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默默地坐房顶上,看着天空中的彩色云霞渐渐变了浅灰色,一轮圆月欲说还羞的从云层里露出头……此时,又开始刮起冷风,不知道叶剪秋从哪里又掏出一件厚皮子,轻轻地给司徒瑾盖在身上。
司徒瑾双手正枕着后脑看天上的月亮出神,感到身上一阵温暖,他看了看到身上盖着的厚皮子,不由得拉过叶剪秋的手,将一件东西放在他手心:“你看看这个,在鹰头山捡到的,你可曾在西兔儿村见过类似的东西么?”
叶剪秋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有些心旷神怡,但是他仍认真的拿起那块东西对着月亮看了半天,最后他笑着道:“这是玻璃。”
“玻璃?你还真的知道?”
司徒瑾有些惊讶。
“是啊!”
“你为何不说它是水晶或是琉璃呢?”
“因为它不是。”
叶剪秋摇摇头,这很明显是一块粗糙的玻璃,不仅颜色发绿,里面还有汽泡。对于玻璃的知识叶剪秋知道的并不多,只是听说过琉璃的主要成分是二氧化硅,而玻璃好像是沙土和石英的混合物。
司徒瑾不置可否的看着他半晌,最后道:“你还真有点意思。”
叶剪秋低着头有点害羞。
又一阵冷风吹过,叶剪秋不由得打个哆嗦,司徒瑾将皮子掀开一角道:“躺这里面。”
叶剪秋欣喜地躺在司徒瑾身边,小心地将额头一角轻轻的贴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司徒瑾就像一堵温暖而厚实的大墙,贴在他身边是如此有安全感。
“你多给我讲一些建设兵团的事。”
“好的。”
叶剪秋想了想道:“青阳镇周边地广人稀,到处都是可以开垦的荒地,你们可以先找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农,考察一下哪块地皮适合种植什么样的作物。适当的条件下也可以搞生态农场,比如,养殖一些家畜,这些干燥的沙地养家畜很好,最起码偶蹄目的家畜不容易生病,家畜的肥料可以上田,而田地的庄稼和秸杆又可以养家畜……”
“……眼下快要收麦子了,等麦子收完,庄稼人就闲下来了,这时候就有大量的人手可以用。你们可以考察一下秋天的作物,比如玉米,大豆等,如果有可能,也可以种植一些果树,比如桃子,大枣啊……果树下面也可以进行立体种植,种上一些成株矮一些的农作物,油菜,麦苗等,适当的时候可以放一些家禽进来,不仅可以除草除虫,还可以利它们的粪便作肥料……
“……这里温差大,棉花会很适合在这里生长,经济价值也很高。至于农作物,我也可以帮忙,我已经培育了一些土豆芽,最适合在干旱沙地种植,产量高,虫害少,又可以当主粮食用,将来肯定非常受当地百姓的欢迎呢……”
“……如果你们人手不够,也可以先雇用一些当地人来种地,他们工钱不高,而且种地比你们有经验。有了你们军团做后盾,农民工们也可以放开手脚来做事,最好事先将沙地揽一些肥料,我看皮狙粪就可以,先将土地养肥,再下种也不迟。田地最好找在有水源的附近,比如流沙河,靠近河道浇地比较方便,对了,你们这里有没有水车?利用水车循环的原理,可以将水流引到田地里去,省工省力……”
“等田地的工作告一段落,也可以建一些合作社,将自己的农产品自产自销,粮油,棉布,水果,家畜,肉蛋……到时候,你们军团的家眷和子弟也可以来社里帮忙做生意,不仅大家都能赚到银子,而且那些军士们也解决了后顾之忧,可以放心的上前线……”
叶剪秋不停的说着,司徒瑾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叶剪秋终于一口气说完后,回头到看到一双光彩灼灼的眼睛,他立刻闭了嘴巴,不好意思地道:“这些事情,我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你们可以找一些当地人咨询一下,千万别做了无用功,这就是我的罪过了。”
“无妨,只管说出来,我会看着安排。”
“嗯。”
司徒瑾长叹一声,默默的看着天上彩云遮月。
叶剪秋也看着天空笑:“月亮很美,对么?”
