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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哪?”
“后来他死了。”
“怎么死的?”
青越看上去对万事都不上心,听说他虽为玄宗宗主,但掌宗主位后从未管事,除了些推不掉的场合,连宗内定期举行的大朝会也从不参加。因此玄宗如今可以算是九宗最为式微的一支。或许因为他年纪最小,其他各宗的宗主似乎并未对此多加责难,便是连素来不假辞色的九宗掌门三清道人,见到他这个小师弟也通常只有一声叹息罢了。因此他这回能有这般追问倒叫安知灵有些意外,她想了想含糊道:“村里发了大水。”
青越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不再问下去了。
安知灵却忍不住问:“我如今这样,前辈可有什么法子?”
青越微微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过去碰见过一个和你一样的人。”
“他后来如何了?”
“他死了。”
安知灵一噎,青越转头看了过来,望见她这副震惊的神情,倏忽笑了起来:“骗你的。”
他转身接着往前走,等安知灵一脸一言难尽地神情跟上来,方才慢慢道:“我听说荒草乡无人居的居主夜息有通天彻地的本事,当世无人能及。也有传闻他已非凡人之躯?”
“夜息……”安知灵略顿了一顿,“他在阴阳一道确实是我生平所见 西北有高楼八
可惜明孺忽然间忙碌了起来。
安知灵第二日到藏书阁的时候,就被他告知到春试结束前,或许都将不能在藏书阁帮忙了。问起原因,便听他赫然道:“每年春试每个弟子都要参加,我总不能输得太难看。再说,过几日我姐姐就要到了,我后边几天也要带她去四处转转,藏书阁这边就顾不过来了。”
安知灵道:“就是你那个在京中出了名的美人姐姐?”
“这也都是旁人背后的夸奖,”明孺谦虚道,“等她来了,你也不要当面这么说她。”也不知他在谦虚什么。
他确实忙得厉害,早上过来取了他平日里放在这儿的书具,很快又要赶回学堂去,安知灵一个人在阁中倒是难得有了几日的清净。这段时间这山上人人都忙得脚不着地,好似只有她一个人清闲得不似山中人。但每日在青崖间与藏书阁往返时,还是能够明显感觉到山上近来到了许多生人。
九宗三年一度的春试,就在这样兴师动众的万众期待中拉开了帷幕。
但这样的盛会于安知灵日常养伤的生活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那晚飞瀑边遇见的古怪少年到底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打听来历,花朝节一晚之后,也再没有遇见过谢敛,更不知道山下那拐孩子的夜阎王抓住了没有。
倒是难为青越那晚之后破天荒的将她的事情放了一丝在心上,过了几日叫冯兰过来传话,给了她一封手信,要她拿着这封手信前去剑宗找授课的时浵长老。
春试为期十天,前九日都是各宗弟子内部的比试考核,若是时间没有撞上,可凭借弟子令在各宗围观。这其中,最受瞩目的是剑宗的比试,原因无他,剑宗的比试自然是擂台比武,紧张好看,胜负也是一目了然,外行也能看得明白,每年春试都能吸引许多弟子围观。
剑宗所在名叫白鹿岩,安知灵正午去时,还未走近便已经听见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叫好声。她怀里带着玲珑盒,顾念着盒中的顾望乡,白日出门打了一把青伞。拾级而上,到了围设擂台的广场,远远就看见人头攒动,这才不过第一日,就已经吸引了山上大半的弟子前来观战。
擂台旁设了高台,坐着的多半是宗内长老,还有就是闻名而来的各派贵客,剑宗宗长三山道人坐在正中,面对场上的比试难得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
台上两人皆穿剑宗弟子服,安知灵远远认出其中一个似乎正是秦宣,但他此时明显落了下风。与他交手的男子,看上去比他年长几岁,目色沉郁,飞眉入鬓,招招式式都是直逼要害,剑招凌厉,就是站在台下,也能感觉那股铺天盖地的压迫感无处闪避,直教人喘不过气来,不免叫人替台上的人捏一把汗。
秦宣的剑招虽也惊人,但显然不如他快,安知灵站在远处驻足观望了一会儿,两人二十招已过,她心中默念了十个数,十个数后,秦宣果然长剑落地,终于支撑不住,败下阵来。
台下一片唏嘘,秦宣望着落地长剑,面色隐隐有几分不甘,但还是打起精神向对方道贺:“宋师兄,你剑术又大进了。”
对面的人脸上却无喜色,仿佛这场胜利本就是意料之中,因此听闻道贺,也只不过微微点头:“承让了。”他虽赢了这场,却赢得也不轻松,走下台的时候,脸色有些苍白。
高台一旁方旧酩抱臂道:“宋子阳刚才那招使得便是凌霜剑?”
