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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好听,但朱颜一个字都不信。
既说起那些人,看来狗皇帝昨日是见到长公主别院的那三个美人了,只是不知为什么没有带回来,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陛下还是带上一两个,回京路上,可以陪着陛下。”
狗皇帝听了,不由一脸古怪地看着朱颜,就她那妒忌性子,这不像是她会说出来的话,片刻后,还伸手轻捏了捏她的脸庞,问了句,“你真是阿颜?没被什么妖怪附体?”
啪地一声。
朱颜拍开狗皇帝的手。
刑恩和曲姑忙不迭地移开眼,望向别处,两人相视一眼,很有默契地打算悄悄退出去。
“确实是你。”狗皇帝抚着自己胸口,带着几分庆幸,“真的是你,朕差点以为是皇后附体了。”
又道:“朕不信,朕昨晚要真把人带回来,你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地与朕坐在一起用午膳。”
“当然能呀。”朱颜说得极真诚,“不如陛下去把人接进宫来。”
“不用了,朕就和她睡了一觉,已经和崇阳交待了,赏了些金银,让她把人打发了……”
话音未落,呯叮哐当一串响,面前食案被掀翻在地。
作者有话说:
没心没肺
朱颜有时会想, 是这个世界不正常,她是正常的。
抑或者,这个世界是正常的, 是她不正常。
狗皇帝的逻辑是:你看, 我知道你妒忌,所以,我跟外面的漂亮美眉睡一觉,却没把人带回来, 用些金银打发了,也不让你见到, 你看, 我都避着你,已经很照顾你的妒忌心了。
我很为你着想, 你应该高兴。
结果就是, 在朱颜掀翻食案,弄得满地狼藉,狗皇帝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认为她妒性太大了。
“阿颜,妇人好妒,但朕从没见过有你这么大的, 难不成,以后除了你,朕就不能睡别的女人了,荒唐至极, 荒谬至极。”
最后八个字, 狗皇帝似已震惊到无以加复的地步, 气咻咻地来回念了两遍。
“这是陛下说的, 妾可从来没说过这话。”
朱颜不敢也不愿认下,“陛下富有四海,有万千佳丽,除朱二娘外,妾何时拦过陛下,陛下倒不必把这话扣到妾头上。”
她提朱二娘时,察觉到狗皇帝微僵的神情里闪过一丝厌恶。
然后便直接开口训斥她,“依朕看,你最应该去读女诫女训女则,了解什么是柔嘉成性,学学怎样温婉和顺。”
“妾学不来。”
朱颜回道,你才该去读男诫男训男则,压住心中的怒,尽量使自己语气保持平和,“京城皇宫内,陛下有那么多嫔妃,有那么多子女,也不缺少妾和阿稷。陛下既知妾妒性太大,性子也不好,不如把妾和阿稷放在这行宫内,免得碍陛下的眼,坏了陛下的美事。”
“你还知道自己性子不好,也只朕……”
狗皇帝本来想说,也只他能纵着她了,却突然意识到,阿颜话里的重点是想带着儿子留在行宫,不愿回京,心头忽地一紧,扭头死死盯着对方,眼神一下子锋利如细刃,沾上几分逼迫与威压,“你是想带儿子留在行宫?”
虽是问,却是笃定的语气。
“是。”朱颜没有否定,图穷匕现,“我不愿回京,我想和儿子留在这行宫,这儿清静。”
“难怪,难怪,”
狗皇帝恍然大悟,“朕就说,近几日,你怎么突然焦虑不安起来,朕还想着,是什么地方惹到你了,或是哪儿不周到,倒是朕白担心,你竟存了这样的心思。”
“就算没有昨晚上的事,你也会跟朕提留在行宫,是不是?”
也不用朱颜回答,狗皇帝越想越气,气血上涌,脸涨红,瞬间勃然大怒,额上青筋暴跳,伸手一把抱住朱颜,不顾她的挣扎,箍得牢牢的,近前逼问道:“阿颜,朕问你,朕对你还不够好吗?”
话到最后,几乎是吼了出来。
“凡有所求,朕无所不应。”他只要想到,她为了图自个儿清静,竟要带儿子离他远点,他心里除了愤怒,还有难受。
难受得厉害。
有他在,她就觉得不清静?
她怎么能,怎么能这么没心没肺?
