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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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文帝慢慢的从李霁的脸上收回目光,淡淡嗯了一声,带着着轻微鼻音。

李霁:“父皇召儿臣前来是有何事?”

修文帝眯起眼,带着审视,忽而又恢复往常,不过却刻意压低了声音:“你也不小了,本来朕想着给你赐婚再册封亲王,但也不想拘束着你,成婚一事你自个儿来拿主意,明日早朝,朕会宣布册封你为燕王一事。”

李霁:“儿臣谢父皇隆恩,可儿臣于朝堂之上毫无作为,会不会有些为时尚早?”李霁一早便知道修文帝找自己来就是要说这册封亲王一事。这是下了决心要将自己赶出檀京,为四哥铺路了。连哥哥们都还未封王,自己这还倒是先着了。

也罢,这原是没有指望的事,眼下李霁顺应着修文帝。

“眼下将你的册封事宜处理好,也好将你派往燕州去接管封地。”

李霁点了点头。没再多话。

“朕瞧着你对那四夷馆的接待使颇好,她说先前便与你认识,朕倒是有些好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修文帝想起了应嘉让那日之后,自己这个冷漠寡淡的孩子竟又将那人召进了府里,一待就是大半日,这样的反常,当时修文帝听到影卫回禀时也是感到十分怪异。

李霁敛下眉间一抹暗色:“也无甚特别,那孩子在外云游三年,我与她是从宜州相识。”

修文帝赞同的点点头,“是个良善孩子,你若是回了燕州,可给她安排个职位,叫她去燕州陪你。”帝王轻飘飘的一句话一出口就决定了一个人的未来。

李霁很是反感这种自以为是掌控大局,将人玩弄股掌的人,哪怕是自己的父亲也不例外,可听到这句话,李霁难得的思考了起来,若是能将她带去燕州,也未尝不可。

李霁不会显露丝毫,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在乎什么,看中什么人,为了在未雨绸缪中保护应嘉让,李霁只得谢绝了修文帝的好意。

谈妥之后,修文帝也累了,李霁回了皇子府,却在相隔甚远的四夷馆停了马车…

“年年,你可是与崔将军有过交集?”应敏让闲卧在桂花树下的摇椅下,之前还是冷风阵阵,没成想过了一个时辰,天空便放了晴,倒是难得的好天气。

嘉让看着宛如一只餍足的大懒猫,毫无顾忌的四仰八叉躺在那梨花木摇椅上的自家二哥,有些无奈,这梨花木摇椅还是阿丹那花了大价钱去木匠那儿专门定做的,平时可宝贝了,谁也不让躺,唯独嘉让例外。

“为什么这么说?”自己好像没和任何人提起崔将军在驿馆救自己的事情。

应敏让翻个身,“将军在崤关的时候向我问起过你。”

嘉让匪夷所思,他问自己做什么?敏让见她一脸不解,猜想这两人肯定不认识,恐怕还是将军觉得自己是个可塑之才,才想打听自己家中的情况,就像每个有能力的将士都会让上峰上心。虽然心中有了个貌似合理的结论,但敏让还是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也没问什么,就是说你要不要来cao练场学些功夫。还问了大哥一些事儿。”看着嘉让一脸咋舌的表情,“你哥哥我自是没同意的,瞧把你吓的。快,给哥哥摘些枣儿来吃。”

当然,那时崔鹤唳突然问起应嘉让,氛围有些说不出的奇怪,不得不昧着心思再去问一下敏让家中的其他人,来舒缓这种尴尬。而应敏让完全都不知道崔将军对着没见过几回面的“弟弟”上了心。

嘉让觉得今日的二哥格外奇怪,像是在南京阁守着什么人似的,给他递了一盘枣,“你也就会使唤我。”

敏让却是面色凝重,若有所思,继而十分真诚的问嘉让:“你喜欢什么样的嫂子?”

此话一出,少年立马两眼放光,仿佛见到新大陆,“谁家的姑娘?从实招来。”

敏让却是有些支吾,不知从何说起,他也是觉得自己前日才与贺兰颐相识,但这两日的梦里却全是她的影子,梦醒之后有些怔愣,空落落的,想着若是还能见上一面就好了,所以连着三日都来南京阁打扰嘉让,就是为了能与贺兰颐不期而遇。

嘉让见哥哥这副少男怀春羞红脸的表情,只觉得分外清奇,这个从小就蔫坏,像个滑头一般的哥哥,她是真没想过他会有一天脸红,还是因为姑娘。

心下一思索,想着他回来也没见过谁啊?姑娘就

不对!昨日二哥送了贺兰颐回家!