身旁的人微微点头:“他剑术大有进益。”
方旧酩闻言,转过脸故意道:“与你比如何?”
谢敛不答话,倒是他身旁妃色长裙的女子闻言浅笑道:“我听说秦公子近日前刚受过重伤?”
谢敛却摇头:“他每一招都快了秦宣一个弹指,与伤势无关。”
', ' ')('他说完,方旧酩笑了起来:“明乐也不过打个圆场,谁还能真看不出宋子阳如今的功夫压了秦宣一头,偏要你说破。”
唤作明乐的姑娘笑了笑,下一场比试已经开始,说话间几人的目光又重新落到了场上。谢敛却望见一道青色的人影绕过广场,消失在了大殿后的小径上,不禁若有所思。
安知灵绕到白鹿岩大殿后,再往东走就是长老房,时浵长老的住处就在这山上的一座小屋里。安知灵递了青越的手信,弟子领她进屋时,时浵正在榻上打坐,她如今应是四十出头的年纪,但相貌看上去还很年轻。
等安知灵进屋,方睁开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冷冷道:“小九的信我看了,你明日开始每日卯时来我这儿找我,我传你一套静气凝神的心法。”她又问了几句安知灵近日的状况,又嘱咐了些话。
安知灵同她道谢之后从屋里退了出来,还觉得有些回不过神,才意识到这一句话的功夫,青越就替自己寻了件新功课。
她沿着来路往回走,路上寻思着卯时过来,每日能睡几个时辰,忽然听见一阵异样的响动,鼻尖隐隐闻到一丝血腥味。
她脚步一滞,抬头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剑宗的弟子房。门内身份泾渭分明,外室弟子与内室弟子并不住在一处,同样的刚入门不久的弟子与阶位高的弟子也并不住在一处,这地方看独门独户的院落就知道必然不是什么新弟子的住处。
正犹豫间,里头忽然走出一个年轻男子,银冠束发,文质彬彬。他一身机枢打扮,眉目间隐含怒意,似乎刚与人起过争执,出来的时候还有几分怒气冲冲的神色。
安知灵站在外头,避闪不及与他撞了个正面。他大步出来显然也没料到外头还有旁人,也是大吃一惊,下意识地往身后看了一眼。
他身上似乎有淡淡的血腥气,安知灵不动声色地跟着往他身后看了一眼,见他略有些不自然地侧身挡了一挡,也不欲惹事,便佯作无辜道:“这位师兄知道从这儿到前殿要怎么走吗?”
“沿着这条路往西就是了。”他神色还未完全和缓下来,但见她眼生,恐怕是门中新招的弟子,便又道,“算了,我也正要去前殿,领你一道出去吧。”说着就走到前头带路。安知灵倒没想到他能有这份热心,只得落下半步也跟了上去。
两人默默无言了一路,快到前殿时跟前的人脸色稍缓,主动说道:“师妹是玄宗弟子,不在广场看比试,怎么会走到弟子房那儿去?”
“原本奉命来找时浵长老,不料回来时竟迷了路。”安知灵道,“师兄又怎么在这儿?”
