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渊啐他一口:“比你好!”
剩下的时间无非就是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笑着相互揶揄斗嘴,不得不说这两人的友情递方式道也是非一般人能及的。
冬初,萧瑟的北风刮得人面皮生疼,呼啦啦树叶子撒了一地枯黄。
冯总受金色却依旧,在这萧索的冬日里依旧璀璨的让人睁不开眼。
路上,奇遇。
有个长相坡佳的小娃娃,丝毫不畏惧这初冬的寒气,两膝盖一直磕在冰冷的地面上。
自打冯渊进饭馆搓了一顿出来后,发现这娃娃还是这个跪姿,半点都不带挪的。
冯总受自然也是好奇,本来以为是街口边专业讨饭的花子,但又细瞧瞧好像不是,虽然抹得倒是很专业,不过花子可没有他这么傻的。
冯总受摸出招牌扇子,依旧展开,风度翩翩的甩着。
要风度不要温度,纵然面皮冻得发紧,冯总受依然甩的潇洒。
冯渊近前,好奇的打量了一番那个娃娃。那娃娃好像也是跪虚脱了,人摇摇晃晃的一副即将昏厥的模样。
弯腰,俯身,带着戏谑的朝着那娃娃的颈间喷了口热气,“呼……”。
颈间突然有温热靠近,娃娃被激的的抖了一下,随即很快抬起头来。
四目相撞,首先入眼的便是一双很好看的狐狸眼,魅惑,妖冶,总之就是好看的厉害。
娃娃毕竟年龄小,见过的市面不多,单单一双眼睛,就足以让他愣了神,杵在原地口水乱飚。
冯总受掩唇,轻笑出声,伸手用扇柄赏了娃娃一下:“小小年纪就是个色鬼,小心长大了找不到媳妇!”
一句话,或者说冯总受打的那一下,瞬间让小娃娃清醒了过来。
自己跪在这里是为啥,当然是为了钱!而自己居然忘记这件事,看美人看到口水乱飚!
娃娃的小脸登时就红成了番茄,连耳根子都染上了红色,这次倒是敬业的厉害,抱住冯渊大腿就开始嚎:“这位爷!您就可怜可怜我把!我家里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体弱多病的妹妹!这大过年的我们连口吃的都没了!这位爷,您就行行好,稍微施舍我们一点吧!我会洗衣会做饭,您就把我买回去,我保证事事帮您干的舒舒贴贴!”
娃娃本来在这里跪的时间就够长,这么一哭,鼻涕就跟护城河汛期似的,呼啦啦涌出一大堆来。这么一抱一蹭,一点不浪费的全都揩在了冯渊新买的小金衫上!
冯总受被他气得脑子有点疼,揉头揉了半天,才缓过神来。
这台词倒是没啥新鲜感,万年不变的蹲街台词。
首先,冯总受很不屑的“哼”了声。
然后,弯下腰,把紧紧箍着自己的小娃娃给扒拉开了,又问:“你就不行换个台词,腻!”
小娃娃抹着眼泪:“我说的是真的,大爷不信跟我回家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还是作者君嗷_(:3」∠)_这里是《白玉钏亲尝莲叶羹黄金莺巧结梅花络》,其实作者君也觉得这段薛宝钗和薛蟠的对话好想删去……窝cp啥的qaq……
☆、杏奴权如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托儿,这小娃娃一开嗓子嚎啕,周围就突然涌现出一大堆人。
一个一个上来全是夸这小娃娃怎么怎么好,家里怎么怎么艰难,又说柳公子你人美心地也好,就可怜可怜这小娃娃,把他领回家当个劈柴烧水的吧。
冯总受一听,满大街围观的人都夸他漂亮,心下一喜,忘情之下直接就顺口答应了个“成!”
脑子一热答应完了,又开始后悔自己没砍价。
低头又瞄了眼地上摊开的那张满是灰楞的宣纸,上头只歪歪斜斜的提着几行蝇头小楷:干活不卖身,一两银子一个月,啥活都能干。
一两银子一月买个保姆,价格倒也算公道。也确实,这小子妥实是挺不错的。
做饭烧水洗衣服劈柴的,他一来,喜大爷和福大爷全都在一旁歇菜。
虽是能干,但这娃娃却有一个丧病的弱点!
