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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店二楼已经坐了一百多号人。徐楚阳放眼望去,认识的人寥寥无几。当萧江舸走进大厅时,那些叽叽喳喳的人群都闭上了嘴,接着,所有的目光汇聚在二人身上,眼神里多少藏着些不屑。
萧江舸爷爷死之后,遗产风波闹得沸沸扬扬,家主之位自然变成了他们争夺的核心。也不懂萧江舸和他母亲是如何力排众议成功上位,而集团旗下的产业以及股份,大多由萧江舸的叔伯们掌控,那些七老八十的老顽固们,又怎么会对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家主言听计从。
徐楚阳偷偷看了眼旁边的萧江舸,发现那孩子出奇的镇定。徐楚阳紧张得手心冒汗。萧江舸攥紧了他的手,似乎要把他的骨头握碎了。
其中一个身材高挑的外国男子向萧江舸走来。
徐楚阳定睛一看,发现对方是萧江舸的亲生母亲,中文名唐宋,男性omega,信息素是罂粟花。
唐宋是标准的金发碧眼。他肌肤白皙,脸部线条分明,眼窝深鼻梁高,薄薄的两片唇看起来十分锋利。
徐楚阳深处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昏暗空旷的房间,唐宋双指夹着一根烟,慵懒地倚靠在墙上。他垂着眼,长睫毛随意地扫过下眼睑,淡淡的罂粟花香浓烈而刺鼻,那个狠绝的母亲,至始至终只说过一句话:“把萧江舸的孩子生出来,你没有跟我商量的余地。”
徐楚阳警惕地盯着他。唐宋带着冰冷的笑意看了他一眼,随后挽上萧江舸的手臂,用别扭的中文朝大家招呼道:“既然江舸到了,那大家都坐下吧。”
那些亲戚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金碧辉煌的大厅瞬间和菜市场一般喧闹。
此时,一位年近耄耋的妇人敲着拐杖,轻咳一声后,开口喊道:“吵吵吵!吵什么吵!!都给我闭嘴!!”
话音一落,全场再次安静下来,众人都铁青着脸,不甘不愿地坐回位置上。
萧江舸面带严肃,甩开了唐宋的手。只见唐宋面色稍稍一白,不过瞬间又恢复原样,他讽刺地笑着,慢慢走回自己的位置。
萧江舸并没有理会他的生母。他攥住徐楚阳的手,踱着铿锵的步子走上楼梯。徐楚阳随萧江舸来到视野最开阔的高台,那位耄耋老人撑着拐杖,静静地等待。
“奶奶。”
萧江舸稍稍鞠躬,徐楚阳也学着他的样子,向那位妇人弯腰,有模有样地叫道:“奶奶。”
妇人扶起二人的肩膀,她走上前,替萧江舸理了理领子。
“我丈夫把权利交付于我。我选择了你,是我相信你。江舸,你不要让我失望了。”
萧江舸郑重地朝老人点头。
这还是徐楚阳第一次见到这样乖顺的萧江舸。他不禁好奇面前这位妇人到底有什么魔力,能把这个混世大魔王管教得服服帖帖。
“你……叫徐楚阳吧?”
“啊……是。”
徐楚阳略显慌张,反应慢了半拍。
妇人弯了弯嘴角,说:“你别紧张,先听我解释。”
徐楚阳点点头,这时,萧江舸又攥紧了他的手,男人心中微微一惊,不成想,那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孩正颤抖着。
妇人说道:“我儿子虽然把江舸藏在了玉川市,但江舸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向我如实汇报。”
“……?”
徐楚阳以为萧江舸早就被萧家抛弃了。那时候的他还傻傻担心着,如果萧江舸15岁时未能分化成alpha要怎么办。现在看来,萧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利用的机会。
妇人看出徐楚阳的错愕,她微带歉意地握住男人的手,声音柔软得似春风,让人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敌意。
“谢谢你,楚阳。谢谢你能包容他和教导他,我可以说,江舸现在的成就,有一大半的功劳来自于你。”
徐楚阳愣了一愣,他可承受不起这份“殊荣”,便战战兢兢地苦笑道:“奶奶……您实在过奖了。”
妇人依然和蔼的微笑着,可徐楚阳觉得她的笑容中另藏深意。不长不短的沉默过后,妇人的眼神转为恳切。
“楚阳……接下来我要跟你说一件事,希望你别怪我。”
徐楚阳依然挂着笑,背后却冒起细细密密的汗珠。
终于要来了吗?她铺垫了这么久,终于……要说些正事了吗?
“可能江舸还没告诉你……”
“你和江舸的婚姻是我亲自指定的。”
妇人紧紧握住男人的手,语气竟有丝颤抖,她佝偻的背脊此刻又弯了一些。
“萧家虽然还繁盛,但已经大不如从前了……如果仍然停留在原地,早晚要被时代所淘汰。我们必须注入新的血液,要挑选一个合适的人带领萧家不断开拓和创新。”
“江舸……他从小脱离萧家的环境,不会被萧家所束缚……而你,楚阳,是你成就了现在的江舸。”
“我希望你……不管是作为江舸的妻子、朋友、老师,又或者萧洛洛的母亲,我都请你多多帮助他,帮助萧家。”
', ' ')('徐楚阳瞪大眼睛,他看了看萧江舸,又看了看奶奶。
他想从他们的表情中看出玩笑,看出戏谑,可萧江舸面色铁青,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他的眼中藏着一分怨恨,一分无奈。而奶奶除了愧疚,更像是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徐楚阳身上。
血液在一瞬间冻结。
他以为萧江舸娶他,是为了得到秦家百分之五十的股权,是为了让萧洛洛继承人的身份得到认可。
原来,徐楚阳的利用价值不止这些。
他早该想通的,就凭萧江舸现在的地位,秦家那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不过九牛一毛,认可萧洛洛的继承人身份也并不止一个办法,更何况,他怎么可能没本事把秦子墨泡到手?
他只是不能娶别人为妻。他为了他的野心,为了坐拥权势,为了萧家,他不得不选择徐楚阳。
徐楚阳与他相处过好些年,深知萧江舸最讨厌别人控制他。可萧江舸不能怪掌握家主决定权且真正关心他的奶奶,不能怪那个协助他上位却又冷情冷心的母亲,更不能把怪才四岁的亲生女儿。他唯一能责备,能发泄的人,就是徐楚阳。
萧江舸不肯告诉他,大概也是觉得这件事太过丢脸,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也难怪他昨晚如此暴躁,甚至差点在床上生生掐死他,要让徐楚阳彻底坏掉一般往死里操。
在强大的钱权面前,血缘显得单薄而可笑,婚姻更是一个美好的牺牲品。徐楚阳被迫卷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里,他所有的善良或者正义都将被碾碎,他的人生也变成一地炮灰。
“楚阳……你……你能理解我吗?”奶奶抱着他的手,激动地说,“我知道江舸以前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但他……他也是爱……”
“奶奶。”
徐楚阳觉得自己已经听不下去了,他怕他下一秒会把这里全部砸碎。
“我知道的。”
“我理解你。”
徐楚阳眨了眨眼睛,他抽回自己的手,捶在身侧握紧了拳。
“我会好好协助江舸。您放心吧。”
说完,徐楚阳朝那个妇人笑了笑,眼中已是死寂。
有什么办法?
他已经别无选择,只能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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