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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天子(重生) 第3节(1 / 1)

王朗上朝归来后,带来了一个奇怪的消息,陛下竟然不准备为太子殿下大肆操办丧事,甚至未禁京兆百姓婚嫁丧葬、集会嬉游,皇后娘娘在后宫听说了这个消息,哭得晕厥了过去,陛下也未置一词。

陛下与皇后娘娘是少年夫妻,相互扶持着打下了这半壁江山,皇后娘娘为了陛下,奔走操劳,亏空了身子,早年怀过几个孩子,不是流了就是夭折了,只有太子殿下磕磕绊绊地活到了二十多岁。

陛下登基后,广纳后宫嫔妃,不知为何,一直少有嫔妃怀孕,就算怀上了也容易流产,生下来又长大了的几个,偏偏都是公主,就连公主也是体弱多病,常年靠太医们保着才活了下来,唯独德妃所出的五公主小时候也是体弱多病,后来被送到报恩寺养了两年,回宫才健壮了许多,也因此格外受陛下的喜爱,养成了一副眼高于顶的跋扈性子。

陛下不愿为太子殿下大肆操办丧事,估计就是不愿相信他唯一的儿子也死了,他今年五十六岁,想要再有儿子也难了,太子殿下的薨逝,竟然成了他某方面无能的证明,怎能不让这个独断专行的皇帝感到惊慌无措?可身为母亲的皇后娘娘,怎能理解夫君这样无情的行为,她日后唯一的依靠没了,陛下还对他的丧事如此冷淡,连太子应有的规格都不肯给他,这简直是拿刀在剜皇后娘娘的心啊!

然而这一切都与王萱没有关系,唯一有关系的就是元稚昨天回的信中胡说的上巳节出游已经毫无阻碍了,元稚写信的时候肯定没有想到太子丧期期间不得冶游的礼制,但陛下明晃晃地下了令允许出游,可不是正合了她的心意?

王朗没有告诉王萱的是,今日下朝,陛下特意叫住了他,问他:“丞相府上的娇娘今年可是满了十三了,是该成亲的年纪了吧?”

王朗看着他那张比自己还老的脸,忍了许久才忍住没一拳挥过去,陛下比他还大一岁,怎么能肖想他的孙女?他的皎皎,是清辉皓月,合该嫁给世间最好的男儿,陛下那种人,若不是善于钻营,在起义的各方豪杰背后使绊子,如何能争得帝位?

但王朗不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他后退两步,恭敬地回答:“回陛下,臣的孙女自幼体弱多病,臣和她父亲打算把她养到双十再嫁出去,陛下也有捧在心尖上的公主殿下,应该能理解微臣的想法吧?”

文惠帝皱起眉头,眯着眼打量着王朗,语气不善:“昨日我不是已经说过了,要广纳后宫嫔妃,就从世家嫡女中选吗?你们琅琊王氏就这么一位掌上明珠,入了宫就是贵妃的份位,朕不会亏待她的。”

“陛下,众大臣都以为此事不妥,您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朕看你就是想违抗圣旨!王朗,别以为你坐在丞相的位子上,朕就不能把你怎么办,所谓世家的荣华富贵,还不都是朕给的?”

“微臣不敢,只是世家根深叶茂,传承千年,非是一朝一代之功,陛下慎言。”王朗虽然表面上对他恭恭敬敬,骨子里还是个骄傲的世家子弟,文惠帝平日里并不敢惹怒世家的人,不然也不会对他提出的恢复前朝科举旧制犹豫这么多年,他越老越昏庸,这次是被太子的薨逝冲昏了头脑,才敢夸下这样的海口。

“朕是皇帝,朕想如何,还得你们来教我?十日之内,朕要在宫里看到所有世家的适龄嫡女,不然就治你‘办事不力’的罪!”