总受近来胃口好,吩咐万能小厮杏奴,去隔壁点心店帮他排队买甜食。
杏奴眨眨眼,手里捧着本小书,一页一页的翻着,念叨:“爷,黄历上说今天不宜出门,改明儿我帮你排队买去。”
冯总受无奈翻了了个身子,并不与他多争论,点点头,应了声“哦”。
其实争论也没啥用,前几次冯大爷倒是与他争论了几回,可是这娃娃把血淋淋的的例子一个一个的细细的讲给他听,不凡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聒噪。
冯总受是在被他吵烦了吓怕了,从此之后也只能认了,所以并不会在与他多费口舌。
总受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感冒,在杏奴即将出门的时候把他叫住了:“哎,等下,帮我顺便熬碗姜汤。”
杏奴一听这话,忙忙的又凑了过来,捧着那本黄历,劝道:“爷,俗话说万寿无疆,万寿无姜,姜还是少吃为妙啊!”
这话冯总受就不爱听了,怎么姜还惹你了嘛?!
两眼打斜望天,冷哼一声。探出手,捏着杏奴的耳朵就往上拎起:“你小子,爷就喝碗姜汤,你还这么磨磨唧唧!你要是再不弄来,我就把你的耳朵切下来红烧!”
杏奴被他捏疼了,当即求饶,也只能极不情愿的窝进厨房给冯大爷熬姜汤了。
杏奴这名字也确实挺不好听的,谐音什么的,简直是太羞耻了!
冯总受几次想给这小子改名字,无奈这小子一听他提起改名字这事儿,立马就俩眼圈泪:“这是我爹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爷您不能这样!”
“你爹现在了?”冯渊被他嚎的脑子有点发懵,伸手揉头。
“不知道,前几年南下去了,还没回来。要是我爹回来了,知道我把名字改了,那还不得气背过去!”
“……那就不为难你了。”冯总受很大度的便放弃让他改名字这个想法了。
不过确实,一听这个名字,十有八九的……都会以为他有这方面的爱好,虽然他确实是个基佬。
这名字丧病到连他自己的妹妹都忍不住吐槽:“杏奴这名字确实不好听吧。”
冯总受点头,表示非常赞同。
后来权如才告知了,为啥自己的哥哥叫杏奴的真相。原来在他们还穿开裆裤的时候,是不叫这个名字的,只因为当时突然流行测字换名,老王家也赶时髦的一把。
带着跑步还踉跄的孩子去摸了一把字,权如挑的两个字是:目,口。
而杏奴是:木,又。
又因为算命的说杏奴命薄,才起了个奴字在名字里……听完这一席话,冯总受的心情简直可以用三个字概括出来,那就是:瞎!扯!淡!
第一次听见算命的居然用这种方式来让人改名字的,简直是玷污这流传了千百年的行业!
深冬时节,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的洒了一天,才消停下来。
冯总受歪在屋里,隔窗眺望院里梅花。
蒋大官人在这里小住了一个多月,那件事才消停了。最后还是水溶王爷出面才给摆平了,但因此次时间,俏王爷也和忠顺王爷闹到决裂。
这对于冯总受来说倒不是什么大事,现在讲究的就是自扫门前雪的精神,没事就得窝在家里。更何况京城这个口舌是非之地呢,这地方离天子最近,难保一时醉酒之后,不吐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词,特别是将近年下这段时间,嘴巴可要紧紧的勒住了。
前几日有个当朝一品大员,参的奏则上书另个一品大员官员酒后失德,结果那被上书的官员直接就给发配边疆了。
冯总受酒量不怎么好,虽然之前请他喝酒的人是少了不少。
但是最近,年近节日,自然邀请的人也在慢慢增加。
能回绝的基本就回绝了,不能回绝的就死赖着,直到那人断了请冯总受喝酒的念头才罢。
冯总受最近可谓是将清心寡欲做得了极致。
总受背倚软枕,怀抱暖炉,歪首瞧窗外。
院子里的梅花,是上次蒋大官人还债送的。
这厮话说的好听,什么等风头过了保准大笔银子奉上。结果呢,人家一住完了,二话没说,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了,潇洒的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抛了个媚眼,给扶着门框做西子捧心状的总受君。
好吃好喝好玩好睡的供着这位蒋大官人一个多月,这厮就回报了他一个媚眼!
那么多钱,那么多钱,冯总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钱,全都被这白眼狼不眨眼的给咽下去了!
不过到也想良心不安似的,蒋大官人隔日送了一株梅花到冯总受的府上,烫金红笺上面无比工整的一段颜体“千金冬日景,骨里红梅,特此赠上,以表多日关照之情。”
这小字写的,风韵洒脱,一看就知道不是出自蒋大官人之手!
