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蜀云福了福身,笑道:“喜欢就好。二位公子慢用,我先出去了。”
小鱼儿盯着回身出门的史蜀云,笑道:“你真的觉得甜么?”
江玉郎目光流转,微笑道:“鱼兄莫非想说什么?”
小鱼儿道:“你以为呢?”
江玉郎翘起嘴角,目光闪动。小鱼儿笑意深深,微扬着眉头回视他。
莲子入口虽清甜爽口,但最后也只留一缕苦涩。
若是真的船家女儿日夜漂泊,史蜀云怎会有那样一双白皙细腻的玉手?
若是真的五湖四海零落谋生,乌篷船和船上的物件怎会如此崭新洁净?
有趣的是,二人都没有说,彼此心知肚明。
天下之大,唯有对方才能猜出自己的心意。
这岂非是最有趣刺激的事?
第7章变故陡生
行了几日,又将入夜。
夜幕星河下,江南青葱烟雨被洗去几分温柔朦胧。在一片清濛星月光中,乌篷船轻轻摇荡,一派宁静祥和。岸上亦是一片漆黑,成一道横亘的浓重墨痕,其上偶有灯红摇曳,时已漏断更重。
船厢之内,少年并肩而躺。江玉郎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瞧着合眼入眠的小鱼儿。他已数了三千下,小鱼儿呼吸声依旧均匀得很。
江玉郎瞧准时机,悄悄向小鱼儿怀里摸了过去。手指灵活的拨开衣襟,试图寻找秘籍的踪迹。
他虽然无法奈何小鱼儿,但他素来谨慎周全,这秘籍还是先看一看为妙。
突然,小鱼儿翻了个身,正冲着他的脸。江玉郎吓了一跳,手指僵硬地保持在对方衣襟里。
小鱼儿未曾罢休,一条手臂还搭了上来,臂弯轻轻一勾,就把江玉郎完全锁在怀里。他一条腿也压上了他的小/腹,两人紧/密/相/贴,衣衫缠乱,那人还顺势用下巴靠在江玉郎柔/嫩颈窝。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江玉郎几乎呆愣,气恼和惊吓混杂成了片刻懵然。那人竟不知进退,得寸进尺地蹭了蹭他的身子。
江玉郎气得脸色发白,却听对方发出几声模糊的梦呓,只依稀听得几个词:“你莫要……辜负我……”
如此宁静的夜,一声呓语如平地惊雷。江玉郎动作一顿,胸膛微微起伏着,仔细打量面前人的睡颜。
安然紧闭的双目,张开时流光溢彩,现在闭上的时候敛起满目偃蹇桀骜,只余半分似真似假的宁静谦和,长睫掩下覆过小片阴影。安睡中的红润脸庞无比纯真英俊,较之江玉郎的阴柔更是多有英气。那一道自嘴角到眼角的狰狞疤痕,在月光的洗涮下仿佛也融化清浅。
是一个无比迷惑人的少年。如若古书内极力描绘的沉睡魅妖,无怪千万红颜为其倾心。
没有醒来就好。确认无误后,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慢慢收回手来,乖乖蜷在小鱼儿身旁,掩起眸底凌冽机锋。
转眼又是温软巧顺的面貌,如栖在伞底一片南方流浪的云。
他安然阖目。
毕竟来日方长,何苦急在一时。
而他不知的是,某个人慢慢睁开眼。目中盈溢狡黠笑意,仿佛水心落尽蝴蝶,阳光照入穷渊。
江玉郎,你可莫要辜负我的信任啊。
毕竟你如此有趣,提前翻脸总不好了不是?
第二日,江上船只渐渐多了起来。
江水金黄,急湍甚箭,偶尔激起的雪白浪花在阳光下碎裂成颗颗水珠迸溅,如碎银般闪闪发光。
两岸风物倏忽而过,只见些微模糊色彩,似倾覆的油彩粉墨,洋洋洒洒染了红尘动了人间。苍旻蔚蓝,天水一色,难分难舍。
江风抚面,曜曜日色映得小鱼儿面上的疤痕微微发红,更显得少年活力潇洒:“咱们慢慢走,好好看看这风景。”
江玉郎慢了半拍地点头称是,困得眼神迷蒙。昨晚他心事如麻辗转反侧,结果一夜未眠,而身边的小鱼儿倒是睡得香甜。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身旁这个始作俑者,江玉郎暗忖着不由凉飕飕地横他一眼。小鱼儿笑吟吟地收了声,眼神看得江玉郎心里没底。他干脆不再强撑,懒洋洋地趴在一旁打盹。
忽然伸过一只手来,揉了揉他的脸颊,又恶劣地掐了一把。江玉郎吓了一跳,连身子都弹了起来,而罪魁祸首却若无其事道:“莫要睡了,辜负大好时光。”
江玉郎顶着被捏红的白皙脸蛋,以手肘狠狠撞了他一下,顺势又皮笑肉不笑瞪了他一眼。若不是因为这人,自己用得着此时补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