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薛筱筱走了,裴无咎捏着书页的手指松开,声音里带着几分紧张过后的疲惫,“把酸梅汤拿进来。”
永吉应声去了,心里把建昭帝刺了无数剑,恨不得戳成筛子。自从王妃嫁进王府,王爷眼见着心情大好,没想到建昭帝竟然又弄出个该死的遗诏想让自家王爷殉葬,害得王爷瞻前顾后,连王妃都不敢见了。
酸梅汤温度适宜,甜桂花中和了乌梅的酸,恰到好处的清新爽口。
裴无咎含在口中,只觉得五味陈杂。
他不该喝小王妃送来的酸梅汤,不该打听小王妃的一举一动。
他应该远离她,这样才能控制住自己的心。
薛筱筱可不知道大反派的内心如何翻江倒海,她回了内院,路上还顺便摘了三个桃子,分给朱槿、碧桃。
用午膳也没等到裴无咎,到了晚膳,薛筱筱派了小丫鬟去外院看了看,说是王爷还忙着,不回内院。
薛筱筱一个人用了晚膳,一个人看了会儿话本子,一个人怏怏地去了东厢房睡觉。
许是心里不安,薛筱筱梦到裴无咎被皇上、太子和三皇子一起追杀,偏偏她像是在看书,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完全是个局外人,不能进去救裴无咎。
眼睁睁看着裴无咎被建昭帝刺了一剑,薛筱筱大叫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摸脑门,一头的冷汗。
“呸呸呸!坏的不灵!”可能是因为梦里太紧张,薛筱筱心脏狂跳,口干舌燥,也不想下床去喝水,干脆把空间里的茶水倒了一杯。
茶水还保留着那天放进去的温度,在甜白瓷的小茶杯里冒着袅袅热气。
空间里没有时间流逝,放进去的东西会保留最初的状态,包括冷热。
薛筱筱喝完水,把茶杯又收了进去。
她躺在床上检查了一遍空间,这些天没事就塞些东西进去,空间几乎快要满了。
除了最初的九尾凤钗,还有几套裴无咎给她的头面,银两银票,连热乎乎的肉丸子和鸡腿都有了。
可惜,她这空间不能存活物,不然要是裴无咎遇到危险,把他直接收到自己的空间里该有多好。
哦,对了,薛筱筱遗憾完,后知后觉地想到,她的空间长宽不过一臂,也就是个小箱子大小,根本就塞不下裴无咎。
她这些天研究了许久,也没有找到让空间变得更大的方法。
脑子里胡乱想着些有的没的,薛筱筱又睡着了。
却不知,外院的裴无咎知道她做了噩梦惊醒,恨不得立刻赶到她的身边,将她抱在怀里细细安慰。
却偏偏不能。
裴无咎一夜无眠。
次日,裴无咎不敢再留在王府,不然他的小王妃要是再找过来,他恐怕拒绝不了。
皇宫的巷道又长又直,巍巍宫殿斗角飞檐,无端端给这安静的巷道加了几分压抑。
裴无咎慢悠悠地转着轮椅,想着等会儿见到建昭帝,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表情。虽然他早已练得喜怒不形于色,但建昭帝此人生性多疑,还是得小心为妙。
背后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不用看裴无咎也知道是宁王。
果然,裴琅的声音响起:“无咎!”
裴无咎停下轮椅,扭头看了一眼。
宁王穿着朱红色亲王服,肩上的四爪金蠎映着阳光有些刺眼。
裴琅大步过来,见裴无咎凤眸微眯,目光落在那金蠎上,笑道:“无咎看我穿着好看吗?”
他展开双臂,脚尖一点腰身一拧,在裴无咎面前转了一圈。
长眉舒展,桃花眼里满是笑意,潋滟多情。
裴无咎点点头,“不错,宁王殿下丰神俊朗,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
裴琅大笑,“哈哈哈,要是别人说我好看我就厚着脸皮领了,这话出自你的口我可不敢认。谁不知道无咎才是龙章凤姿卓尔不群,连父皇都夸你郎艳独绝呢。”
裴琅笑吟吟看着裴无咎。
裴无咎神色不变,淡淡道:“我们两个要在这里互相夸赞对方的容貌吗?”
“哈哈哈哈——”宁王朗声大笑,“夸容貌做什么,咱们又不是女子!我这不是刚有了穿亲王袍的资格,就想着多穿穿过瘾嘛。”
他随意地推着裴无咎的轮椅,“我可不像你,早就当上亲王,这亲王服都穿腻了。”
裴无咎冷声道:“我这亲王是皇上的恩泽,我可不敢说亲王服穿腻了。”
“哎呀,咱们哥俩闲聊,没必要这么谨言慎行吧。”裴琅突然看见裴无咎的手套:“咦,手上这是什么?”
裴无咎戴的手套都是府里针线房做的,样式是仿照薛筱筱做的第一双,细棉为主,常常磨损的指腹手掌部位加了小鹿皮,好看又实用。
裴琅拉着裴无咎的手看了半天,“这样子新奇,戴着别扭吗?给我试试。”
裴无咎摘下来给他。
两人身材差不多,手指长度也相仿,裴琅戴到手上,翻来覆去,
', ' ')('“这个好,在拇指这里再加一片小鹿皮,冬天射箭的时候可以戴,比扳指好多了,扳指大冬天戴着凉得很!”