“是很美。”
“月亮就像在白棉花里行走……”
“是啊,真像白棉花……”
时间流逝的很快,不知不觉夜色渐渐深了,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和敲梆子的声音,两个人竟然聊到子时,司徒瑾坐起来道:“我们去睡吧!太晚了。”
叶剪秋脸红红的:“嗯,听你的。”
司徒瑾站起身来,伸个懒腰,一纵身就从高高的房顶跃下,轻盈的如同一片羽毛,只留下叶剪秋在屋顶傻了眼。
看着司徒瑾毫不犹豫地翩然离开,他长长叹了口气,将屋顶上的皮子收起来,又撅着屁股小心翼翼的爬下屋顶……
☆、二十五
司徒瑾的书房亮起了灯,叶剪秋却不能立刻进屋,他还要烧洗澡水。
叶剪秋回到厨房,将水缸里的水舀进大锅,点燃了柴火,搬个板凳坐在灶膛边开始填柴。很快,大锅里的水就煮沸了。叶剪秋又往锅里兑了一些凉水后,捋起袖子伸出胳膊肘往水里探了探,微烫,洗澡正好。
正当叶剪秋将灶上的热水一瓢瓢的舀进水桶后,叶小溪突然从门外进来,对他道:“哥,俺和你抬水吧!”
叶剪秋很惊讶:“小溪?你怎么还没睡?”
“俺听到你和大人在屋顶说话,就睡不着了。”
叶剪秋只好和叶小溪一起将水桶抬到书房的净室。
一灯如豆,司徒瑾换上了一身雪白的寝衣,烛光将他的脸映出一个完美的侧颜,如瀑般的黑发垂在后背,两条长腿在桌案下交叠在一起,他正低头坐在书案前写着什么。
叶剪秋当浴桶倒满热水后,叶小溪仍没有走,而主动走到司徒瑾面前道:“大人,俺帮你擦背!”
“不必。”
叶小溪低着头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他又端着一盅热茶回来道:“大人,你喝茶。”
司徒瑾看了他一眼,沉默的接过茶盅道:“你可以退下了。”
“是。”
叶小溪脸色有些失望,他悄悄地对叶剪秋可怜巴巴地道:“哥,大人他不稀罕俺。”
“小溪,你回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嗯哪。”
见他默默的走远,叶剪秋就关了房门。司徒瑾将那茶盅放下,起身就去了净室。
司徒瑾的书房陈设简单,砖幔地面,白灰墙,四个铜角红木落地大衣橱,上面分别写着春夏秋冬四个小字,一个雕花的紫色檀木大书架,上面陈列着满满的书,另一个多宝阁上还摆了几件青花瓷器和一个小小的铜制香炉。
墙上挂了几幅简易的字画,还交叉着挂着几把刀剑,一边的矮榻上放着皮盾和箭壶,还有擦的明晃晃的一把长刀。墙角一个檀木架上还从上向下摆放着大小不一的五张大弓,几件做工复杂的金属榆叶甲被挂在彩漆衣架上……这间书房整洁干净,散发着好闻的墨香味儿。
叶剪秋看到这么多兵器不由得收回了目光,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书案。
书案上摊开了几页信纸,还有一摞线装书籍,他翻了翻。
这个时候已经有了印刷术,书里面的字是竖列的繁体字,大概也能猜出写的什么。他拿起桌上的一张信纸,上面已经写了一半的字“……青阳镇南北之咽喉,昔人谓扼吭拊背,非虚言也,与螭国通商而后议者,多轻腹地而重海疆……”
这些书里有几本兵书和杂记,里面竟然还夹杂了一个图文并茂的画本,书本里的故事是母慈子孝之类的事。
此时,突然从净室里传出一阵激烈的哗啦啦的水声,就像水龙头拧开了最大的阀门。叶剪秋抬头愣了愣,这屋里怎么会有水龙头?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吓得一把将书盖到自己发烫的脸上……
忽然从耳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这本书你看的懂么?”
叶剪秋吓得“腾”地站了起来,将书本一把扔到桌上:“看、看不懂!只看里面的插图来的。”
原主肯定是不识字的,他不好直接承认。叶剪秋暗自腹诽,这司徒瑾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走路也没个声简直吓死人!
司徒瑾擦完手后将毛巾交给他道:“我要洗澡,你不进来侍候么?”
“好!”
