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不死不休的冤家江小鱼脸对着脸,左手与对方的右手相扣。而小鱼儿的左手则亲密地放在他腰身上,掩在被下的一条腿,甚至还勾着他。
饶是江玉郎最善应变,此刻不免也愣住了。他屏息凝神,生怕惊醒了身旁之人,试图抽出自己的手。奈何一番挣扎后,他的手仍旧被对方抓得紧紧的,如同一双情人一般,十指相扣。
“小鱼儿……?江小鱼!”
小鱼儿懒洋洋地睁开眼,顺手在江玉郎腰间一揉,好像丝毫没有意识到动作之暧昧,笑道:“你醒了?”
他翻了个身,侧卧改为仰躺,揉眼笑道:“昨晚闹得太久,都睡过了。”
江玉郎想起昨晚二人的莫名交心,恍若隔世。他含糊地唔了一声,半撑起身子来,揉着眼望着窗外逐渐明亮的天光。
“江玉郎,你勾/引女人就罢了,还想勾/引我么?”
调侃的语声传来。江玉郎循着小鱼儿的目光看去,自己半边中衣随着撑起身体的动作顺着肩膀滑了下去,露了一片洁白肤光。
他赶忙拉起衣衫,在小鱼儿戏谑的眼神下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过于惊慌,面上不禁红了红。
小鱼儿笑弯了眼,一双点漆似的黑眸里淡淡荡漾着不甚明晰的浅光,嗤笑道:“你脸红什么,又不是小姑娘。”
江玉郎迅疾敛了神色,只好微笑不答。
只是回过头去,还是忍不住把刚刚那人目光所注之地揉了又揉,好像想要揉去那目光带来的莫名灼烤样的炽热感。
二人起床洗漱后,走到那少女房间外叩了叩门。力度很轻,但门竟然“吱呀”一声慢慢敞开。
屋子中空无一人,被褥齐整,窗帘紧合。小鱼儿和江玉郎对视一眼,检查了一下被褥木桌,干干净净,昨晚两人放在枕旁的一套衣衫也无影无踪。
江玉郎摊手道:“走了。”
小鱼儿笑道:“那就只能算了罢,就当做好事。”
“你,你们……”
两人听到脚步声就已回头,门前俏生生站着一个青衫少女。少女瞬间有些惊慌,黑白分明的杏眼流动惶然波光,很快又平静下来。
江玉郎清了清嗓子,挂上平易近人的笑,微微笑道:“姑娘莫怕,在下和在下的朋友在街旁发现了昏迷的姑娘你,就冒昧将姑娘带回了客栈。”
少女张大秀目,惊道:“就是两位……救了我?”
小鱼儿方点了点头,少女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把二人吓了一跳。少女脆声道:“多谢两位恩人,民女无以为报。”
江玉郎忙扶起她,微笑道:“姑娘莫要如此。只是……不知姑娘到底遭遇了什么事,看我两人能否帮忙?”
小鱼儿闲闲抱了手臂在旁观看,闻声嗤地一笑,挑了挑眉故意道:“江玉郎,你何时如此善良?”
江玉郎早已练就了对他言行视若无睹听如无闻的定力,眉头也不皱,笑道:“鱼兄说笑了。”
少女微一抿嘴,躬身一礼,徐徐道:“民女玥儿,自小随家母流浪。因近日实在生活贫穷,饥饿多日,家母抛下民女而去……方才民女离开,就是去掩埋家母。”
她终究忍不住捂住嘴低低抽噎,忽地反手一抹面上泪痕,大声道:“若不是两位公子,民女也会横尸街头。”她深吸一口气,猛地跪下,复又重重叩首道:“民女玥儿此生甘愿为两位恩人为奴为婢,绝不反悔!”
小鱼儿眉梢一挑,这可不能带着她回到江玉郎他爹爹的家里罢?
江玉郎眼珠转了转,向怀里一摸,干脆利落地掏出一个被银锭塞满的绣囊放到少女手中,笑道:“姑娘你孤身一人,我们怕是都不太方便。这样,你先用着这些银子,好好给你娘找个地方安葬。”
他微一犹豫,直言相告道:“你若是想找份活计,就来江南安庆一带寻我。在下江玉郎,家父江别鹤。”想来她也不至奋力赶到江南千里报恩,说出身份也无甚忌讳。
少女看着手中的银子,眼光发直——她活到现在,从未见过这么多银子。
那白灿灿的光芒映一双盈盈的秋水剪瞳,玥儿捧过银子,立直了身,坚定道:“二位恩人的恩情,玥儿来日必报!”
二人颇为讶然,她已自如地转头询问道:“这位恩人,民女冒昧……您贵姓?”
小鱼儿嘻嘻一笑:“我也姓江。”
玥儿敛衽一礼,庄重道:“两位江公子,玥儿来日必会寻找两位,以报今日恩情!”
别了那少女玥儿后,小鱼儿和江玉郎到楼下用早点。
小鱼儿喝着豆浆,眨眼笑道:“喂,江玉郎,我看那姑娘倒是情真意切。”
江玉郎看到了他眼中的一丝调侃,一面毫不留情地往对方嘴里塞了一个包子,一面微笑道:“鱼兄莫要开玩笑。”
自从小鱼儿仗着右手被锁要求他在吃饭的时候伺候自己之后,江玉郎就很快上了手。他还学会用食物对付这个嘴皮子伶俐非常的家伙:要不就是夹一堆东西给他让他忙着吃,要不便是毫不废话地用食物塞住对方的嘴。
屡试不爽。
不管怎么样,看见小鱼儿吃瘪,江玉郎心里就会很是得意。后来小鱼儿笑眯眯地告诉他,他只是觉得他脸上得意洋洋的表情很是可爱。自然,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