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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官和我是趁夜色正浓时离开的。
再落到这片土地,寸草不生,疮痍不改,竟然觉得恍如昨日——这里是我的故土,荒星,这次的任务地点。
黑暗中,脚步声人声杂乱。
“来帮把手,这边儿两个,Y-26号行星上送来的,贴个号,几啊?!”
“急什么!”不远处骂骂咧咧,“先验验,免得他们滥竽充数,害老子白费力气,上回一时疏忽混进去个差的,那疯狗骂成什么样……”
“嘁。”有人走近,粗糙的手摸上我的脸,我忍着恶心任他上下其手,继续装晕。
那人啧啧称奇,“哪儿来的好货,无定义性别,他们最喜欢玩这种了。居然还长得这么好,你看看那个Alpha怎么样?”
“行。”又是个陌生的声音。
衣料摩擦声窸窸窣窣,那人啐了声,“操,这身材,真白,而且是个没腺体的,真他妈撞大运。”
“要不——?”他嘿嘿笑,语气不怀好意。
“滚,想死啊?”前一人拍了他一巴掌,“被发现了怎么办?赶紧的,忙完了下一批,注意别把颜色弄错了。”
然后他们将我的手脚捆住,抬到什么地方,强塞进去。
响起肉体倒地的闷声,紧接着世界颠簸起来。
车上陆陆续续有人醒了,轻轻呻吟着,或者失措地谩骂、哭泣,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都被注射了肌肉松弛剂。
我睁开眼,不出意料是一片不透光的黑色。
“需要帮忙么?”
有人靠近,声音是少年特有的清朗,低得异样。
我点了下头,“谢谢。”
黑布被扯下,重见光明,我径自越过眼前一张放大的俊脸,朝周围看去。
透过铁笼,立刻认出了这里——花街。
七年过去,原先小而窄的花街如今像个小城,都是清一色的新面孔,Alpha,Beta,Omega,应有尽有,个顶个的漂亮,还特别有气质,哪儿像是站街揽客的。
因为这不是普通的红灯区,而是性奴交易场,都是挑最优质的等人来选。
比地下城还明目张胆。
旁边的Alpha突然轻飘飘道,“怎么看你一点儿都不慌。”
周围人里没有教官,大概是刚刚分开了,我瞥他一眼,这是个金发蓝眼的俊美男人,极具侵略性的长相和声音完全不符。
莫名感觉很眼熟……
但是对方的信息素是我身边人都没有的朗姆酒味,闻着很烈。
“你不也是?”
那人闷声笑起来,过了会儿才叹了口气:
“我之前就住这儿。”
所以现在不住这儿。但任务之外的人和事我都不感兴趣,“哦”了声,思考那熟悉感从何而来。
“我叫何况,你呢?”
“没名字。”敷衍都懒得。
他笑了,没再搭话。
等车停,开始一个个卸货,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Omega站在远处,冷漠的目光扫视着我们。
突然钉在我身上,朝旁边的人招招手,几句耳语,我被单独带了过去,后颈落了句来自何况的轻轻的“你会没事”,被撕去身上贴的编号。
接应人。我顺从配合,看他们为给我穿上什么风格的衣服而争吵,疑虑着何况这个变数。
Omega眼皮儿倦懒撩着,浅浅吸一口烟雾,视线蛇一样滑腻腻地在我身上流连一圈儿,轻轻吐在我脸上,看我压抑地咳起来,哼笑一声,“挺乖。”
这才注意到他腰间别着大串大小不一的惩戒手环——戴到手腕上会产生不同程度的幻觉。
比如疼痛,比如痒,驯服用的好东西。
他又开始用那种冰冷的目光品鉴我,自顾自点着头,对旁边人说,“不用教了,我看这样就行,散漫慵懒最适合他不过。”
然后被锁进铁笼,推上了台。