叶剪秋接过毛巾,局促的跟在司徒瑾身后,一路心脏突突狂跳。
司徒瑾进屋后就站在浴桶边,坦然的伸开双臂等他侍候。叶剪秋低着脑袋拿着毛巾不安地搓着自己的两只脚,最后小脸通红的叶剪秋将毛巾搭在自己肩上,伸出颤抖的双手开始为司徒瑾解衣。
他解开司徒瑾腰里的束带后,宽松的白色寝衣立刻襟口大开,露出里面肌肉结实的胸膛。叶剪秋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煎熬的情况,他感到司徒瑾的呼吸喷洒在他的发顶,屋内好像更热了。
叶剪秋又转到司徒瑾的背后,将他的上衣轻轻的脱了下来,一个性感而又完美的上身展露在他面前……不能多想!绝对不能失态!叶剪秋咬着牙抓住司徒瑾的裤腰,用力一把将他的裤子褪到脚脖子!
叶剪秋蹲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司徒瑾那结实的长腿从散落在地的裤子上走开,他觉得自己心快要从喉咙里蹦了出来!他没有胆量去欣赏上方那无以伦比的美妙风光,他怕自己命丧当场!
只听到“扑嗵”一声,司徒瑾下水了,叶剪秋长长的松了口气。
叶剪秋来到浴桶前,开始为司徒瑾擦后背。还好,在水里的司徒瑾很乖,让伸胳膊就伸胳膊,让抬腿就抬腿……洗头的时候,也是听话的低着头,任叶剪秋将一瓢瓢的热水从头顶浇落,闭着眼睛的司徒瑾一声不吭。
终于,等这场活色生香的澡洗完后,叶剪秋觉得自己七魂已经丢了六魄。
叶剪秋找到一条宽大的毛巾,从后背一把将出浴的司徒瑾腰间包住,并牢牢的将毛巾打个结。光着上身赤着双腿的司徒瑾边擦头发边往床边走,看着被自己遮挡住最美妙部分的叶剪秋有些叹息,再等等吧,早熟的瓜是苦涩的果……
由于长发还很湿,司徒瑾并没有立刻入寝,而是坐在案前翻起了书。
叶剪秋来到他身后道:“大人,我给你按下脖子好么?可以减轻疲劳。”
“嗯。”
叶剪秋将自己的双手先搓热,然后伸出手指开始在司徒瑾的耳后,脖颈处轻轻按摩,司徒瑾不禁将书放下,闭上了眼睛,抬起头静静的享受。
叶剪秋的力道拿捏的很合适,不仅按摩了肩膀,还将手指伸进他的发中按摩头皮,双手交叉拢住头发轻轻往外拔发根,这样可以舒缓头皮上的血液。按摩完头皮后,他用拇指在他的太阳穴,眉心处揉。
感到眉心处传来的酸楚感,司徒瑾不禁轻哼了一声。
“是不是这里不舒服?有点酸疼?”
“嗯。”
“所谓痛则不通,通则不痛,看来大人是心事重,经常皱眉才造成穴位淤积,如果适当的刮痧,效果会更好。”
司徒瑾觉得非常舒服,他道:“身上可以按么?”
“可以。”
叶剪秋小心翼翼的扶起他道:“大人最好趴在床上,这样比较方便。”
司徒瑾听话的趴了上去,看到床头的大软枕伸手就拉了过来,将脸埋了上去,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枕头上有一股茉莉花的清香,让他觉得很舒服。
叶剪秋开始大力按压他的后背和脊椎,将自己的手指微蜷,利用手指的关节在脊椎连接处一一按压,司徒瑾不禁又哼了几声。
叶剪秋一口气按摩了他全身,直到最后按摩司徒瑾的双脚时,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满头大汗的叶剪秋轻轻的放下他的双脚,将被子小心地给他盖上后,才擦掉额头上的汗水,去净室那还温热水中又将自己彻底清洗了一遍。
司徒瑾这一觉睡的非常好,直到第二天阳光照射进他的床前,他才睁开眼。
他轻巧的翻身下了床,感到自己全身筋骨仿佛被重新洗涤一遍那样舒爽,看到睡的死沉的叶剪秋,他穿戴好出门了。
☆、二十六
今天的太阳很灿烂,玫瑰色的阳光照耀在青阳镇。
叶剪秋拉着板车走在宽阔的青石板路上,板车上载满了沉重的货物,虽然这辆二手板又沉又破,而且一直在发出吱扭吱扭的声音,就像有只小猫躲在车轮里。但是叶剪秋笑容满面,脚步轻快走在路上,欢快的心情就像只小鸟飞出胸膛,他不禁哼起歌:“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曾几何时,他觉得自己孤身一人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漂泊,用奇异的眼光打量着每一张陌生的面孔,拥抱着每一座陌生的建筑,浸泡在异域的风情中。他就像一条鱼,漫游在新的水域,没有人真的认识他,也没有人注意他,也没有人能听懂他的歌。而他却随心所欲的研读着这个陌生的世界,有如研读一本书……
现在,他有了梦,梦里有诗歌和远方,这个梦里有秘密,也有了企盼……
黑着脸的顾树林蹲在杨树林里苦苦等候,当他终于看到叶剪秋姗姗来迟后,气得差点将烟锅子摔到地上。
他沉着脸走到叶剪秋面前,一边将烟锅子别在腰里一边埋怨道:“叶兄弟,你今日没有守时,曹五白白诈了俺二十个铜板不说,等俺去县城送货,还要挨主家白眼!”