问起这个,对方稍稍有些不自然:“我有个朋友受了伤,刚刚探望他时,同他发生了一些争执,出门正遇见你,叫你见笑了。”
“哪里。”
这时两人已能看见前殿,却先听见了路上传来一阵争执,安知灵直觉自己今日出门没有看黄历,否则不能这么晦气。
她还未来得及提议回避,却见身边的人已经皱起了眉,往前赶了几步,她阻拦不及,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还未绕过前头的绿荫,隐隐听见其中一个声音奚落道:“……你竟还未被扫地出门?”一旁有人搭话:“机枢竟能留你到现在,可见宗内收徒也是良莠不齐。”另一人又道:“诶,他一个如何能归罪到机枢,这山上谁不知道他身后有人仰仗,可不是一般的弟子,否则平日里怎么能如此猖狂。”
“……”
几个人一阵嘻嘻哈哈,安知灵听得心里纳闷:这么明摆着挑事找打的也是许久不曾遇见过了。
果然这时听见一个声音冷笑道:“王老狗,看样子上一次是还没把你打服气,才敢这么快就跑到爷爷面前乱吠。”
这声音听着年轻,还不知怎么的有些耳熟。安知灵心中一动,果然再走几步就看见不远处几人围在一起,正中央的正是那晚飞瀑下遇见的少年。
挑衅的是三个剑宗弟子,似乎是想在这角落里将人教训一顿,只是还未出手,与安知灵一道的男子已经上前将少年拦在了身后:“住手!”
他一现身,那几人竟也果真停了下来,面面相觑了一阵神情竟还有几分心虚。安知灵觉得这事态发展得有趣,又自觉事不关己,便躲在一旁看戏。
三人中为首的那个见了来人换上了一副笑脸:“巧了,在这儿遇上尹赐师兄。”
安知灵听了,不免站直了身子,没想到他就是尹赐,她伸手轻轻叩了下袖中的玲珑盒。又听尹赐道:“路过正巧听见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那人嘿嘿笑道:“路上遇见季师弟,玩笑了几句。”
尹赐还未说话,他身后的少年先一字一顿道:“放你娘的屁。”
“季涉!”尹赐回头斥道,“谁教的你这些?”
“不用人教,再说你管得着吗,让开!”季涉好似一点儿不领他情,上前挡开他,对着那三人道,“王老狗,我今日就是在山上将你弄死了,都没人能拿我怎样,你不信试试?”
他说这话没有半点玩笑的
', ' ')('意思,对方一愣随即大怒:“尹师兄,你们机枢弟子可都是好大的本事,青天白日的就敢这么威胁同门?”
“谁跟你狗屁的同门?”少年犹嫌不足,冷笑道,“你也就配跟后厨王二家的谈谈手足情谊。”
后厨拴着一条土狗,是王二娘家的,每天早上满山头撒欢,这山上从一半人手上成功讨过食,在九宗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安知灵勾了勾嘴角,心中暗想这果然是个嘴巴坏的,虽不知他打架的身手如何,但挑事的本事倒是一等一的高。
“你说什么?”对面的王构大怒,作势就要拔剑,“你小子敢不敢出来跟我打一场,别光会躲人尹师兄背后!”
“来就来,只要你一个剑宗的不嫌输给我这个机枢的丢人就行。”
“够了!”尹赐斥道,“门中内斗什么后果还要我教你是不是?戒律堂压不住你们了?!”
他一提戒律堂,两边顿时偃旗息鼓。季涉把脸一转,像是不论看着眼前哪张脸都觉得糟心。
尹赐见他老实了些,又转头同对面的人道:“季涉年少任性,王师弟既然比他年长几岁,也应当多懂几年的规矩,门中戒律森严,今日若不是我碰巧遇见,换做其他长老又该作何想法?”
他这拉偏架拉得没眼看,王构也知道尹赐既然在这儿,再想教训季涉是不可能了,只能咬着牙道:“尹师兄教训得是,是我们冲动了。”
尹赐这才和缓了语气:“季涉也有不对,剑宗与机枢虽不为同宗,但都是同门的师兄弟,往日相见也应当不要伤了和气才是。”
王构自然点头称是,架既然打不成,几人留在这里也占不到什么便宜,这边说完,扭头便走。
等人走远了,尹赐才回过头来教训:“王构这群人心胸狭隘,你与他们一般见识干什么?”
“跟你有什么关系?”季涉冷冷道,“谁要你掺和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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