上次还是我看Killer,这回就换成了自己。
简单的个人特色介绍过后,帷幕拉起,我看到黑压压的人群。
很快锁定习慎,习谨的Beta哥哥,面容七分相似,只是更为温和成熟。一袭深蓝燕尾服,与身旁的人谈笑风生,优雅矜贵得无懈可击。
不像个刀尖舔血的上校,反倒像个名门世族的大少爷。
价码迅速堆高,到一个恐怖的数字,我不禁觉得好笑,原来自己这么值钱么?转眼想到哥哥,心里瞬间就蒙上了霾。
某个合理的值过后,剩下几人表现出异常的执着。我和教官对诺斯的实验最具研究价值,他背后有人,一定会不惜代价拿下,即便在外人看来一个性奴并不值得这样庞大的金额。
只需要来个人,一点一点往上堆。
争相价码,习慎已然沉静下去,八风不动地坐着,和习谨完全不同风格的人。
最终拥有一头浅金色小卷毛的Alpha拍下了我,气氛
', ' ')('正值火热之处,我被带下去,喧嚣平静,没过一会儿小卷毛出现了,表情没有丝毫喜悦可言,看向我的眼神沉寂冰冷。
我不禁毛骨悚然起来,这他妈跟看有血海深仇的情敌似的。
身材高挑的男人出现,与小卷毛低声交谈,灯开的暗,他又离得太远,朦朦胧胧的看不清面容,但能从身形轮廓看出来不是诺斯,反倒像是——
我闻到了浓郁的朗姆酒味。
惊骇地睁大了眼,那边何况与我对上视线,愉悦地勾了勾唇,“晚上好。”表情热络,语气却冷淡。
脸是何况的脸。
——但这分明是解元的声音!
怪不得感觉如此熟悉,毕竟是朝夕相处了两年的室友。这意料之外的状况让我有点措手不及,转瞬便冷静下来,观察着解元——或许说是何况,和那个叫何钰的小卷毛旁若无人地说笑。
他们长得太像,大概是兄弟。
我心下微沉,也不知解元到底是敌是友,联想到他那句没头没尾的“你会没事”,却是放心了。
但是诸如——
“你为什么偏要他,你喜欢他?”
“哥,和我回家吧,我知错了。”
“既然你这么生气,我不弄那些了,好吗?”
“但我就是想标记你!只要能改造……”
这些对话,我已经拼凑出了完整的狗血故事。
解元真名叫何况,和何钰是亲兄弟,家里是管着花街到中转站这一大片儿的地头蛇,也有正经生意,但更多都是肮脏勾当。解元觉得厌烦,又被亲生弟弟纠缠,干脆改头换面去了首都星。
完全看不出来——解元是个喜欢吃草莓饼干的主,还是个染发戴美瞳、化妆能把自己化成另一张脸、两年下来都毫无破绽的主。
总之不会是我的问题,毕竟大家都没发现。
几句拒绝乱伦的道理扯来扯去,扯到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我一啧,解元忽然抬眼含笑看我,“很惊讶?”
“……”好欠揍。
“有什么想问的?”
此话一出,想起他主动找我搭话那茬儿,感觉问了也不会影响什么,“哪个才是你的真实性格?”
“呵。”一边小卷毛嘲讽地冷笑,被解元瞟一眼就不情不愿地消声了。
“当然是现在。”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继续笑着说,“不和你接触是因为我和习谨一样讨厌那见鬼的芒果,不和你说话是因为我看出来了你很疏离,就像刚刚,你根本不愿意搭理我。”
“至于我为什么过来?”
解元——哦不,是何况,笑得更开心了,“当然是为了破坏你们的任务,毕竟何钰是我唯一的弟弟,诺斯出了事,总会牵扯到他的。”
所以我认识了两年的冷漠得和冰块无异的解元,全他妈是眼前这个恶劣的家伙装的?
操,看不出来,解元真他妈的会演啊。
改天别叫解元郎了,叫影帝吧。
小卷毛听得飘飘然起来,脸都上了粉。解元悄悄朝我打手势,让我设法激怒小卷毛。
我心思一转,让眼神冷下来,“习谨。”
“你利用他?”
“他告诉你的?”