嘉让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抓心挠肺的忍了下来,淡淡出声:

“嗯我自是喜欢贺兰小姐那样的,活泼灵动,长得又漂亮的。”坑自家哥哥良心是不会痛的,嘉让心中坚定地告诉自己。

这回倒是轮到敏让两眼放光,急切说道:“是吧?她”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心思似乎太过于暴露了,急急刹住,再不肯露半点。

可看见了嘉让一脸不可置信,略带惊恐的表情,敏让有些不知所措,半张着嘴,嘴里的青枣都还未来得及咽下,就一副秘密被发现的羞耻感,面色更是染上一层薄红。

他这是把一生的脸红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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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都给用尽了。

嘉让愣愣的看着敏让,“好哥哥,你认真的?”

“我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敏让陷入沉默,不忘把枣给咽下去。

“所以前日你送贺兰小姐回家就送出感情来了?”难不成自己这次还做了一回月老?

敏让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还满是少年气的俊秀面孔上又布满红晕。

他这是脸红,红上瘾了?

敏让自是知道贺兰小姐对自己无意,她前日还刻意与自己保持距离,这个冷漠的女人!

敏让不欲答话,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未免也太没经验,一眼就被看穿,想着想着就有些挫败感,不由得恼羞成怒,“我怎么知道?”

说完就双手将摇椅一压,迈了一个大步,不明不白的逃也似的走了,留下一手捧枣傻眼的嘉让在风中凌乱。

李霁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直咧咧的画面:桂花树下, 一手托枣的漂亮少年一脸目瞪狗呆。

她似乎每次出现在自己眼前都是这样,一副痴痴傻傻,极为有趣的样子。

从宫里出来, 李霁心里头藏着事儿, 一股子的郁气无处发泄,却还是嘴角噙着笑, 双手背向身后,俨然一副大佬巡查的模样,慢慢走向了嘉让, 而嘉让却完全没注意李霁渐渐逼近的身体。

待嘉让注意来人时,李霁早已来到眼前了, 只见李霁从容优雅的拿起嘉让手里的一颗枣,嘉让才急急忙忙的向李霁见礼:

“小人见过七殿下。”

李霁无所顾忌的咬了一口。

“清甜, 味道甚好。”听着少年舒服清透的声音,更是为这青枣添了甜丝丝的味道。

嘉让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想着这个人怎么又出现了?“殿下若是觉着好,小人可为殿下再摘些来。”

这客套话还是要说足,但七皇子是什么人?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 怎么会看得上几颗枣?

“好”李霁答应得倒是快,仿佛是乐见其成,却是故意的刁难。

这这这……怎么跟想象的不一样?

看七皇子的眼神, 嘉让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要上这个树了, 认命的转过身, 重新架起梯子,眼前的这颗枣树,树身笔挺,枝杈不多, 因为到了这个季节性枣儿也不多了,就剩树顶上留了一些,当然最难摘的往往都是最好的,最甜的。

嘉让挽起衣袖,露出一截皓腕,竟是欺霜赛雪,白腻腻的一截小臂,日光打在上面,直晃着李霁的眼。

少年将衣角系成一个结,以防阻碍行动,抄上手中的家伙便越爬越高,褐黄色的竹竿顶部有个竹钩子,两者是相连的,所以勾起枝桠来也不怎么费力。

给敏让的枣都是嘉让直接打落在地上捡起来的,但这是七皇子,给嘉让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将打落在泥里的枣给他吃,哪怕是洗了也不行,谁让人家金贵不好惹。

李霁抬头看向树上的少年,靛青色的衣衫绑的杂乱,身形高挑细瘦,却也有着少年人还未发育完全的单薄羸弱。

透过裾摆勾勒的轮廓,那双腿笔直纤细,仿若不是不雅又危险地站在树上,倒像是盈盈玉立的少女站在江边的小舟上泛游,而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枣树还算枝叶扶疏,那日光的光影透过树叶,斑斑点点的阳光就落在了少年的身体上,脸上。

她抬起白皙修长的颈子,那斑斑点点的光影立马照射在她玉白的脖颈上,李霁只觉得那一截颈子,竟美得十分脆弱,仿佛只要轻轻一折,那宛如天鹅的颈子便会永远垂下。有些按捺不住双手,想要轻轻抚摸上去,然后

脑子里不可遏制的念头在看到应嘉让脸上灿烂一笑时,便再也藏不住了。

她好像摘了不少,全一个不落的装进了翻折起来的裾角里。像护着小鸡仔一样。脸上喜悦的表情仿佛能感染,李霁也随着她笑了起来,毫不参杂的笑容。

少年精致的眉眼加上纯真灿烂的笑颜,仿若加了花蜜的毒鸩,引诱着天生喜欢掠夺的男人前去丧命。

嘉让笑完之后便偏过头去摘另一边的,心里想着把这些都摘完好了,反正是给七殿下的,就让他吃个尽兴,吃完了以后就别来了。

嘉让卖力的勾着那一根粗一些的枝干,终于勾过来的那一瞬间,却被钩子给带了过去,脚下失了重,立马就栽了下去。

嘉让在掉下去的那一刻,心想:完了,完了,这么高掉下去,不死也残!