冯总受恨恨的嚼了好一通他的舌根,末了,还是巴巴的叫来福宝喜宝拿着铁锨挖泥栽树。
这天都已到寒冬了,土都硬邦邦的,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扣了个不深不浅的坑。
得了,有坑就行。冯总受也没吝惜这千金梅,眼睛都不眨的直接把它撂在坑里填了。
埋到一半,才猛然想起来,哎不是说价值千金吗!这可以直接拿出去换钱啊!
但是三个人扣泥巴是在累的有些虚脱了。冯总受把心里想法如实说了一遍之后,家里的两大爷表示,要挖你自己挖,别带上我们。冯总受本来也不是啥勤快人,这么一说,自然也就放弃了。
谁知那梅花也是坚强的很,不仅活了,而且还凌寒独自开。
粉嫩嫩的小颜色,趁着旁边的碧绿的翠竹。……嗯,倒也算是别有一番风味。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还是作者君嗷_(:3」∠)_
☆、云默颜青
暗香浮动月黄昏,梅花盛寒之下开出一抹喜庆红,好事儿自然也随着这喜庆的红色接踵而来了。
赖尚荣赖大公子,特意差人来下拜帖了,邀请冯总受光临赖府,大家凑在一块儿吃顿饭。
冯渊当然是兴致盎然的答应去了,不为别的,宴会之上兴许还能见上那霸王一面。
提起那霸王,行踪也是诡秘的很。冯渊来这京城不知不觉已经过了有几年了,可愣是没与这霸王打上一个照面,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奇迹。
贾府的人他都熟的能称兄道弟了,但是唯独这霸王,总受却从始至终没遇见过他。
若说变化最大,当之无愧的就属贾蔷了。
他本来以为自己的嫂子去世之后,自己也就能上位了。
没想到贾珍贾大人,儿媳的身子骨还没凉透,就急急地给蓉大爷娶了房新媳妇。
蔷美人那段时间也是抑郁的厉害,受受相惜,虽然冯总受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但因为设定的关系,两个人也是熟稔的厉害。
这天,蔷美人又在单手支下巴,望窗外矫情的叶落秋悲景。
门吱呀,呻吟了声。有人走进来,蔷美人抬头一看,是冯总受。
一见是知己来了,面容似乎更凄楚了些,蔫着一张小俊脸,无力道:“世间难得两全之法唉。”
冯总受被他酸的一时没话,预料到蔷美人又开始装悲情主角了,正在脑海里酝酿说点什么话好不冷场。
贾蔷侧头,又扭看窗外景色。叹口气,又接到:“就算甘之如饴又能如何,就算所爱至深又能怎样?湘莲,你说,我又能怎样?就算至此喜欢他一个人又能怎么样?人家还不是照应娶妻生子,勾三搭四唉。”
冯渊捂住酸倒的牙,暗笑片刻。走上前,忙拍拍他的肩膀,郑重的表示安慰。
抱一抱,哥俩好:“这个不好,就换下一个,天下这么大,难道还找不出一个你喜欢的嘛?”
贾蔷目光锁向远方,深叹:“可就是找不到啊。”
冯渊清楚的记得这句话说的还没过三天,就听有人说蔷大爷和个本家唱戏的小戏子关系非比寻常,前几次还给那个小戏子龄官买金丝雀玩,结果人家小戏子抢白了他一通,蔷美人为讨妹子欢心,可谓是将低声下气做到了极致。
那蔷美人本来就是小孩子心性,天真浪漫的。不过还真是料不到,人家能从失恋的阴影里走出这么快。
冯府美人多,贾府美人也多。美人遇见美人,自然话就更多。
这两天环儿爷,兰儿爷,还有菌大爷总是常来冯总受家里做客。
菌大爷还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这厮看人的时候几乎都是用眼角瞥的,特别高傲的一个人。
但这小子虽然傲气,却嫉恶如仇,特别公平正义。——冯渊觉得,虽然他人是有点高傲,但这并不影响啥,能是好官就成。
这厢谈论起仇都尉的那件事来,就是冯紫英冯小将军的那件事。
前些日子,酒会上仇都尉的宝贝儿子仇云默,带着他新收的娈宠颜青来参加聚会。
颜青本来是富家子弟,后来因为他爹站错了派,与人政见不合,被参了本奏章就被拉下马来了。颜家全门成年男子发配边疆,年龄尚小的妻儿或者色容姣好者便被没收为奴。
之前仇云默也是瞧着颜青长相颇美,私下里与他授意。可是颜青本来就是一副傲骨的人物,自然是丝毫不留面子当场就给了仇云默一锅贴:“哼,下作小人!”
