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六章
直升机降落,程零羽拉开舱门时迎面剧烈的风笔直撩拨起头发,甩打在身后男人那张无表情的脸上。
展意拨弄开发丝,冷冷道:“男人留长发做什么?”
程零羽身手敏捷跳下飞机,回头一副颇为受伤的模样,嘴角上勾:“以前你喜欢抓着我头发,从后面干我。”
正撑住舱门下飞机的银炼,手一滑差点跌到地上。
程零羽却一脸惬意,眯眼略仰头对着明朗天空,喃喃自语道:“久违了,玛雅圣地。”
此刻,他们位于中美洲北部,墨西哥湾和加勒比海之间——尤卡坦半岛。
“我们来这里找什么?”银炼公式化询问,刻意的平淡带着回避闪躲。
程零羽直截了当回答:“井。”
展意冷冷盯着他:“你说的是玛雅族的圣井?”
程零羽眼中闪过一抹光亮,又迅速黯淡,嘲弄笑道:“你到底还有没有忘掉点其他什么?除我之外的东西。”
传说古城奇钦—伊扎外有两座天然巨大水池,一座供应了居民灌溉饮用,另一座则被供奉为“圣井”祭祀雨神,逢干旱灾难就选一名14岁美丽少女成为雨神新娘。
新娘被祭司抓住手脚,翻转抛到空中直直坠进黑不见底的圣井中,随后人们向圣井里投掷各种各样的宝物,以示虔诚。但16世纪中叶,西班牙人入侵,玛雅帝国灭亡,祭祀活动中止,“圣井”不知所踪。只留下些无尽财宝掩埋其中的片段记载,难鉴真伪。
下榻酒店房间里,银炼年轻秀气的面孔映在屏幕上,卫星信号正在获取连接中,单向定位系统让他的踪迹完全掌握在对方手中,但对方所处位置却一无所知。
视频接通,银炼习惯性低头:“爷爷。”
怨爷应对称谓匆匆扯了下嘴角,急切道:“怎么样了?”
少年简明扼要,条理清晰汇报的所有情况。
“赫拉首饰盒的拓本破解出来,第二件东西金羊皮卷,的确是圣井之中”,怨爷顿挫片刻,不屑嗤笑,“程零羽真的只想换回展意?”
怨爷突然厉声道:“银炼,盯紧他,别被他迷惑了。‘影子’——”
少年身后的黑暗中走出一身材高瘦的男人,头发凌乱,眼窝深陷,落腮胡子,浑身满是颓废气息,咧嘴笑起来总让人联想到乞丐要饭时的谄媚:“主人,什么吩咐?”
“别让他搞砸了正事。”
“属下遵命。”声音滑得像泥鳅。
视讯断开,银炼抬头扫了眼幽黑屏幕,长长舒了口气。
‘影子’从身后拍拍他肩膀,声音戏谑不羁:“小少爷,你不该让主人看见你情动的模样。”
银炼垂着脸不说话,抬手将频道调回对隔壁房间的监视画面瞬间,他想转脸回避,却移不动视线——
程零羽正从浴室出来,一手抓起湿淋淋的头发向后撩回头,从片刻撇嘴的表情看,他对这头碍事的长发也颇为厌烦。
浴衣仅是披在他身上,正面门户大开毫无遮掩,纹理清晰的腹肌和笔直修长的腿,以及两者之间张扬的男性部位,身躯里透出原始和野性的吸引力,如同闻在饥兽鼻中的肉香。
展意看着他,却像是野兽盯住进犯自己领域的入侵者,森冷的戒备和警告。
程零羽似乎也没打算靠裸体勾引展意,轻晃着结实腰身,走到桌前打开瓶上好红酒,仰头灌进嘴里,喉咙上下蠕动时,水滴顺延滑落。
“对你父母的事我一无所知”,程零羽目光充满玩味的探究,“你只跟我提过你有个姓雷的小表弟,我倒是找到了,有兴趣知道没有?”
展意沉在沙发里,神色漠然如灰烬。
程零羽眼睛里的温度骤降,笑容带出股血腥:“你很奇怪,倒不是说失忆本身,而是你现在的表现。失去记忆不会改变一个人的本质,我所认识的展意,的确没有仁慈善良悲悯这些人类情怀,但却有常人十倍以上的好奇心,像只沉迷于玩弄老鼠的猫。”
展意死寂一片,声音却像在湮灭中跳起一丝火苗,“你想说什么?”