“这是谁想出来的?心思真巧!”
裴无咎没有答话。
裴琅眼睛一转,“难道是安王妃?”
裴无咎眼皮一撩,淡淡扫了他一眼。
裴琅哈哈一笑,识趣地没有再追问,只道:“无咎下次送我一双,我拿回府去让下人们也照着做几个,天凉了就戴。”
薛筱筱一早起来, 朱槿就告诉她王爷出门去了。
往常裴无咎忙起来也有过不回内院的情况,但想到长安那天喊“王爷”的异样语调, 薛筱筱还是觉得不安。
等到晚膳时分,又派了个小丫鬟去外院,得知裴无咎尚未回府。
薛筱筱一个人用了晚膳, 到了戌时,让朱槿碧桃一前一后提了灯笼,她拿着自己下午临写的十张字去了外院。
外院中站了长安和另外一个侍卫, 见到薛筱筱过来,长安眼中闪过一丝痛色。
自从王妃来了王府,自家王爷罕见地露出过几次笑容,他和永吉都是裴无咎的贴身侍卫, 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可现在王爷却不敢靠近她, 那可是王爷明媒正娶的王妃!
长安低下头,不敢看薛筱筱的脸,抱拳躬身, “王妃, 王爷正在议事, 吩咐了谁都不见。”
薛筱筱皱眉, “我也不能见吗?”
长安顿了一下,“谁都不见。”
薛筱筱白软软的脸颊鼓了起来,站在原地,望着紧闭的书房门,突然扬声道:“殿下, 我的十张大字都临写好了,你要不要帮我看看?”
裴无咎手指紧紧握着茶杯,黑眸低垂,遮住了眼中的神色。
没有等到回答,薛筱筱停了一会儿,又问:“殿下不是说了要检查的吗?”
“咔嚓——”一声脆响,裴无咎手中的茶杯捏碎了,破碎的瓷片刺破了他的手指,一缕殷红的鲜血顺着指尖流了下来。
永吉一言不发,飞快地取了棉巾子过来,帮裴无咎把茶渍和鲜血都擦拭干净。
“王妃回吧。”裴无咎终于开口,“我、我现在忙着,没时间。”
薛筱筱凝神听着他的声音,过了片刻,答道:“那我回了,王爷莫要太过cao劳,注意休息。”
说完,她并没有立刻就走,在原地站着,纤白的手指抓着那薄薄的十张大字。
长安浑身紧绷,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腰刀。
朱槿、碧桃两个也不敢做声,见自家王妃静静站在院中,不说不动,仿佛一尊雕像。两个丫鬟对视一眼,都不明白现在这是怎么了。
分明前两天王爷王妃还是言笑晏晏,怎么突然就相敬如冰了呢?
薛筱筱站了一盏茶的时间,默默地转过身,离开了院子。
朱槿、碧桃连忙跟上,一前一后提着灯笼给她照亮。
夜晚的王府很是宁静,只有细微的虫鸣间或响起。
花木影影绰绰,走在其间,凭白染了几分寂寥。
两个丫鬟越走越压抑,好容易回到正院,齐齐松了口气,服侍着薛筱筱洗漱。
朱槿拿着小熏笼帮她把柔顺浓密的长发慢慢熏干,一边说道:“王爷毕竟管着好多事,奴婢虽然不懂,但想必是很忙的。”
碧桃点点头,“那肯定的,其实忙点好,要是像咱们……永成侯那样,只空有爵位,身上没有任何差事,也是干着急。”
薛筱筱自然知道两个丫鬟是为了给她宽心。
可她实在宽不了。
她不知道裴无咎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反正绝对不是小事,不然不至于连她的面都不敢见了。
裴无咎不肯见她,她也帮不上忙。
如今只能静观其变,至少不能给他添乱。
接下来的几天,薛筱筱没再去找裴无咎。
裴无咎也没回内院。
王府里众人都察觉到了这微妙的气氛变化,蔡嬷嬷几次欲言又止,张管家愁得胡子都白了几根。
连乔静禅和林妙香都找了借口来了几次正院,不过从薛筱筱这里什么也没探听到。
乔静禅这些天也是战战兢兢,之前裴无咎查舞弊案,章铭分明在王府,她却始终跟皇后那边说的是“探不到任何消息”,皇后似乎对她起了疑心,虽然禁足凤仪宫,还是派人敲打了一番。
此次王爷和王妃貌似出了什么问题,她犹豫着要不要告诉皇后。
以本心来说,她并不想出卖安王府的任何消息给皇后。
安王府安宁平静,就算她和林妙香、王妃三个人来王府的目的不同,但彼此并不互相敌对,颇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如果可以,她希望就这么在王府生活一辈子,也不期望能得宠,只要相安无事即可。
想到薛筱筱上次送的桃子,王妃分明是去了桃林,估计也知道她在撒谎,却并没有戳穿她。
自始至终,没有
', ' ')('人提起她和章铭的关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