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问之下才得知,来人竟是自打安晟公主入京以来与她一直不对付的小秦妃。
当日接风宴上,小秦妃对安晟公主出言不逊引起皇帝的不满,随后一直冷落她。就在所有人都在背地里暗讽小秦妃将彻底失宠的时候,皇帝在宫苑巧偶带着宫人游水嬉鱼的小秦妃。
荡漾在水下的纤指与脚踝白皙胜雪,沾湿的薄纱掩不住玉骨冰肌以及前凹后凸的完美线条,小秦妃的笑靥在艳阳与水光的衬色之下何其动人。
当天晚上,皇帝没有犹豫地翻了宝露宫的牌子。
自此小秦妃还是那个飞扬跋扈的小秦妃,令后宫多少嫔子恨得咬碎一口银牙。
饶是如此,经历那么多的事,小秦妃与安晟公主难道不是水火不容?怎的今日小秦妃亲自登门造访,安晟公主竟也没有闭门谢客?
东厅两人静坐品茗,小秦妃没动,环起双手比主人还像个主人:“来时听说今日公主闭门谢客,妾身还以为这是要吃闭门羹了。”
“既然都听说了,小秦妃娘娘还是坚持登门造访,想必一定是有紧要事。”安晟呷一口茶:“本宫虽然身体抱恙,不过这点会客时间勉强挤挤还是有的。”
“紧要事?”小秦妃嗤之以鼻:“确实有件紧要事,但却不是关于妾身的,而是有关公主您呢。”
安晟呵呵一声:“想不到小秦妃娘娘竟是如此热心之人,就不知您口中关于本宫的紧要事究竟是什么?”
小秦妃却没有立刻说话,而是一瞬不瞬盯着安晟:“你是不是觉得妾身来找你,无论什么事都是不怀好意?”
“这可奇了。”安晟搁下茶盏,“小秦妃娘娘,难道自打本宫入京至今,一而再再而三挑衅滋事的不是你们秦家?”
小秦妃冷笑:“你觉得你自己就没有一点错?”
“本宫有何错?”安晟一脸无辜,“每次都是你们挑事在先,令弟是,你也是,凭什么要本宫给你赔不是。”
小秦妃绷着下巴,双唇一抿:“你说得对,是妾身故意挑衅,那你可知因为什么?”
安晟挺意外她承认得这般爽快:“愿闻其详。”
小秦妃眉峰一收:“安晟,我听说你烧坏脑子了,你真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
“……”
安晟摸摸额门:“只是病糊涂了,旧时的过往记忆模糊,不叫烧坏脑子。”
小秦妃极其不耐:“我不管你是病糊涂还是烧傻了,你真不记得你母后还有宋铮的事?”
安晟缄默:“你问这些做什么?”
“我问这些做什么?”小秦妃气极反笑,砰地一下拍在桌上:“我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烧傻了,才会把你的至亲遗忘,倒头过来认贼作父!”
安晟眉心一动,面色微沉:“小秦妃娘娘,你莫以为圣眷加身,就可以如此口无遮拦……”
小秦妃唰地站起来,走到安晟跟前居高临下盯着她:“是你别以为皇帝对你礼待有加,日子就真的那么安逸平静。”
她指着安晟的心口位置:“还是说其实你什么都记得,只是因为懦弱胆怯,才会浑浑噩噩躲在旧京这么多年,不敢为你的至亲报仇?”
安晟微眯双眼:“这就是你厌恶我针对我的原因?”
小秦妃没有回答她,收手偏开脸庞:“别说我没提醒你,林府观景台坍塌是蓄意而为,针对的人是你。有人想要你死,但那件事是为了试探你。”
安晟没有追问那个人是谁,而是问她:“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他绝非表面温驯,但小秦妃没有露出宽慰与松懈之色,冷冰冰地回她一眼:“我不是为了你。”
安晟的心却更沉更冷:“你为何入宫?”
“我意难平。”
小秦妃冷嗤,笑得无比张狂,又无比哀伤。
柳煦儿来到东厅的时候,屋里只剩下安晟独自坐在主位上,茶案的香茗已经冷却,小秦妃也早已离去。
“公主?”
柳煦儿蹑手蹑脚来到公主跟边,不明就里地歪头看他:“你怎么了?”
公主的表情宛若冰封一般,木然、冷漠,就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所有感情。明明天气已经热起来了,可这一刻的公主却让柳煦儿莫名觉得有些冷。
一直持续到柳煦儿的身影映入那双乌沉的瞳仁当中,安晟的眼睛才逐渐有了焦点:“煦儿?”
“我在。”
柳煦儿拉着公主的手掌搭在自己的脑袋上,仰头蹭了蹭她的手心以示自己的存在。
直到此时,安晟眼里才重新凝聚起温度,轻轻摩挲手心下的小脑袋。
“公主,你不高兴?”柳煦儿敏锐地察觉他的情绪,“是小秦妃娘娘惹你不高兴了么?”
安晟沉默,摇了摇头:“不是她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柳煦儿不懂。
安晟淡道:“是我害她不高兴。”
柳煦儿似懂非懂:“那以后还是别招惹她了。”
这话有点语病,柳煦儿连忙又说:“我不是说公主不敢招惹她,只是觉得既然招惹她会使自己变得不高兴,那没必要,得不偿失。”
安晟静默:“你说的对,不能再招惹她了。”
柳煦儿觉得自己化解了公主和小秦妃的恩怨,算是干了件好事,咧嘴开心地笑了。
安晟瞅着她傻笑的小表情,没忍住掐起她软嫩的双腮:“不是说再也不去常欣宫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