“我怀疑你假装不记得我,只为潜伏在‘猎鹰’——”程零羽走近他身边,弯下腰身,手慢慢解开展意衣扣,眼睛半眯起来,“如果你是完整的展意,我等不急要吃了你。”
展意眼没抬半分,却突兀出手直扼程零羽咽喉。程零羽撤手挡格,弯起臂肘横扫过去,却被对方更快弹身闪过。
展意对躯体的控制力如同猎豹一般强悍和细致,膝盖精准撞进程零羽腰侧软肋,同时手抓住对方手腕,借力调换了两人位置,将程零羽压制在沙发上彻底被动不能再攻击。
手腕被扣住,手掌向下扭曲到几近折断的角度,疼痛从手指间的颤抖泄露,展意单腿跪压在他腹部,让赤身裸体的漂亮男人低沉呻吟了一声,却完全不像是痛苦。
没有实际碰触,但展意感到下体被撩拨了,灼烧燥热,他伏低身体拉近肢体距离,冷冷问道:“你就这么喜欢被男人干?”
', ' ')('“不喜欢”,程零羽摇头,眼睛里透露出愤恨厌恶,但很快被强硬的戏谑掩盖,勾起嘴角淡笑道,“但忍得下去。”
展意并不关心这个答案,视线下移,膝盖顶进程零羽腿内,向两边分开。
“够淫乱的”,‘影子’嘴里弹着舌头发出嗒声,手交叠枕在脑后,“小少爷,你是想阻止,还是加入?”
银炼皱下眉,却静静不发一言,脸红得像姑娘抹多了胭脂。
屏幕上展意仍紧抓程零羽腰身,没有任何接吻爱抚,凶狠快速的抽插,摧毁式的欲望宣泄。
仰躺姿势对接受方本就困难,欢爱对象不加体贴就更不堪设想,程零羽只能靠自己腿脚支撑尽量抬高腰身,与其说配合,不如说减轻自身痛苦。有时被撞击太深脸上闪过痛楚和忍耐,更多时候仍盯住展意没有表情的脸,陷入思考和迷惑。
最后他用胳膊搂住展意脖颈,这让对方在他体内的动作停滞片刻,他试探着将下巴抵到展意肩胛处,咬牙承受住对方爆发前最为猛烈粗暴的穿刺。
高潮后展意低声喘息,想退出时发觉程零羽更有力抱住他,那种丧失一切后的挽留,示弱卑微。
展意趴在他身上没动,松开一直钳制的手腕时,无意识抚过散乱潮湿的发丝。
他看不见下巴垫在他肩上的程零羽,突然狡黠调笑,悄然无声抬手冲墙上角微型探头的方向,比出手枪射击的动作。
银炼半晌回不过神,呆呆看着程零羽透过监视器冲他眨眼,嘴型一字一字慢慢张合:看爽了?
一旁的‘影子’惟恐天下不乱插言:“小少爷,他总这么欺负你,要不要替你教训他一下?”
银炼垂下脸,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我喜欢……他这样。”
展意将匕首插进最后一个偷袭者胸口时,程零羽背靠着树干望着渐晚的天色,喃喃道:“这样下去可是没完没了。”
离城镇越远,就如同时光倒流,丛林越发繁茂深邃,偶尔有村落,保留原始延续下来的风貌,即使程零羽能用玛雅语言与当地土着沟通,一行人仍不断遭遇袭击。
“麻烦的不是这些。”展意拭去匕首上的血渍,一如既往的冷淡。
程零羽笑道:“看来大家都发现了。”
弯腰检查尸体的银炼淡淡出声:“我们一直被跟踪,不止一批人。”
他身后的‘影子’接言:“但他们行动谨慎,是行家,很难甩掉。”
程零羽似乎留意了他片刻,把目光又转到银炼脸上:“狮子搏杀犀牛,分而食之的却是鬣狗。”
“你想说什么?”‘影子’很少在银炼之前出声。
“想杀我们的是当地信仰的卫士,但跟踪的都是经验丰富的探宝猎人,估计还是队伍行动”,程零羽颇为无奈笑道,“我们目标太大,又带这么多设备,几乎是敲锣打鼓让人跟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
“你有什么打算?”银炼跟程零羽说话时,声线总刻意保持平直。
“进入圣井的人要少,多了反而容易坏事,其余人就继续往东走,引开碍事的鬣狗。”
“那也要等你找到圣井的准确位置。”‘影子’不屑哼笑。
笔像凭空出现,在手指间灵巧翻动旋转,程零羽笑道:“已经找出来了,难道晚上我跟展意除了做爱不干其他事情吗?”