解元惊讶,小卷毛立刻警惕起来,“谁?”他自然而然抬手搭上小卷毛的肩膀,沿着脊背慢慢抚下去,用一种我听着就起鸡皮疙瘩的温柔声音哄,“我们A小组的队长,是个Alpha。”
“和你什么关系?”小卷毛不依不饶。
“别闹。”解元冷淡地拧起眉心,明明比小卷毛矮上一点,给人的感觉却是居高临下的,他收回抚摸小卷毛的手,“说了只是普通战友。”
小卷毛重重哼了声,阴郁的沉着脸。
解元问,“那个Alpha在哪里?”
“单独被诺斯带回去了。”小卷毛说。
我心脏悬起来,这语气分明是早就知道我们的任务,谁泄的密?如果是解元,他想干什么?如果是其他人,那会是谁?
小卷毛眯着眼继续说,“那家伙被埃兰压着,天天想做出一番事业,结果这么久了还是一事无成,简直是废物!不过没事,我已经不需要他了。”他笑了起来,望着解元,“哥,你一直陪着我好不好,不要走了。”
“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把这个星球炸成碎片。”
“哦?”
解元脸色分毫未变,甚至笑了笑,将一个小物件抛上半空,接住,“看看你的启动器还在么?”
最后小卷毛脸色难看到什么程度,又被突然出现的Killer打晕,我都是全程安静围观——这场套中套着实没有我的什么事。
松绑时四肢都木了,我暗想真是见鬼了,解元也不早点给我松开,偏偏等跟Killer聊完天之后,好像故意报复我之前懒得理他似的。
幼稚。
“习谨知道这事儿吗?”
我揉着麻木的肌肉,问解
', ' ')('元,他正在小卷毛身上摸有用的东西,可以作为法庭上证据的东西。
“知道。”那人简言意骇,“他怕我会跑。”
“那你还过来,万一被炸成碎片怎么办。”
“要是我不过来,你跟教官都会被炸成碎片。你们刚走我就收到何钰消息,说一开始任务内容就泄出去了,威胁我再不出现你们都得死。于是我干脆将计就计,打晕了那个特别高岭之花的Omega,毕竟他实在太装了,然后把他衣服扒……”
我咂咂嘴,“那是接应人。”
解元沉默了一下。
“这样。”他耸了耸肩,“既然是同一战线,打晕一下也没什么吧?”
他怎么如此心安理得?
不过我挺赞同的。
窗舷外星河灿漫,光脑突然滴滴答答响起来,刚接听,习谨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微微发着抖,“容哥,解元呢?”
我朝对面的解元戏谑地挑了挑眉,Alpha又恢复了熟悉的死鱼脸,我对习谨说,“放心,没跑。”
“没跑。”
解元含笑地眯眼,“回家了。”
但是一直等到天黑,教官还没回来。
我风风火火冲进习谨的寝室,无视解元,抓着他的肩膀问,“许长洲怎么还他妈没回来?出事了?失踪了?说句话!他有消息没?”
解元打开我的手。
“可是两个小时之前我哥说许哥已经到中转站了呀。”习谨茫然道。
该死的,习谨不会骗我。
我坐在一旁皱眉沉思,教官不可能是特地去买奶黄包,也不会是买芒果,更不可能买蓝莓,他宁愿把自己给我吃也不想我吃其他蓝莓。
所以许长洲到底在搞什么鬼???
“应容。”解元喊我一声,“你光脑响了。”
是教官。
询问还未冲出口,就被一声“糖糖”喊的哑了火,那边声调愉快地说,“荒星虽然土地贫瘠,但我还是在那片地方找到了海棠花,摘了一些回来,在休息间摆好了,你要来看看么?”
我按断通话,心想什么时候带他去另一个开着很多海棠花的地方看看我哥。
远远的就能看见休息间灯火通明,教官站在门口等我,看到我了还朝我招手。
“糖糖——花是红色的,我感觉你会喜欢。”他迎我进门,我顺手带上门把锁紧,把他压到墙上,脑袋埋进教官颈窝深深吸了口酸甜的蓝莓气息,再开口嗓子已然哑了,“等会儿再看,先做爱。”
他愣了一下,轻轻吻上来。
“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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