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说完,眼睛一横,瞪着自家闺女。
“你若有阿拾的本事,能给我赚银子回来,老娘当仙女一样把你供着。”
宋香嘟着嘴,“谁爱做她那等下贱的活,银子不干净……”
王氏一锅铲敲在她脑袋上,“闭上你的嘴,偷老娘银子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嫌弃起银子脏来。”
……
时雍回来就听到那母女两个拌嘴,顿足片刻,她回屋拿了个东西调头就走。王氏听到动静出门只看到一个背影,火气又上来了。
“野蹄子你又上哪里去来?”
“我有事,不在家吃。”
“杀千刀的贱东西,要吃这个那个,转头尥蹶子就走……”
“给你省粮食。”
王氏拿着锅铲冲上来作势要打,时雍一个转头,指着她的脚。
“谢夫人就死在那里。”
“啊!”王氏惊叫一声,跳着脚跑回屋,“宋长贵——”
时雍笑着摇头。
她大白天地去闲云阁,娴娘有些意外。
“贵客,你今日怎有空来了?”
时雍朝娴娘使个眼神,到了内堂,这才坐下。
“娴姐,我要见乌禅。在这。”
娴娘愣了愣,明白过来。
她开的是饭馆酒楼,人来人往,三教九流什么食客都有,说起来不安全,但仔细想,其实这里最安全。
“好嘞,贵客。”娴娘会意,叫了伙计过来,“你把这位贵客带到楼上雅间,我去采办点干货,很快回来。”
伙计纳闷。
老板娘从良后便不喜抛头露面,采办什么货物都叫伙计们去,这急匆匆怎地就要出门?
“小二哥,有劳了。”时雍弯唇轻笑一声,伙计便回过神来,照老板娘说的往楼上带路,“贵客,这边请。”
娴娘亲自去请,时雍相信乌婵很快就会过来。
小二端来茶水果点,殷勤地招待,时雍随便点了几个小菜,又要了一壶果酒,懒洋洋地吃喝着,等了约摸小半个时辰,楼道上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娴娘推开门,堆满了笑。
“就是这位贵客。”
她的背后,站着一脸不悦的乌婵。
“你找我?”
“瘦了!”时雍瞥她一眼就忍不住乐,笑着转脸对娴娘说:“娴姐,我和她单独说几句。行个方便。”
娴娘愣了愣,堆着笑点头出去,“省得省得,你且放心,我让朱魁在门外守着,苍蝇都飞不进来。”
门合上。
乌婵挑高眉头,眼下有明显的乌青和眼袋,但看时雍的神情很是不屑,身形虽是清减了几分,但那股子傲娇泼辣劲儿却一点不少。
“你谁啊?少在姑奶奶面前装神弄鬼。”
时雍眼波微动,轻笑,“我以为上次娴娘来找你,你就应当知道了。”
乌婵抿住嘴看她片刻,不冷不热地嘁了一声,“遇上几个吃白食的不是稀奇事,那点银钱我还不看在眼里,帮你付了又如何?”
“乌大妞。”时雍突然打断她,目光冰冷,“你从没想过,我也许是故人吗?”
乌婵面部表情急聚变化。
“不可能。”
“你左胸有红色月牙痣,小腹有黑色胎记。没错吧?”
乌婵退后一步,突然拔剑上前,刀尖直指时雍的咽喉。
“说!你到底是谁?”
看着她赤红的眼,时雍一根手指轻轻拨开剑尖。
“大黑!”
轻盈的声音刚出口,大黑的脑袋便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吐着舌头坐在时雍的身边,双眼黑亮有神,水汪汪的像两颗黑珍珠烁烁生光,狗脸却凛然防备,一动不动地盯着乌婵,仿佛随时准备攻击。
第44章联姻
砰!长剑落地,乌婵嘴唇微微发抖,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不认得这只狗?”时雍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手拿热茶,轻泯看她。
“你到底是谁?”