“陛下,莫说是十日,就算是十年,臣也办不到,陛下还是另寻高明吧,臣自愿受罚。”

“你……”

“微臣告退。”王朗行了一礼,袖子一甩就径直往外走了。

“王之行!”身后传来皇帝气急败坏的吼声,王朗拂去肩头的柳絮,嘲讽地一笑,扬长而去。

“王相,皇后娘娘有请。”王朗刚走出德胜门,皇后身边的李莲英大监亲自候在了门口,叫住了他。王朗不动声色,跟着他去了皇后的正阳宫。

皇后贺氏今年也有五十岁了,早已不再年轻,但她是文惠帝自起义时就陪伴身旁的正妻,纵使青春不再,还能保有身份上的体面。河东贺氏是河东裴氏的附庸家族,十八年前新阳之战,贺氏冒着风雪前往裴氏本家求援,在裴氏家主门前足足跪了三个时辰,才求得裴氏的一支小队,她又冒裴氏之名,招揽了一群游侠儿,领着三百多人回援新阳,救下了文惠帝,奠定了新阳之战的胜局。

新阳之役让裴氏看到了文惠帝的价值,又因为贺氏从中斡旋,裴氏家主全力支持了文惠帝的起义,据说当年还有一位裴氏本家的庶出女郎因仰慕文惠帝威名,夜奔入营,与文惠帝成就了好事,却因为贺氏的妒忌之心,最后下落不明。不过此事也是民间轶闻,裴氏女郎是否真有其人,大多数人还是持怀疑态度,毕竟士庶之别有如天堑,更别说文惠帝当时名声不显,并不被人看好。

皇后已经换了素衣,脸色苍白,眼底青黑,看得出来太子的薨逝对她的打击很大。王朗进去的时候她正用手撑着额头假寐,似乎极为疲倦。

“见过皇后娘娘。”王朗行礼,皇后立刻打起精神,随手一挥,李莲英便搬了凳子放在了王朗身后。

“王相请坐。”皇后等他落座,随意寒暄了几句,才问:“陛下今日留下王相,是为了纳世家嫡女充实后宫之事?”

王朗并不掩饰,直接点头。

皇后拧了拧眉,露出果不其然的神色,她已经从王朗的行为和神色中揣度出了王氏的意思了。如果王氏真有心要送一位贵女进宫来碍她的眼,王朗就没必要回答她这僭越皇后本分的问题了。

“王相,本宫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涉前朝政事,端是为着陛下充实后宫的事,娘娘作为一宫之主,司掌后宫之事,自然讲得。”

“陛下他已年近花甲,说句犯上的话,就是做小娘子们的祖父也做得。明成太子薨逝,本宫与陛下都十分痛心,陛下一心想要再得一个皇子,可宫中已近十年未有所出……本宫实在是不忍陛下难忘明成太子身前之事,伤痛过度,本朝世族贵女又是各家的掌上明珠,自然是舍不得送她们进宫,来陪本宫这个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人,更何况本朝女子大多自幼就定了亲事,若是选秀,免不得要毁人姻缘。坏人姻缘可是遭天谴的大事,本宫想着,纳世族贵女进宫的事还请丞相与众位大臣联名上书请拒,本宫再亲自向皇上负荆请罪,陈明利弊,才好断了陛下的念头。”

皇后的话已经十分委婉了,事实上,若是世家贵女真的进了宫得了圣宠,她这个皇后恐怕都当不成了。王氏那个唯一的嫡女王萱,她年前也是见过的,小小年纪就出落得惊为天人,若不是体弱多病又失了生母教养,实在是当得“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号。

更何况,世人对世家贵族尤其是王谢两家的推崇,简直都要盖过皇室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要不是世家的声名威望太盛,皇帝早就想把他们一锅端了,他努力了十几年,也不过才在朝中安置了几个寒族出身的心腹,这还是因为他们本人能力出众,被不拘一格用人才的王朗看中了,可即使是丞相推荐,他们在朝中也排不上号,这件事一直令文惠帝很郁闷。但他既要仰仗着世家声名,维护他的统治根基,又想打压他们,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王朗心中了然,在这件事上,他和皇后的战线还是统一的。皇后此人,有心计有谋略,更难得的是,她还是一个清醒的人,她不光是为了自己的皇后之位,归根结底,她还是看出了皇帝对于世家的依赖远远超过了皇帝本人的想象,她在帮助皇帝,缓和他与世家的关系。

萧氏得了这大端的江山,恐怕有一半是皇后娘娘的功劳。

王朗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一脸迷茫地问:“陛下当真是一时糊涂?”