仇云默这厢就记在心上了,颜家遭遇如此大变故,他不但没雪中送炭,反而托了不少关系把颜青从里头买了出来,收做娈宠。
调教十八般武艺,样样齐全。颜青几次想寻死,被救过来之后,仇云默折腾的便更狠了:“我偏不让你死,我要你活着,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人。”
冯小将军本来就是个侠肝义胆义薄云天的好少年。早些时候他和颜青也聊得来,听见有人说仇云默如何如何欺负颜青,当下气急,直直冲进仇府里死打了仇云默一顿。
仇云默养好了伤,却又碍着冯小将军的面子,不好发作,便把怒火对准伤病未愈的颜青。
颜青新伤加上旧创,自然是命悬一线了。
临了了,仇云默总算幡然悔悟,伏在颜青床头,一派温言软语,哭的稀里哗啦,只求颜青养好身子,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再如此对他。
颜青只是笑,嘴角勾起一个讥诮的角度,吐出最后一句话:“覆水难收。”便咽气了。
仇云默倒似深情,在他棺木旁守了七日灵,长跪不起。
冯小将军出门一回来,听说颜青被仇云默折腾死了,立马又杀到仇府里来。当下就是一顿胖揍,仇云默被打的几乎断了气,满眼含泪的喃喃:“我错了吗……?”
这一句话,更是直接往火上浇了油。
冯紫英当下撩起袖子,真真是打的只剩半口气。
后来,冯小将军被仇都尉参了一本,狠狠的教训了一番。
仇云默伤养好之后,整日对窗外发呆思颜青,可是人却早已经被他自己折腾死了。
心字成灰,不过如此唉。
又一个祖国的大好少年,迈不过情字这道坎。
最终,还是解不开。系铃人早就死了,如今就只剩下白吊着一口气的云默少爷。
终于,有一日趁没人看守,投在湖里自尽了。
贾菌谈起仇云默,也是一副咬牙切齿,自然拉着这桌子人全都为美人鸣不平了。
菌大爷说道激动处,顿时拍案而起:“无以规矩不成方圆,这世间终是逃不过一个理字,难道偏偏他就是例外?!早些时候,他老爹好好整治他一番,如何能落到此下场!颜青也是可怜,白白栽到这种人渣手里!”
倒了盏茶润润嗓子,喝完狠狠往桌上一顿,接着骂:“哼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贾菌若是以后在朝为官,定不与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同流合污!”
昨晚杏大仙夜观天象,又熬夜了。
这次好不容易能逮着个空补觉。
窝在旁缩着头,两只手团在袖筒里,好不容易攒了点睡意,被他这么一吓,瞬间醒了。
瞪着俩含泪的眼珠子,直观察屋子里这堆脸红脖子粗的大爷们,可怜兮兮的咬着嘴唇。
还是贾兰发现了他,走到他身边拍拍肩膀表示安慰。
菌大爷正谈到意气风发的时候,余光瞥向知己贾兰在那里和杏奴情意绵绵的聊天,俩眼瞪圆,发怒了:“咳!贾兰!干嘛呢你!”
贾兰被他吼的颤了两颤,随即扭过头,不解的“啊”了声。
贾菌一见他这样,心下就更生气了,朝着他吐舌,冷哼:“一副酸腐书生相,真腻人!”
贾兰平生最恨别人说他酸腐书生了,就算是基友贾菌说他也恼!
这么不明就里的被人抢白了一顿,兰大爷当然也一起怒了。
鼻子里重重的“哼”了声,当下横眉叉腰:“尊师重道,皓首穷经,没什么不好。古往今来,当今重臣天子哪个不是以仁义治国,哪个不是饱读诗书?你莫要瞧不起酸腐之人,腐儒又怎样,能保家护国便是大大的能成事!”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还是作者君嗷_(:3」∠)_霸王马上就要和小受相遇了_(:3」∠)_……
☆、玫瑰佳露
屋子里的人还以为他们俩在斗嘴取乐呢,也不拉架,反而一家子全在那里拍手叫好。
冯大爷更是,当场摆庄下注,赌十两银子贾才学贾兰胜。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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