蹭的一声,‘影子’射出的飞刀擦破程零羽的脖子钉进树干里,割断的几缕头发飘然落地。
“不要跟我耍花样,我可很乐意撕开你那张虚伪漂亮的面皮。”
程零羽有点委屈:“我没有耍花样的资本。”
‘影子’故做无奈的耸肩:“怎么我就是不放心你呢?”
抚过颈侧的血迹,程零羽淡淡笑道:“因为我打算勾引和利用你的小少爷。”
风化破落的祭祀神庙,在玛雅深林里并不算稀奇,实际上一路上他们已经见过七八个类似的遗址建筑。
“你认为圣井会在一座庙里?”
“尤卡坦半岛被西班牙军队占领时,当地土着会设法掩盖掉宝物所在地。”程零羽解答‘影子’的疑问时,手抚摩上古旧的石墙,像怀恋记忆中的旧情人。
“掠夺者会搜索庙内,但不会想去挖地下。”银炼示意仅剩的四个手下侦探地面。
展意倚在庙口冷冷观察外面风吹草动,程零羽凑到他身边:“跟踪的人都被引开了?”
展意没回答,不信任的目光盯住嬉笑的漂亮男人:“东西会在这里?”
“赫拉首饰盒的线索,玛雅金字塔在昼夜均衡那天的正午太阳下显露蛇身阴影,指示圣井方位”,程零羽无奈叹气,“你参与了破解的全过程,还要怀疑我。到我为你死的那天才能相信我吗?”
“少主!这里。”
角落里的石板,探测器上发出异样信号。没有大型设备帮助,撬开沉重石板花费不少工夫。
露出的方正竖洞,地下寒湿直逼上来。
“已经到底部,积水约
', ' ')('三十公分,没有发现。”攀爬下去的手下回报声从下面清晰传上来。
随后从底部向上打亮的探照灯,让不足二十米深的竖洞一目了然。
“有人该为此作为交代吗?”‘影子’幸灾乐祸看向程零羽。
后者只是低头盯着洞里若有所思,笑容浅淡:“玛雅守护者库库尔坎的神像是什么样?”
展意目光也沉在洞里,平声回答:“带羽毛的蛇。”
“看来我们需要神的指引。”程零羽手里多了根林鸟的尾毛,搔过展意冷硬下巴后,蹲下身展直胳膊,松手从正中放进竖洞里。
那抹轻薄像绕在人心尖上,打着转悠然下落,到半途时跳动着偏离轨道,贴到井壁上像被抓住的灵魂颤巍巍的失去了自由。
“凿开那个地方。”
“最好不要”,程零羽冲银炼摇头,“粗暴的入侵者总会付出代价。”
竖洞中的手下是猎鹰精英,只听命于银炼,无视其他人的话,即使是救命的忠告。
凿斧第一次撞击在吸附羽毛的地方,紧随而来的是爆裂,金属交错,以及肉体被刺破的声音。
洞里尘土弥漫,人被墙壁里破土而出的两排利刃截断身体,上半部钉在身后的井壁,下体坠到井底,鲜血噼啪淋落打在水面上如同沉寂午夜的雨声。
“接下来怎么办?”银炼显然接受了教训。、
“跟在展意后面”,程零羽狡猾痞笑,“没有他破不了的机关,只要他跟以前一样厉害。”
“或者更厉害……”程零羽很是无奈的低叹,前面展意正挑开布满尖刺的地陷,“看来记忆的确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别在我耳边上吹气”,展意转头冷眼看着紧贴他身上的漂亮男人,“不知死活。”
“现在可不是打情骂俏的时间”,‘影子’抓着被毒虫咬伤的手腕,“这地道还要走多久?我已经开始怀念阳光了。”
银炼一言不发,他依照程零羽的意思,吩咐手下守在上面,只有他们四人进入圣井石壁上隐藏的通道。
里面空间比想象中更幽深诡异和错综复杂,隐藏多处对付入侵者的致命陷阱。四个人凭借各自本事得以安然存活,但身上都多多少少受伤挂彩,在阴湿地穴里凭借微弱荧光摸索前行。
出口状似拱门,景象豁然开朗,另人难以置信的精致堂皇,巨大的正方板砖,铺砌从四个方位通向正中神像的道路,蛇神塑像下的供奉台上堆满各种稀奇之物。
“不要轻举妄动。”展意沉声警告。
程零羽悠然笑道:“墓穴定律之一,越接近宝藏的地方越容易弄丢性命。”
‘影子’环顾周围环境,吹口哨痞笑道:“我比较在意进来的拱门,上面悬了块足够堵死整个入口的石头,明显不是天然形成的。”
“有人说过古代人总用活埋招待入侵者。”
银炼留意到,程零羽说这话时眼里那抹温情的怀念,他拽住展意的胳膊:“让我去。”
擦过展意肩膀向神坛走过去,程零羽没回头,调笑说道:“要是死在这个地方,你就没理由再怀疑我了。”
五十步距离,步步为营,程零羽审慎留意周围一切,没有人催促他。
始终寂静,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程零羽到达库库尔坎神像前,蛇头正下方是个微缩版本的九层金字塔,旁边石板上刻着几排玛雅文字,让全身戒备状态的男人笑出声:“这个真够新鲜。”
“是什么?”银炼想走上去,被展意胳膊一横拦住。
“上面说,来自异域神物被收藏在这个审判金字塔其中一层,开启错误就得用性命献祭。”
“就是说这九层石砖里有八层会要你的命?”‘影子’摊摊手,“那玩意要怎么杀死你?”