皇后斩钉截铁地说:“是!”随即又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用帕子抹着眼泪说:“陛下哀恸过度,是本宫的失职,还请丞相一定要相信本宫,帮帮本宫啊!”

王朗赶紧从凳子上起来,郑重行礼,十分沉重地说:“臣等定然不负娘娘厚望!”从头到尾,王朗都没说过世家不想送女儿入宫的话,日后皇帝问罪,对世家就无从下手,皇帝可能会迁怒于皇后娘娘,但只要前朝沉默,皇后的地位就无可动摇,皇后应该也是想清楚了这一点,才这样光明正大地请了王朗来商量,只要世家保着她,她的地位可以比皇帝的地位还稳。

第6章有美一人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徬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缠绵悱恻的琴歌因着白衣公子沙哑嗓音的吟咏更加暧昧动人,俏丽妖娆的舞姬们停下了正在排练的新舞,其中一个傍在那白衣公子身边,嗔怪着说:“郎君这是思慕哪家的女郎,连姊妹们为您新排的舞都顾不上看了?”

那白衣公子微微侧头,衣襟半敞,露出健硕有力的胸膛,他停了手上正在抚弄的古琴,抓起案上的酒壶,一饮而尽,酒液从他完美的下巴向下滴落,沾湿了半边衣襟。

他的一双桃花眼,微微透着幽绿色的光芒,就像荒原中的野狼。一旦盯上了他的猎物,不见血光就不会松口。

公子用手抚摸着舞姬的下巴,把她带到自己怀中,舞姬嘤咛一声,顺势趴倒在他身上,那公子却并未再进一步,只是无意识地抚摸着她光滑的脸庞。

他用低沉动人的声音说:“爱上那样通透的人,还是为她守身如玉得好,不然将来恐怕她不让我近身。”于是他整了整衣襟,把舞姬推到一旁,挥散了庭中所有的舞姬和乐姬,走向他的书房。

他的书桌上放着一本摊开的旧书,书脊剥落散动,书角毛糙,显然被翻阅过无数次,但应该是主人爱惜,上头的内容还是清晰可见。

白衣青年在榻上坐下,捧起那本书,认真地看了起来,但书中内容他已熟记于心,从他飘渺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来他是睹物思人,想到了这本书曾经的主人。

“你就是那个绿眼睛的‘怪人’?”

“阿稚,休得胡言!”少女宛如初发花信,站在倾国倾城的牡丹花海中却是人比花娇,羞煞了这花中之王。她穿着一身水红色襦裙,披着淡紫色轻纱制成的披帛,所有的乌发都高高绾起,攒成好看的花形,鬓间只簪了一朵娇艳的魏紫牡丹,小巧玲珑的耳垂上挂着一对水滴状的翡翠耳环,脖颈优美细长,白得惊人,仿佛轻轻一掐就能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皎皎,我只是好奇嘛!我知道错了,下次不这么说了,你不要和我阿娘说好不好?”

“皎皎”,“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拥有这样动人名字的女子,果然是如雪如月,清透皎洁,不仅样貌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连心地都一样干净善良。

他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拱手行礼,那两个姑娘也回了礼,叫“阿稚”的女孩向他道歉,他双眼却只盯着“皎皎”,盼着她再说一句话。

皎皎低垂着眼睫,不太自然地拿起手中的团扇隔开了他热烈的视线。她开口了,却是为了同伴道歉:“阿稚无礼,请齐王世子见谅。”

他喏喏地说不出话来。齐王世子李佶,平生第一次知道了何为“惴惴不安”。

他还没来得及回一句,园外就传来了两个男子的声音,他回头一看,一个是宸王世子萧睿,一个是骠骑将军家的长子许崇许翀衡,两人都是京都出了名的美男子,萧睿长相偏秀气,许崇长相偏硬朗,两人都是文武双全、光风霁月的人物,平素同进同出,感情深厚,不像他,总是孑然一身,纵使身为齐王世子,还是因为这双异族的绿瞳被称为“怪人”,为人所忌惮。

李佶正要开口询问“皎皎”的身份,萧睿和许崇就走了过来,萧睿看见他,一脸不屑,用一种隐含嫌弃的口气说:“齐王世子好雅兴,也来西苑赏花?”

