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嵩面色凝重,他想起了之前井陉关告破,逃入太行山的那支黄巾军的残兵,他们的统领,好像就是姓许。
第八十四章风起
“难道是许安?”
皇甫嵩脸色阴晴不定。
梁衍点了点头,这人好像就是凭空出现一般,刘辟和龚都两名黄巾军的渠帅居然位居他之下,就在去年十一月,黄巾军下曲阳之战大败后,一支黄巾残兵打破了井陉关,跑入太行山内。
再然后,汉军斥候陆续传来消息,短短数月的时间,许安就已经统合了太行山中部的群匪。
崛起的速度简直是难以置信,甚至于当井径关的守将收到消息后,反复的确认了三四遍才送到皇甫嵩的案桌上。
“那这样就说得通了,收获了井陉关内的兵甲,确实有一战之力,而且这个许安好像颇有些不同寻常……”
皇甫嵩轻轻的敲着案桌,思索着应对的办法。
“文书中还说了什么?”
梁衍坐回原位,将文书摊开放在案桌上,回道:“颜良,文丑,高览三人整合了军队,现在就驻扎在离井陉关五十里处的地方,遏制住了他们出关的路途,所以暂时不需要担心太行山内的黄巾军进入我冀州腹地。”
“还有一件事……”梁衍顿了一顿,有些沉重的说道:“此次出征的骑兵马匹在石脆山一战后大半丢失了,现在军营中只有三百多匹战马。”
皇甫嵩扶着额头只感觉一阵头疼,让黄巾军拥有大量的马匹,简直是一场噩梦。
早知道就是下曲阳之战时,黄巾军的马队也不过才两三千之数,这还是有为数不少的劣马充数。
汉军对于黄巾军的优势很大程度上在于拥有训练有素的甲骑,而黄巾军的骑兵,说是骑兵不过只是骑着战马的步兵罢了。
所以在作战的时候,汉军的甲骑往往能以少胜多。
黄巾军若是野战战败,罕有能逃遁回城的,多半被汉军的骑兵在全歼在了旷野上。
连番征战,算上这次战败,冀州的骑兵已经减员近三千人,失去了数千匹战马,此消彼长之下,冀州军的形式也严峻了起来。
现在井径关不在汉军手中,若是黄巾军靠着这批缴获的战马,组成一支千人的骑兵队出关劫掠,只怕是冀州大半的地区都不得安宁。
起码要在井径关外,常年驻扎数千人的军队才能防守。
皇甫嵩转身看着身后的山川堪舆图,微微有些失神:“现今局势混乱,太行山内群匪云集,太行八陉半数不在朝廷之手,只怕如此下去必生祸乱。”
“使君的意思是?”梁衍身躯微微前倾。
皇甫嵩直起身子,眼中流转着锐利的光芒,他冷声说道:“上书朝廷,我要亲自领兵,拿下井陉,再调三州郡兵齐攻太行八陉,以重兵固守八陉,将太行山内群匪困死在群山之中。”
这个时候,那个杀伐果断的大汉将军彷佛又回来了。
“洛阳急令!”
屋外突然传来甲士禀报的声音。
皇甫嵩不由的皱起了眉头,难道洛阳又生出了什么乱子?
前有党锢之祸,天子听信谗言,朝廷大肆打压党人,今年年初谏议大夫刘陶直言上书,被丢入狱中,绝食而死。
“呈上来。”
“诺。”
屋外的甲士应和了一声,木门拉开,甲士双手捧着信件快步走入屋内,放在了皇甫嵩的案上,随后便马上低着头颅退出了屋内。
皇甫嵩神色严肃拆开了信件,眉头也紧锁起来,脸上阴晴不定。
“使君?”
梁衍看见皇甫嵩神色不对,出言问道。
皇甫嵩长叹一声,无奈的说道:“羌胡头领北宫伯玉领羌骑数万进犯三辅地区,侵逼园陵,天子诏我镇守长安讨伐羌胡。”
“看来井陉关只能暂时搁置了……”
皇甫嵩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打开了木门,外面天色阴沉,已是下起了小雨,金乌被厚厚的云层掩盖在后。
皇甫嵩的背越发的佝偻了起来,彷佛有千钧的重担压在了他的肩上,淅淅沥沥的雨声在皇甫嵩的耳旁响起。
一年又一年,一月又一月,总是听到叛乱和寇边的消息,从满头青丝到两鬓斑白。
他为大汉扫平了一个又一个蛮夷,为大汉荡平了一场又一场叛乱,但是为什么没有平息,反而还愈演愈烈。
……
“咚!”“咚!”“咚!”