“我可不想知道”,程零羽歪头端详着高度到他腰身的金字塔,笑道,“何况不一定只要我的命,可能是这里所有人。”
“选一层,开。”展意不耐烦道。
“我选错怎么办?”
“概率提到八分之一。”
程零羽翻翻白眼,无奈摇头:“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不要急于动手”,银炼稳了下霍然提高的嗓音,眼睛紧紧盯着程零羽,“说不定有更多线索和提示。”
“说起来”,程零羽仰头看着蛇像,“好象哪里不太对劲,一时又说不清楚。”
“开第三层”,展意声音机械冰冷,“金字塔塔高三分之一处,能保存物品不腐化变质——”
“被称成‘金字塔能’”,程零羽蹲下身,手摸到第三层的砖缝上,“展意,一直都是这样,你说什么我都听从,就算你已经不记得了。”
“程零羽!”银炼叫声嘎然而止,屏住呼吸听见石砖缓慢抽出的刺耳摩擦声。
寂静片刻,一声哼笑:“展意,该说你判断犀利,还是我运气好?”拉开的石砖中空像个抽屉,透出久远气息的金羊皮卷保存完好,拿出时程零羽习惯性先在胸前抹掉手指间的灰尘。
', ' ')('“灰尘?”之前的违和感蓦然闪现出源头,程零羽转身面对展意三人,“到处都是灰尘,除了——石板上,我没用手擦就用清楚看到文字,说明……有人比我们先到?”
“而且还没离开。”伴随男人愉快说话声,被人从后重击了头部,程零羽倒在地上,看见袭击他的人举枪对准展意等人,“不要动。”
“你也一样,美人”,手刚撑住地,脖颈上透过森凉,另一个男人手里拎着把长刀,利刃抵在他动脉上,“我可不想划破你漂亮的小脸蛋。”
两个男人都是滑雪帽蒙了面孔,黑色束身装勾勒出修长健硕体魄,持枪的说话声调温和:“一路盯着你们果然收获不小,我们甚至可以抢先一步进来,但那个九死一生的审判,还是有人代劳的好。”
“躲在神像背后趁火打劫会受罚的”,程零羽手里握着羊皮卷,好整以暇笑道,“而且据某个人说,携带现代兵器比如说枪支弹药进入古代墓穴神坛更是大忌。”
展意眼睛盯着羊皮卷,以及掩盖其下的手指勾伸的动作,声音压到最低仅让身边‘影子’听到:“往身后来时的路跑。”
“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用刀的男人颇为玩世不恭的挑衅,“然后祈祷神的惩罚快点降临,在我没把刀或者其他东西插进你屁股之前。”
慢慢举起手中的东西,男人弯腰拿时刀锋偏离少许,程零羽霍然抓住他手腕借力弹跳起身,持枪男人调转枪口的瞬间——
“走!”展意出声,‘影子’拽起银炼几步窜进拱门,程零羽反手抽出金字塔最上层。
轰鸣,地宫震动,拱门上的巨石开始晃动。
动作不容停顿间隙,程零羽将羊皮卷掷过去,展意抬手抓住,两个人之间不需任何言语甚至眼神交流,像是排演过的合作默契。
巨石坠落,展意滑地在最后一刻通过,背后封堵成死寂,丁点声音透不过来。
“程零羽怎么办?”银炼手敲着巨石,茫然找寻一点希冀。
展意抬眼淡淡看了四周:“这里设了顶门石,不可能再打开。”
“可能有别的出路”,‘影子’安抚着陷入慌乱的少年,“那两个人应该不是从这里进去的。”
银炼眼睛泛出猩红,猛上前揪出展意衣服前襟:“就算能找到出路,他手无寸铁要怎么对付那两个男人?你替他想过没有!”
