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窦贵生半垂着眸子,又用那种朦胧的、含蓄的、叫鹿白心悸的目光看着她,“怎么个不端法呢?”
绿衣宫女不知道窦贵生今日是怎么了,支吾着解释道:“她、她在大典上搔首弄姿,行迹可疑……御史也见到了!”
“原来如此。”窦贵生鞋尖踩到半根碎裂的簪子,施施然退了半步。绿衣宫女以为他不过是随口一问,便松了口气,谁知窦贵生却冲鹿白一招手:“既然要罚,随我去典刑司吧。”
走了两步,他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冲那群宫女道:“怎么不打了?接着打呀。”
众人一愣。打谁?
窦贵生摇摇晃晃的视线与绿衣宫女对上:“不是喜欢打人吗?挑个地方吧,想在这儿打,还是去典刑司?”
绿衣宫女咬牙片刻,猛地垂下头,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窦贵生“啧”了一声。围观众人一下子惊醒,连忙扑了上去。自己打可比被窦公公打好多了,打人者和被打者都感激着呢。
轻飘飘一句,便为嚣张跋扈的宫女宣判了自食其果的命运。鹿白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好半晌才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追了上去。
一前一后的身影走在白石宫道上,两人都缄默不语。鹿白将散乱的头发迅速挽在一起,摸了摸蹭破皮的膝盖,自觉抵抗及时、反击有效,只在腿上和胳膊上受了点轻伤。文学诞生于苦难,回去跟大家又有好一番故事可以讲了。
窦贵生的脚步顿了顿,余光瞥见鹿白一下子骄傲起来的神情,心中嗤笑一声:果真是个傻子,这还傻乐呢!他的思绪以鹿白为起始,顺着漫长的白石宫道,顺着被屋檐啃噬得参差不齐的天空,一直飘到了久远的过去。
若是当时有一只手拉住他,是否还会有今日的他?
这念头甫一出现,便被窦贵生抛诸脑后,不愿细想。他不是自怨自艾的人。他期盼着风风光光,期盼着仗势欺人,期盼着风光过后用死亡为自己的人生画上一个完整而圆满的句号——这都是小窦贵生经过半生时间沉淀后的愿望。
同样地,小窦贵生也无数次渴盼着有一只凭空出现的手。
现在,那只手拉住了他。
“先生。”手指委屈巴巴地抠住他的袖子,声音可怜又坚定,“我就一个请求,能不能……不打屁股啊?”
窦贵生忽的想笑。放声大笑。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请问是谁前几天信誓旦旦说要杀了她???
窦贵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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