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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音定定看着那道伤口,手指一颤,手里攥着的小木兔落了下来,掉在了床前,染上了星星点点的血渍。

她下意识地伸手,紧紧掩住檀口。忍了一路的眼泪,终于坠下,珠串一般打在小木兔光润的脊背上。

太医闻声转过身来,惊讶道:“沈姑娘?”

棠音语声哽咽:“他的伤势……怎么样了?”

太医面色微凝,一道为李容徽施针止血,一道斟酌着开口:“沈姑娘,这一刀,若是再偏上一寸,便是心脉。心脉一断,便是华佗再世也是无力回天。如今的情形,危险之至,微臣不敢担保,只能尽力而为。”

他顿了一顿,又道:“微臣现在为七皇子施针止血,以干净的麻布包扎后,再辅以汤药,若是日落之前还不能醒来——”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棠音已听出了言外之意。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面对生死,一时间既慌乱,又难过。一双杏眼里全是明晃晃的泪水,但是又紧紧捂着檀口,不令自己哭出声来,生怕惊扰到了太医。

她在旁边静立了半晌,直到领口上的风毛都被泪水沾湿了一片,太医这才停下动作,对棠音拱手道:“沈姑娘,人事已尽,剩下的,就听天命了。微臣先回太医署了,等会开好的药方,会由药童送来长亭宫。”

棠音勉强点了点头,请外头等着的盛安送太医回去,自己则坐在床榻边,垂目望向李容徽。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后上了药粉,鲜血也不再似方才那般潺潺涌出,只是一点点地渗透而出,渐渐染红了麻布。

棠音别过脸,好半晌终于止住泪水,挪了一张小凳在他床前,又将地上的小木兔捡起,用帕子一点点地擦拭干净。

金钩挂起的帷帐就悬在她的肩畔,帷帐流苏上,还悬着她上次赠予他的那只布兔。兔身上金线绣着的平安两个字在殿内暗淡的光线中,显得如此耀目。

棠音便将那只布兔自流苏上取下来,与擦拭干净的木兔一起,小心地放在了李容徽的枕畔。

沉睡中的少年面色苍白,那双色浅如琉璃的窄长凤眼密闭着,使原本昳丽至极的容貌,都显得如春日里的冰凌一般,脆弱而易碎。

明明,昨日还好好的。

棠音鼻尖一酸,忙轻轻垂下眼去,为李容徽小心地掖了掖锦被,又将金钩上厚实的帷帐放下,挡住了寒风。这才起身,走到殿门前,将槅扇打开。

白芷已在门外立了好一会儿,一见她出来,忙问道:“小姐,七皇子如何了?”

棠音没有回答她的话,语声里仍旧带着一缕哭过后的喑哑:“盛安呢?”

“去太医院拿药去了,还没回来。”白芷答道。

棠音点了点头,轻声道:“那我就在这里等着。”

白芷劝不住她,又怕她冻着,只好将马车里的手炉子拿来,给她笼在袖中。

棠音与白芷静静等了须臾,盛安终于提着药,一路快跑着自太医署中回来了。

白芷帮他将药放入瓦罐中熬下,便又被棠音遣去游廊上守着了。

蒸腾的苦香里,棠音的嗓音仍带着些哽咽,却并不颤抖:“盛安,你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昨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29章喂药枫糖、粽子糖、桂花糖,你想吃什……

“昨夜里……”盛安迟疑了一下,旋即轻轻一咬牙,下定了决心:“沈姑娘,这事我本不该跟您说的。可您是这宫里唯一一个关心七殿下的人。于情于理,奴才都不能瞒着您。”

盛安说着,又往药吊子底下加了一把银丝炭,终于将此事娓娓道来:“昨夜出事的时候,大抵才刚宵禁。那时戌时的更漏才响过,奴才正在院子里洒扫,突然听见内殿里有了动静,像是,像是有人打斗似的。”

“奴才不放心,就去叩了内殿的门,问殿下有没有什么吩咐。殿下好一会儿,才隔着殿门答话,说让我洒扫完了就早点去偏殿歇下。”

“殿下一向不喜人贴身伺候,故而奴才那时候也没觉得奇怪,只将院子里的荒草除完,就回偏殿睡下了。”

棠音的眸光重重一颤:“就是那时候出的事?”

她轻咬了咬唇,又颤声道:“应当不是,他流了那么多血,若是宵禁的时候便出了事,如何捱得到天明?”

“姑娘细心。”盛安轻轻叹了一声,又道:“奴才睡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又被殿内的响动吵醒了。可这次的响动去得快极了,奴才刚披衣起身,殿内的响动就停了,叩门再问,也没人答应。”

“奴才在殿门口等了一会儿,猛地闻到一股子血腥气,觉得不对,连忙撞门进去。之后就看见,就看见七殿下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

他回想起那时的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奴才那时候怕极了,一路跑到了太医署去请了太医,可太医也说自己不能担保七殿下没事,奴才这才慌了神。等宫门一开就出了宫,去相府请了您来。”

“后头的事情,您都知道了。”

棠音秀眉轻蹙:“那你是没看到那凶徒?”

“是,不然奴才可能也没命见您了。”盛安说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自袖袋里寻出一物,双手递给了棠音:“不过奴才在七殿下身边发现了这个。他一直握在手里,奴才与太医花了好大劲才拿出来。”

棠音下意识地伸手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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