激昂而浑厚的战鼓声回荡在半云山内的河谷中,无数头裹着黄巾的军士从各处的营帐众涌出,汇成了一道道狭长的土黄色溪流,在各级将校的指挥下,慢慢的步入了校场。
一队又一队黄巾军军士在校场上站定,步鼓声,尖哨声不绝于耳,无数旌旗迎风飘扬,土黄色的背旗如同密林一般从人群中伸出。
许安端坐在帅台之上,一众披挂着全身重甲的黄天使者按剑而立,数月以来许安从太平道众选拔黄巾术士充任军中,时至今日,每一屯中都安插一名黄巾军的术士。
黄巾军的术士,一是充当军法官一职,二是给军中的军士宣传教义,许安如此安排,到如今也算是小有成效,这些下派下去的术士将普通的士卒引入太平道中,然后又从中选拔了一些狂热的信徒推荐为黄天使者。
时至今日许安直辖的黄天使者亲卫队,已经有四百之众,将近有一个曲的兵力。
石脆山之战后,许安在军中的威望一时无二,黄巾军的普通军士几乎将许安看作了神祗一般的存在,也加速了普通的贼匪信仰太平道的速度。
三通鼓停,校场之上已经站满了头裹着黄巾的军兵,一眼望去犹如土黄色的汪洋一般壮观。
之前聚兵,每每有军士晚至,当依照军法斩杀了数十人后,甚至斩杀了一名小有战功的军候后,便再无一人胆敢晚到。
此时的校场之上,只听到大风呼啸而过带动旌旗的猎猎风声,不见一丝噪杂的人声,许安治军极为严格,列阵之时,若有人擅自出言,鞭四十。
他麾下的黄巾军中太平道教徒甚多,若有人窃窃私语,就算军法官和上官没有看到,本队的军士也自有举报,所以列阵之后罕有窃窃私语声。
第八十五章响彻群山
“咻————”
一声尖鸣声顷刻之间传遍了整个校场,所有黄巾军军士的目光都汇聚在了高台之上那名穿着土黄色战袍的端坐在高台之上的身影。
高台上原来鹿台山赵家的家主赵乐从左侧队列中迈步而出,他现在跟随在许安的左右,作为许安的长史,为许安处理文书。
他先是向许安行了一礼,等到许安点头以后,才摊开了手中的竹简大声念道:“我军现共有军士31536人,分派为13部。”
赵乐顿了一顿,大声喊道:“宣太平道汝南渠帅刘辟上台。”
四周负责传话的黄巾力士重复着赵乐的话,将声音传向远方。
“宣太平道汝南渠帅刘辟上台。”
“宣太平道汝南渠帅刘辟上台。”
“宣太平道汝南渠帅刘辟上台。”
刘辟身着玄黑色的战袍,披挂着一身镶着黄边的骑将铠,迈步走上高台,无数黄巾皆是高举着手中的兵刃,向着刘辟示意。
此时许安已经站了起来,一名黄天使者手捧着木盒立在他的身旁。
“封刘辟为典军校尉,统领军士三部,编为武威军。”
刘辟单膝跪地抱拳应命,黄天使者打开木盒,一枚精铁铸成的虎符正在放在锦布之中。
许安面带着笑容郑重其事的从木盒中取出虎符,将虎符放在刘辟的手中。
“我说过的话,我一直都记得,黄天的威名,必将响彻群山!”
刘辟双手接过虎符,不由得心潮澎湃,想及如丧家之犬一般逃入太行,何曾想过短短时日,又重新聚集了数万大军,念及至此,刘辟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刘辟领命,必不负将军所托!”
许安抱拳回了一礼,扶着刘辟站起了身来。
赵乐看了一眼刘辟看他站到了许安的身后,又扭过头去继续念道:“宣太平道汝南渠帅龚都上台。”
“宣太平道汝南渠帅龚都上台。”
“宣太平道汝南渠帅龚都上台。”
“宣太平道汝南渠帅龚都上台。”
话音未落,一名魁梧异常的将领越众而出,大踏步而来,只几步便登上了高台。
“万胜!”
一众黄天使者皆是高举着兵刃仰天咆哮。
“封龚都为安军校尉,统领军士三部,编为选锋军。”
同样是一枚精铁铸成的虎符,只不过和给予刘辟的虎头略有不同,而且上面还刻着“选锋”二字。
许安捧着虎符,面色严肃的叫道:“龚都。”
“在。”
龚都单膝下跪亦是抱拳听命,一路走来,他先是对许安颇有不服,但经历此间种种,他已是对许安心悦诚服。
“愿你为我太平道先锋,扫清世间一切奸邪,荡平天下宵小!”
“诺!”
龚都双手接过虎符,大声的应和道,有雾气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赵乐清了清嗓子,继续念道:“宣太平道太行渠帅黄龙上台。”
“宣太平道太行渠帅黄龙上台。”
“宣太平道太行渠帅黄龙上台。”
“宣太平道太行渠帅黄龙上台。”
台下一名身材略显瘦弱,头戴黄色的巾带,身披着半身亮银烂铁甲的武将缓步走向高台。
欢呼声逐渐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封黄龙为护军校尉,统领军士两部,编为安山军,镇守井陉关,以拒冀州郡兵。”
许安取过虎符,将其放在半跪于地的黄龙手中,又握了握黄龙的手说道:“井陉关守备事关重大,我将身家性命还有山中上万名老幼妇孺的性命一并托付给你了。”
“黄龙领命!必不负将军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