乌婵个子很高,体态微胖,但皮肤白皙,双眼乌黑漆亮,眉眼间锋芒毕露,从小到大在戏班里习惯了,说话方式与别个不同,带了点腔调儿,字字清晰又锐利。
时雍笑了笑,她从怀里掏出一支玉钗。
这是从大黑丢给她的包裹里拿的,也是时雍的信物。
当着乌婵的面,时雍把玉钗一折两断,从中抽出一张字条,递给乌婵。
“我是时雍的结义姐妹,也是她的殓尸人。”她最终还是选择了这种更容易让乌婵接受的解释。
“时雍死前把大黑和她的身后事宜,都托付给了我。”
乌婵半信半疑,与时雍对视良久,盯着她不放,“你既然得了她的嘱咐,为何现在才来?”
时雍沉默。
本想平淡度日,不再给旧友惹麻烦,谁知时势不饶人?接二连三发生的事,让时雍有个不详预感,往后怕会永无宁日。
“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长话短说。”时雍提起茶壶斟了一盏,递到她手里,语速清晰而缓慢。
“我找你,是想请你帮我办三件事。”
乌婵接过茶,不喝,只是看着她,双眼通红。
时雍说:“第一,查查这种蛇。”
她把宋长贵绘制的毒蛇图纸放在桌上,神情严肃。
“第二,打听打听这样的玉令。”
她又将拓印的玉令图案放在上面。
“第三,帮我查一下宋家胡同宋仵作的傻妻,去了哪里?记住,三件事都要秘密进行,宁可打听不到,也不可让人知晓。”
看她说话的神态,乌婵双眼亮了些许,“你查这些做什么?”
“这个你不必知晓。”时雍皱眉,“这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
乌婵哼笑:“既然你和大雍有结义之情,她又把大黑和身后事都托付给了你,我们就是自己人,你不必与我这般见外。”
说罢,看时雍沉默,乌婵慢慢坐到她的对面,一双眼睛微微眯起。
“大雍不会自杀的。这事没人管,我偏不信邪,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你如何想?”
她双眼动也不动地盯着时雍。
火辣辣的,像有什么黏液粘在脸上。时雍眼前一片空茫,仿佛被那一日雍人园的鲜血迷了眼,好半晌没有说话,明明热茶入腹时已暖和的身子,渐渐凉下。
天气阴冷,光线明灭。
两人沉默片刻,乌婵眼睛微抬,忽然问:“你可知晓?楚王要娶妃了。定国大将军陈家的嫡长女,陈红玉。”
时雍好半晌没动,“是吗?”
定国大将军是武职,陈宗昶还有个世袭爵位——定国公。
陈宗昶与当今皇上赵炔同岁,打小就是太子伴读,在赵炔十六岁登基为帝前,两人形影不离,一同习文练武,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赵炔登基后,陈宗昶封定国大将军,手握重兵,权倾朝野,虽说后来不知为何与皇帝有了龃龉,自请去戍边,多年不回京师,但定国公府一门荣耀,二十多年来可谓长盛不衰。
陈红玉美貌聪慧,文武双全,素有贤名,哪个男儿不想娶她?
“权贵联姻罢了。楚王娶定国公家的嫡女,很合适。”时雍淡淡说。
乌婵看她神态轻松,眉头不由拧起。
“大雍死前,不曾提到楚王吗?”
时雍垂下眼皮:“不曾。”
乌婵仿佛松了口气,“那她是放下了。”
“嗯?”时雍别开眼,看向窗外,“下雨了。”
乌婵愣了愣,顺着她的视线望出去,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
“我该走了。”
捡起地上的长剑,她看时雍一动没动,又瞥一眼她脚边那只凶神恶煞的狗。
“今夜你来乌家班后院。我等你。”
……
同一时间,雍人园。
杨斐下马在草丛中寻找着,很快将赵胤丢的那几块肉找了出来,拎高给赵胤看。
“大都督!找到了,在这里。”
赵胤脸色微垮,谢放下意识绷紧脊背。
“狗是靠什么来判定食物的?”
听到爷的询问,谢放认真想了片刻,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