他的心一下子凉透了,是了,世人都看不起他们齐王府,招安的异姓王,日日宿在青楼瓦肆,流连于女子肚皮之上,蠢笨如猪,还立了一个夏虞妓子生的庶子为世子。在他们眼里,他就是绿眼睛的怪人,甚至,如同蝼蚁一般不堪入目。

“牡丹开在这里,不拘是何人观赏,只要懂得牡丹的美,就是卑田院乞儿,也来得西苑。睿兄,崇兄,你们来晚了,方才那株七星姚黄已经被人买走了,真是可惜了,都没能好好看上一眼。”名叫“皎皎”的少女显然与萧睿、许崇极为熟识,亲昵地叫着他们的名字。

李佶的眼眶有些胀痛。

身材高大的许崇性格很是敦厚,他从不会在外谈论他人的是非,因此对李佶并无恶感,但也没什么好感。他有意隔开李佶看向皎皎的视线,温和地对李佶说:“世子见谅,阿睿不懂事,改日再让他上门赔罪。今日有事,便不久留,改日再叙。”转身就对阿稚和皎皎说:“马车已经修好了,我送你们回家,天也晚了,两位叔父该担心你们了。”

阿稚傍在皎皎身边,吐了吐舌头,不开心地说:“修马车也用不着你们俩一起去啊,你们都不在,我和皎皎带的钱不够,七星姚黄都被人抢走了,好气哦!”

许崇安慰她:“再过几日,东城郑大人家也有一株姚黄开花,郑夫人下了帖子请我阿娘前去赏花,若是皎皎实在想要,可以问问郑夫人。”

“君子不夺人所好,我也是。”皎皎眨了眨眼睛,莞尔一笑,仿佛寒梅绽放,“能够一睹七星姚黄芳容,此生无憾耳。”

“皎皎,我去帮你再找一棵来,本世子就不信了,天下之大,竟找不出第二株七星姚黄!”萧睿一向自负,不过以他的身份,有资格“自负”。

“睿兄,不必麻烦了,莳花弄草不过是一种情趣,执意强求反而不好,那花开在山野深林也是开,开在闹市街头也是开,并不是为我一个人而绽放的,有幸相逢,便是我的福份……你看,天也快黑了,我们还是快些归家吧!齐王世子,今日便不多陪,改日有缘再会。”最后向李佶行了一礼,温和,且疏离。

李佶木讷地点了点头,他不知该怎么开口——齐王府在京都皇室和贵族之中极为尴尬,既没有来往的朋友,也没有熟识的朝臣,他知道,皎皎一定是朝中某位高官重臣的女儿,所以才能得到宸王世子和骠骑将军之子的随行相护。但她是哪一家的贵女呢?李佶平生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血统和出身。

因为受到他人的排挤和歧视,李佶从没去过国子监,更别说侍读的宫学,他连出个城都有人暗中监视着,文惠帝表面上对齐王府和和气气,可他的所有动作都在暗示这个圈子里的人——远离齐王府。所以李佶从小就是孤单的,其实若不是今日实在有事,他连贵族云集的西苑都不想来。

李佶站在原地,看着那一行人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他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来,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他悄悄跟了上去。

前面那辆低调却贵重的马车,在萧睿和许崇的护送下,于闹市中穿行着,李佶骑着马,始终跟在十丈开外。马车偶尔会停下来,许崇凑近马车窗口,低头耳语一番,便会下马去摊贩那里买些小玩意儿,有时是冰糖葫芦,有时是一碗甘草青梅汤,有时则是一两块好看的卵石、两个狰狞可惧的鬼面具,还有一次,他将一个小小的风车递到了窗边,一只戴着玉镯的柔荑接过了风车,李佶恰好离得近了,看出来那是皎皎的手。