说起这个,顾树林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曹五不仅敲了他二十个铜板,而且顾树林的这张脸也在曹五那里挂了号,下次想冒充顾客逃保护费,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叶剪秋抱歉道:“顾大哥,实在对不起,家里有事耽搁了,今天的蘑菇白送大哥一筐!”
顾树林立刻脸色阴转晴:“叶兄弟就是豪爽!今日的事就罢了,再无下次了!”
顾树林唠叨:“俺实在等不上,跑到府门口想去等你,结果一早就看到司徒大人出府了,本想进府寻你,却没那个胆子……叶兄弟,你家大人脾气怎样?好相处么?”
“你去府啦?下次我若再迟顾大哥可以进府找我,府里的人都很好,尤其是司徒大人脾气也特别好,对下人从来没有训斥过,也没有过难看的脸色。”
顾树林不禁道:“那可真是老天保佑!主子和下人很少听说相处这么好的,叶兄弟真是好运气!听说前些日子红嫂子卖到留闾村的李老爷府上的丫头,有一个被打的残了。”
“为什么?”
叶剪秋惊讶,这么狠?尽管马婆子总是动不动就嚷嚷着打板子,但是极少出手。
顾树林不屑地道:“那小丫头爬了李老爷的床,被吃醋的姨娘狠狠地修理了呗,听说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保住,被一脚踹下来了!”
“李老爷也不管么……”
不管怎么说,有了肌肤之亲,也要好好照顾才是啊!
“管?李老爷管得来么?后宅里美妻俏妾无数,一个丫头算什么!光他名下记上族册的嫡子庶孙也不知道有多少个!李老爷睡罢了那丫头第二天就把人丢到脑后头了……这不,今儿一早李府又来买人了,一口气又买了二个丫头四个小子!”
叶剪秋小脸有些发白,心里在怜惜那丫头之余,也暗自庆幸自己运气真的好。心里更加觉得这司徒瑾是个好人,而且全府上下包括马婆子在内,相处的就像一家人一样。
“对了,叶兄弟,今日有花草卖么?仙客来客栈要几盆花草,指名要几盆好看的牡丹,不知道兄弟还有货么?”
“有!姚黄魏紫,明天就出货!”
“好咧!”顾树林一脸喜气,这次又赚大发了,上次叶剪秋让他托卖的牡丹被曹家人买走,说是去绵州府送礼,一把赚了十几两!这个叶兄弟可是个财神爷,千万不能得罪!来的迟些就迟些,谁叫人家有养花种菜的手艺呢!
想到这里,顾树林热心地道:“哥这次去县城送货,叶兄弟有啥捎带的没有?”
“要买十几个红泥大花盆,五个青瓷花盆,余下的要买几个小点的,顾大哥看着办,回头银钱多退少补。”
“成!咱兄弟俩办事,都省心!”
叶剪秋和顾树林匆匆结算完银钱后又赶去集市,今天他来的晚,日头毒辣了起来,他只好找一个毡帽戴上,又将身上的棉夹袄脱下。
他来到集市又买了很多东西,正巧遇到买菜的李氏。李氏上前叫住他道:“小秋,大杨树村有村民来青阳镇上门卖牛乳,价钱倒是不贵,三个钱能买一小盆。婶子一个人也喝不了,等明儿你卖完货来婶子家喝牛乳可好?”