想象中摔得断手断脚,剧痛无比的画面并没有出现,而是落在了一个宽厚强健的怀抱里,嘉让出于本能的,自然而然的吓得紧紧抱住这个人。

李霁也是吓着了,若是她真的失足摔了下来,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凡胎,血肉之躯,不残也伤。

他抱着怀中吓得花容失色的少年。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满足感,只恨不得再伸出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安慰她,令她安心。

怀里的人本能的勾住自己的脖颈,腰背在自己的臂弯处,仿佛全心的倚靠在一湾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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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港口,像一只小动物一般寻求他的庇佑。

李霁的心软的一塌糊涂,用脸颊蹭了蹭她的头发,轻轻出口安慰:“别怕。”

过了好一会儿,嘉让才从方才跌落的惊吓中缓了回来,挣了挣身体,才发现七皇子将自己抱得极用力,极紧。

不好意思的细声细语地开口:“您放我下来吧,小人已经没事了。”嘉让脸上本来吓得苍白,此刻竟有一层可疑的红晕。

李霁将她放了下来,那温香软玉般的身体离开了自己的怀里,竟有些不舍。

“可有吓着?”李霁的声音温柔得不像他平时的语气。

嘉让吓傻了似乎没听出来。抚着胸口,摇摇头,“多谢殿下相救,只是这枣儿怕是不能吃了。”

李霁有些被她气笑,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关心这枣儿。

瞧着这样的应嘉让,心中喜欢得不得了,无关乎男女,情爱。

这时,庚七从院外赶来,见着李霁便规矩的行了个礼,嘉让见他满头大汗的跑来,定是有要紧事,但碍于七殿下在场,不便询问,李霁却如同没事人一般,让庚七将话说出来。

“济善所的司长说是要选拔一批墨者组织成无疆墨者,我领了两张登记簿,特意带回了一张给你。”庚七将手中的簿子递给嘉让,嘉让欣喜接过,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济善所本是江湖上的一支慈善组织,每每天灾人祸发生之时,济善所的墨者便会自发出动前去做善事。

相传济善所的司长便是墨家传人,自古道墨一家亲,墨家一直以来被世人认为是道家的分支,深受道家影响,可嘉让知道,其实非也。

若是论道法,嘉让其实内心更偏向于墨家思想,兼爱,非攻,节用,天志。

她本也存了去济善所成为墨者的心思,但这几年朝廷没再接管济善所内部的事宜,所以多有变动,相传司长失踪,所以墨者管理得极乱。

如今组织无疆墨者,不正是与她的志向不谋而合吗?只有身居高位,出仕为官之人才能真正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而嘉让却是万万不能做官入仕的,这也是她的一大憾事。

而无疆墨者,来得正是时候,无疆,便是没有疆域之分,可以跨疆域,无国界的一支慈善团队。

是以道墨两家在民间的自发组织,本是不受朝廷编制,但自从灭道风波过后,各大道观派往西域与四夷之地的传道士渐渐多了起来,朝廷也看中了道家在国外民间的受众广,渐渐将鸿胪寺的部分职务嫁接到济善所,将济善所半官化,但本质上济善所还是民间组织。

“多谢庚七兄弟。”

李霁见嘉让满面春光,想着济善所现在内部稳定了下来,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可一想到她若是进入了无疆墨者,岂不是要四处漂泊?也是,她年少游历民间,定是个无法安定的性子,若是被拘在一处,也会失了原本的天性。

嘉让兴冲冲的对着眼神晦暗不明的李霁说道,“殿下,小人将这簿子填好,先失陪了。”

李霁点点头,未置一词。

等嘉让进屋后,李霁也没做停留,来这儿本就是率性而为,如今也要回去谋划之后的事宜。

而自始至终,两人相处的画面皆被站在门外来的崔鹤唳瞧了个清楚。

他本就是一路跟着李霁而来,身居暗处,瞧得分明,他从未见过李霁如此温柔的对待一个人,如珠似宝,亲昵缱绻。与平时那副拒人千里,冷漠淡然的神情大相径庭。

若是让他上心之人,那么是必有他所图,所筹谋的地方,但看他眼神中隐晦的爱与欲,像春雨滴落岩浆,瞬间蒸腾,只剩喷薄欲发的滚滚热烈。崔鹤唳怎么看都不像算计,那未免也太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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