李佶默默记下:她喜欢赏花,喜欢风车。

马车到了镇远将军府,那个唤作“阿稚”的无礼丫头蹦蹦跳跳地下了车进去了,又路过宸王府,萧睿也不情不愿地与他们分开了。许崇仍然护送在皎皎身边,一直到了丞相府。

皎皎戴了帷帽,从车上下来,站在门前同许崇说了会话,丞相府中的下人们便迫不及待地把她迎进去,关上了大门。李佶看着丞相府门口巍峨的石狮子和石碑,终于知道了她是谁——

丞相王朗的孙女、礼部尚书王恪的独女、京都玉郎王莼的妹妹,嘉宁县主。

闺名不知为何,也不曾在各种宴会上走动,据说是自幼体弱多病,养在深闺少有人知。

李佶轻呼了一口气,像是发掘到了无人知晓的宝藏,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他李佶,终于有一次快人一步,认识了这世上最美好的女子。

自知道皎皎的身份后,李佶便时刻关注着丞相府的一举一动。皎皎很少出门,即便出了门,也是左呼右拥,被萧睿和许崇严密保护着,他根本无法接近。他们之间距离最近的一次,还是在西苑,她在假山另一边,随手拿出了带在身上解闷的书,等着迟到的阿稚。他控制不住自己,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和身边的两个使女立刻向他行礼,李佶感到意外,以往他出门,其他贵族的下人根本就不认识他,对他呼来喝去,纵然他有一双标志性的绿瞳眸,也有那狗仗人势的,对他不屑一顾。只有她身边的下人,立刻认出来他,并且按照礼制向他行了礼。

皎皎清亮悦耳的声音钻入他的耳朵:“世子也在此处?真巧。”

“嗯,真巧。你看的是什么书?”

“不过是一本诗集。”

“能借我看看吗?”

她一愣,随即微笑:“即便是赠予世子,又有何不可呢?”

于是他得到了她看过的一本书,妥善珍藏,日夜翻阅。

直到一年之后,明成太子意外薨逝,宫中传出陛下欲纳世家女为妃的消息。他知道,他唯一的机会,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徬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凤求凰》【汉】司马相如

第7章上巳出游

转眼便到了上巳节,前次没能踏成青,阿稚一直颇有怨念,几次在来往的书信中提及,好不容易才念叨得王萱答应了她的出游邀约。两人乘马车,照旧去大报恩寺游玩,这时节,大报恩寺的桃花是京都一绝,她们每年都要去看的。等看过桃花,节庆晚间不宵禁,她们还可以去东市逛一逛,已经约好了萧睿许崇,让他们傍晚在城门口等的。

既然在马车中,也没什么事可做,元稚就闲聊起来:“皎皎,你还记得去年我们在大报恩寺救的那个书生吗?”

“唔,邱净之邱兄。”

“对,就是邱兄!他才华过人,却因为出不起收买中正官的十两银子,丢了原本吏部安排给他的通州推官一职,你不是说他在河工一事上颇有天份吗,他若是去了通州,乾江水患可就有救了!我跑去求阿耶给他帮忙,阿耶却说文官的事他管不着,也不敢管。那时还是你出面,请大报恩寺的圆慧大师帮他解决了吃住问题,又设计让吏部的李大人看清了那个中正官的真面目,最后还让李夫人偶然遇到了寄身大报恩寺仍苦读不辍的邱兄,把他推荐给了李大人,他才熬出头。”

王萱点点头,没多大意外,她当时插手帮忙,只是因为阿稚一腔热血被现实浇得凉透了,连着大半个月心情不好,才勉为其难地破了例。毕竟王家立于朝堂之上,政敌不少,这种事不归他们管,还很容易成为仇家攻讦的借口,而且她也不想拿着这种小事麻烦阿翁和阿耶,就暗中推波助澜,借李大人之手帮了邱净之一把。后来事情办成了,邱净之直到离京赴任都没发现她们俩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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