“好!明儿我就去。”
这个提议正合叶剪秋的心意,他早就打算买头下奶的皮狙养着,每天喝些乳品增加营养,好早点长胖。而且他刚刚又扯了布,买了几斤兔子毛,正准备找李氏商量着做些衣服,顺便研究一下怎么将这些毛纺成线,然后织成毛衣。这织毛衣的活儿非常复杂,得手把手的教她才是,他早已经磨好了粗细不等的几幅毛衣针。
一听叶剪秋的提议,李氏非常感兴趣,她提起那大包的兔子毛道:“这些兔子毛我先拿走,婶子得回家好好捉摸一番……这兔子毛是不是得先煮煮?闻着味道挺大!而且婶子也得去借一台纺花机,看看能不能纺成线,只怕得多少要损耗一些。”
“不怕,婶子大胆去做,有损耗算我的,这批不成再买几斤就是。等纺成了线,先给婶子织一件衣服,听说兔子毛织成的衣物又顺又滑,贴身穿可舒服了,早晚穿上可比皮袄子强多了。”
李氏最喜欢这些新奇的手工活,听到叶剪秋的建议后,她市场也不转了,迫不及待地拎着大包兔子毛就回家研究去了。
正当叶剪秋打算回府,又听到身后有人叫他:“大小……”
叶剪秋回到头,叶大山背着一大筐黄色的炭石正对他笑着打招呼。
“你又来啦?”
“嗯哪,昨儿去山上采一些炭石来卖,敲打了一宿呢,连觉都没睡好……这不,一块也没有卖出去呢,这可怎么回村……”叶大山为难地道。
“放我车上吧,我收了。”
“嗯哪!”
叶大山利索的将一筐石头倒在板车上,不停地打量着叶剪秋的大板车和车上的东西。
叶剪秋见状道:“叶大山,你又没吃饭吧?”
“没呢,肚子饿得转筋疼,头晕眼花。”
叶剪秋自打卖掉后就一直没有喊过叶大山父亲,而是直呼其名。
对于这点,叶大山表面上没计较,但是他心里却很委屈。
这孩子估计还在生他的气,气他这个当爹的无能将他卖掉了!可是若不是将大小卖掉,他现在能混的这么好么?穿的也好,一身新棉布短衫,千层底布鞋,浑身上下没有一个破补丁!吃的也好,一张小脸再也没有以前那黑瘦发青的鬼样子,脸颊有肉了,而且气色还这么好!还有花不完的银子!哪次要钱一掏就是好几两,还买了辆大板车!
啧啧!叶大山不禁暗叹,果然家里有老神仙保佑,只是没有想到是大小这个孩子先得利了,而不是他叶大山或是二妞!
他一个老汉不发势也就罢了,但是想想二妞他就叹气!这么出色水灵的丫头,却没有遇到好机会。人牙子红嫂子倒是捎过几回信儿,说是有大户人家愿收她做小,可是叶大山和牛氏死活都不同意!为什么他家二妞就不能当个正房夫人?虽然说娘家是穷,但是闺女出嫁重点就是找好婆家,而不是挑娘家!为啥他家二妞就不能遇到个一掷千金,能为二妞要死要活的大家公子?
可是不放出去吧,那二妞呆在家里咋能像她姐大妞那样嫁给一个庄稼汉?!想想就害怕!这么个千里挑一的好闺女,怎么地也得穿上绸子,用上下人!她哥大小是混的不错,可是又怎么样,不过也是一个做饭的!连大小这样的都能混到花不完的银子,更何况是他家二妞?!
可是叶剪秋并不知道叶大山心里的想法,而是照常将叶大山带到早点摊前,给他打了饭,包了一包油炸饼。
叶大山已经不像第一次收到东西那么激动万分了,而是很自然地将东西放在背后的藤筐里,开口道:“大小啊,上次你给俺买的卤牛肉,你爷爷可喜欢吃了,直吵吵还要!你爷爷病的时候吃不下东西,就爱吃几口你买的牛肉活命,直夸你孝顺,还想让你回家看看他……”
叶剪秋叹了口气,只好又给叶大山包了一大包卤牛肉。
看着叶剪秋拉着板车要走,叶大山有些着急地上前道:“大小啊,你爹说出来都脸红,虽然爹筐子里有一大包吃食,可是不能当路费使啊!这炭石你都收了去,可是爹身上一文现钱都没……”
看着丝毫没有脸红的叶大山,叶剪秋只好又给他掏出了几十个铜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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