他从来没这么难受,浑身戾气不断上涨,四溢开来,那日在勤政堂内,他就该狠下心,一了百了,难受那一回,也不至于现在还有谁敢这么气他,还能再令他这么难受。
他不曾在别的女人身上,这么用心过。
第一回 这么用心,却遇上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陛下既说,妾凡有所求,陛下无所不应,那么请陛下应我这一回。”朱颜突然出声,睁着一双清凌凌的大眼盯着对方,不闪不避。
这话会心一击。
他气成这样,她也没忘记她的目的。
就是这样的冷静。
他恨死了她的这份冷静。
', ' ')('他气得心肝脾肺胆都痛,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她却丝毫不为所动,白皙如玉的脸庞上,泛着冷白光,能隔人于千里之外,精致的五官,跟漂亮木偶人似的,没一丝情绪外泄。
以前不是这样。
他记得以前,阿颜不是这样的。
“好,朕答应你。”他说出这话时,一下子卸了手上的力道,陡然站起身,大踏步往外走,盛怒之下,他真怕他会做出其他事来,他只能极力控制自己离开。
但他实在见不得她这般冷静。
她有多冷静,他就有多狼狈。
他气成这样,她怎能不为所动。
狗皇帝迈出门槛后,回转身,两眼微眯,眯成一条线,掩去了眼里的怨怒与不甘,“阿颜,你常说,阿稷像朕,是朕儿子,你可以留在这里,但朕的儿子,朕要带走。”
“即刻起,朱美人禁足菡萏苑,朕明日启程,等朕离开再解禁。”下了这道命令,狗皇帝头也不回地走了。
殿内的朱颜在狗皇帝离开后,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与狗皇帝闹翻,在她意料之中,除了又一次庆幸,在对方的盛怒之下拣回一条命,这次最大的收获是她能留在行宫内,很长一段时间,不用再应付对方了。
可阿稷要被带走。
方才,她只能在心里拼命劝自己,阿稷很喜欢狗皇帝,才忍住,没有去反驳狗皇帝的话。
真的要舍下儿子?
朱颜心里很矛盾,上次她随狗皇帝去鄯州城,和儿子分开八九天,儿子适应得很好,或许,离开她,儿子也不会再像之前搬去乾元殿那般伤心了。
还有狗皇帝。
狗皇帝掌控欲强,又喜怒无常,甚至刻薄寡恩,哪怕有各种毛病,却有一桩好处,只要是他珍视的人,他能护得很周全,所以,把儿子阿稷交给狗皇帝,她其实不用太过担心。
想到这,朱颜忽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流了出来。
朱颜无比清楚地感知到,她有了自私之心。
连儿子也能舍下了。
曲姑从外面进来,看到朱颜又笑又哭的样子,吓了一大跳,刚才她和刑恩守在外面,就一阵心惊胆颤,不仅速速遣退其余宫人内侍,他俩也恨不得再站远些才好。
皇上和朱娘娘俩人好了才两个月,不想又闹了起来。
哪怕有些话听得不真切,曲姑也得说,今日的事,朱娘娘不占理,她刚想到这,就听朱颜抬头问她,“你是不是也觉得是我的问题?是我无理?”
“奴婢不敢。”曲姑忙垂下头。
“不敢,也就是说是咯。”
朱颜摇了摇头,“我以后长住这行宫,倒是忘了问,你们愿不愿意留下,如果不愿意,将来有机会,我会向皇上提,让你们回京城皇宫去,或者,等阿稷再大些,调你们离开。”
朱颜想,她也不用这么多人伺候。
只是她话音一落,曲姑就弯膝跪了下来,手拽住她的长袖,“娘娘可千万别说这话,请娘娘想想两年多以前芙华宫的那批宫人内侍,奴婢们跟在娘娘身边,只要娘娘身体康健,奴婢们才能活得长久。”
他们这些服侍朱娘娘的,知道朱娘娘不会为难他们,可是在皇上那儿,他们要敢生旁的心思,便只剩下一个死字,连辩解的机会都不会给他们。
宫里人人都道朱娘娘孤傲不合群。
但他们近身伺候的,却更清楚地觉得,至少在朱娘娘眼里,宫人内侍也算个人。
朱颜得了曲姑的提醒,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没敢再提让他们离开,只吩咐她道:“让人进来,把殿内收拾下。”
哪怕她还没吃饱。
此刻,也不敢让人再传膳,不然让狗皇帝知道她还吃得下饭,还不得又气跳脚 ,狗皇帝已松口,她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去刺激对方。
看来,以后掀食案吵架前,还是要先吃饱了再闹。
朱颜不无自嘲,又自娱自乐地想。
菡萏苑是沿着一大片水池筑砌成的开阔庭院,池中种满荷花,初来时,荷花盛开,满苑南风送清香,到如今,荷花已谢,一池莲蓬立枝头。
下晌,朱颜独坐在水榭亭子里,摘了两颗莲蓬打算剥了吃,没想到儿子阿稷跑了进来。
她有些意外,还以为狗皇帝之前离开大殿时,把儿子也一并带走了。
“刚去哪儿了?”
“傅姆说,阿娘和阿耶有话要说,带我在外面逛,回来后睡觉,醒来就来找阿娘了。”张稷小胖手抱着阿娘双膝,要爬上去。
朱颜放下手中剥到一半的莲子,伸手把儿子抱到膝上坐下,“你阿耶没派人来找你。”
“没,”张稷靠阿娘胸前,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盯着阿娘手里的莲子,“阿娘,我也要剥。”
“给你。”朱颜把手上的莲子塞到儿子手里。
因为朱颜已撕开了一个口子,哪怕阿稷手小手软,也很快剥去外衣,分开两瓣,去掉中间苦涩的莲心,然后抬手喂给朱颜
', ' ')('一瓣,“给阿娘吃。”
朱颜笑着嚼了两口,只觉得格外清甜,还带着儿子身上的奶香味,看着儿子把剩下一瓣攥在手心,“你自己不吃?”
张稷摇头,“不吃,这一瓣留给阿耶,我给阿耶阿娘剥。”
朱颜神色微滞,“田田很喜欢阿耶。”
“阿娘阿耶田田都很喜欢。”张稷手拿着莲蓬抱住阿娘的肩,仰头在阿娘脸上亲了一口,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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