何人?”
“世子的几位舅老爷会来,还有便是姑奶奶会来小住一段日子。”国公府的姑奶奶自是贺兰集的姑姑贺兰嫣。
既然姑姑会来,贺兰集想了片刻,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名帖里加上应府。三位表弟也得悉数到场才行”
“哥哥,哥哥”贺兰颐火急火燎的从祖母院里赶来,气喘吁吁的扶着贺兰集屋子外的红柱。
“做什么这般大呼小叫?”
“大事!”贺兰颐一惊一乍。
“我知道, 你跟祁延的婚事吹了。”贺兰集不紧不慢的睨了妹妹一眼, 这姑娘就比嘉让小了一年, 嘉让翻过年去就要十六了,贺兰颐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岁,祖母和母亲正在给她相看济宁侯府的世子祁延,自家妹子的婚事他作为大哥li, 自是要好好前去掌掌眼,所以最近有关乎祁延的风声他自是听说过。
心里却是嘲讽,这个应清让,当初宁愿故意落榜也不娶大妹妹,这份决然,让他不知该气他还是该笑他。如今可真是天道好轮回,终于被旁人摆了一道。
“啊?”贺兰颐竟然还不知道他们在为自己相看
', ' ')('人家了,不过她也顾不得震惊,迈着小碎步来到贺兰集身旁,扯着他的衣袖说道,“哥哥把嘉让一家邀来做客吧,好吗?”冒着星星眼的贺兰颐一脸情窦初开的娇俏模样。
贺兰集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家妹子,“邀了。”不等贺兰颐兴奋跳脚,贺兰集语重心长的劝说道:“不过你和她没戏了。”竟还有一丝隐晦的庆幸。
贺兰颐不明所以,觉得不可思议,她与应敏让的事被哥哥发现了?不能啊?
为了安慰妹妹,贺兰集一本正经,一副为难模样,“嘉让还小,年后就要离京,她是不会娶你的。”
妹妹啊!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的爱情还没开花就枯萎了。
贺兰集意识到自己竟有些幸灾乐祸,完全就是一副小人得势做派,怎么还跟贺兰颐争风吃醋了起来?于是悄悄收了小心思,严肃的看着贺兰颐。
贺兰颐心知哥哥搞错了对象,遂放下了心,笑容有些谄媚,“这不是做不成夫妻,做朋友也使的嘛”
茗荷现在怀胎四个月,肚子还未显怀,哥哥是嫡长子,白日要祭祖,夜里要守岁,昨日看过她,这几日便不会再来了。
嘉让来到老宅的时候,门口高高挂着红灯笼,还有门神春联,她轻轻扣响大门,过了许久,竟是茗荷亲自来开门了。
嘉让惊讶的看向她身后,问道,“伺候你的人呢?”
茗荷看到嘉让,真情实意的流露出微笑,“这不是团年吗,我让他们回家过年了,快进来吧,外头冷。”
嘉让作势要去扶她,但意识到不妥,便赶紧进去关上门。
茗荷如今身边伺候的是一个年龄不甚大的小丫头,还是主屋里头的家生子。
嘉让不由有些恼火,“你胡闹,身边只留一个什么都不懂得丫头,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大过年的你要怎么办?”哥哥也真是的,难道连这个常识都不懂吗?
茗荷被这么教训一顿,脸上浮现一抹羞赧的薄红,嘉让这般看着她,大过年的不能凶人不能凶人,随即心平气和的说道,“我等会儿回去给你指派两个嬷嬷来,你怀着的是哥哥的孩子,底下的人不会有什么怨言的,你放心好了。”
茗荷坐在她的对面,本来面上还牵强挂着一抹笑意的姑娘立马便绷不住的小声啜泣,茗荷眼眶红红,不住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了,大过年的,我让你扫兴了。”
嘉让手足无措的起身,她也没个手帕什么的,“怎么了?茗荷?”
茗荷摇摇头,手上紧紧攥着帕子,她心里藏着千言万语,不知和谁说,选择和应清让回来的那一刻,她就应该做好准备面对这些的,但还是太难受了,她难受,大家都难受,她就是他们之中的变数。
“你对我太好了,可是因为我,你们都承受了原本不该承受的烦恼,三郎,你讨厌这样的我吗?”
嘉让站着,茗荷坐在椅子上仰视她,眼神蕴着希冀,嘉让顿时语塞,讨厌现在的她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的茗荷被关住了,像一只鸟儿,虽然羽毛依旧养的鲜亮,但她不能飞,落在了不适合她的土地上,像活着的死物。
嘉让深吸了一口气,她把她当朋友,既然是朋友,那便应该同她说心里话,“我见过最肆意的你,那时的你是快意的,我从未见过如你这般锐利与柔软并存的女子,可现在,你的喜怒哀乐全在这一方小小的堂屋,你仿佛被关在了这儿,你是我朋友,可是我很抱歉,是我大哥让你变成了这样,即使你喜欢他,但这不该是你的人生,而我大哥,也不该成为你的人生,茗荷,不要哭”
人们都讲究门当户对,但也不是没有小门小户的女子嫁入高门大户为媳为妇,无一例外,大都过得很艰辛,受生活磋磨,没几年便失了一身灵气。
即使阿爹阿娘都是通透之人,从小便告诉她要以礼待人,一视同仁,但阶级就是阶级,它们强硬得可怕,被人维持了上千年,早已经根深蒂固,就像是被歌颂为甘棠遗爱的阿爹,也是阶级的维护者。
茗荷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如何在这片泥沼中突出重围?阿爹阿娘绝对不会让哥哥娶她做正妻,这不光是家风门
“殿下哪儿去了?”
江公公急得团团转, “马上就要入宫觐见,殿下要是再缺席,恐怕就说不过去了。”江公公老早就将亲王朝服准备妥当, 揪着斑影就是一顿说教, “你说你做暗卫的怎么回事?连殿下的行踪也不知道。”
正说得起劲,就见李霁裹挟着一身寒霜, 面色疲惫的走进来。
“殿下您可算回来了,宫里来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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