“那跟我无关。”如同风化了所有人类血肉的男人,面无表情说话同时,扫开他的手径自走上返回的路。
第七章
“少主,根据初步探测,不止入口被封赌,里面空间也坍塌了。”
少年脸上苍白没有血色,极力维持沉静:“发现其他出口没有?”
“没有。”
“挖开一条通道需要多久?”
“这个——”手下面露难色。
“我问你要多久!”银炼霍然扼住手下脖颈,从未有过的焦躁暴戾。
“如果被埋在里面”,一旁抱臂倚坐在角落的展意淡淡说道,“等你挖开只能得到他的尸体,浪费时间和人力而已。”
“没有人问你的意见!”,‘影子’正忙于让银炼松开快要了人命的手掌,对火上浇油的冷酷男人怒斥,“滚到一边玩你的刀去。”
“少主——”另一队就近范围内搜寻程零羽的负责人回来。
觉察到自己失去冷静,银炼手扶住额头调整着情绪,低声问:“找到人没有?”
“没有踪迹,也打听不到任何关于那两个男人的线索和消息。”
银炼深吸口气,目光森冷:“那你回来干什么?”
手下一哆嗦,急忙回复道:“但有个当地土着,说受人嘱托将这东西交给少主——”
方形木盒,上面插了根羽毛。大小,似乎刚好装下一个人的头颅。
“小心有机关。”‘影子’出言提醒。
银炼点头,手微微颤抖,检查后揭开盒盖,里面一团碎裂衣料和长束黑色头发,透过这些几乎能看见那个眉目细致,悠然调笑的男人。
纸条上内容简洁明确:午夜零时一个人将东西带到金字塔顶。
“我们需要计划和周密部署。”
“为什么?”展意交叠起双腿,胳膊枕到脑后,冷淡问道。
“确保他们没法带走羊皮卷。”
“不需要什么计划”,展意眼里波澜不惊,“不理会他们就行了。”
“你完全不管程零羽的死活?”
“没有证据表明他还活着”,展意灰色的眼睛直望着半空,“何况他已经没有用处了。”
“你!”
“少主,别冲动”,‘影子’拦住银炼,“先静观其变也对。”
第二天,又一个盒子送来,程零羽存活的证据。
盒子里鲜红刺目,冰枕上静静躺着两根手指,苍白修长,骨结细致,指甲圆弧平整。那无疑属于程零羽,至少曾经属于,那个男人的手跟他整个人的气质一般柔滑里隐藏韧
', ' ')('性和力量。
展意低头看着,短暂几秒的沉默后,平静道:“左手无名指和小指。”
“展意,把羊皮卷给我。”手搭上腰间的锁链武器,少年脸上阴沉着狂暴杀气。
没有表情的男人淡漠低垂着眼睑,根本不看他一眼,只是抬手勾了下食指。
毫无防备下,银炼被身后的‘影子’钳制住肩关节,腹部结实沉重挨上一拳,周围其他手下看见,毫无反应动也不动。
“对不起,少主,‘怨爷’刚吩咐过,从现在起一切完全听从展意安排。”‘影子’声音里似乎有愧疚,可他下手却毫不留情,银炼跪倒在地上,胃里抽搐的疼痛,耳朵里除了轰鸣声还有电话铃响——
“少爷想去换程零羽”,展意平板空洞的声线,“我当然不会把东西交给其他人。”
短暂微妙的停顿,展意语速放缓:“那你会亲自见我?”
亲自,见他?
银炼挣扎着抬头,视野里不甚清晰,男人模糊的身影却像雾气里张牙舞爪的妖魔:展意,你的目的是——
“真是没出息的东西!”电话里,‘怨爷’愤恨怒骂,“跟我那个色迷心窍的儿子一个德行,被个狐媚贱人迷惑!”
‘影子’眼白上翻,一脸痞子邪气:“小少爷毕竟年轻,那个程零羽又太精通此道。”
“你们的所在方,还有你身上,再多装几个微型摄相机,我要知道发生的所有事。”
“您连我也信不过?我凡事都会跟您汇报。”‘影子’说话总玩世不恭,像个滑稽演员的调笑。
‘怨爷’对他也多少有些特别纵容,却毫不含糊:“你跟我这么多年该了解我的习惯,眼见为实。”
“属下明白。”
“依你看,展意是不是真的全不记得程零羽?”
‘影子’讪笑两声:“就算不记得,他也太狠绝,简直毫无人性了。”
“人性?”‘怨爷’冷哼,“值几个钱?”
银炼被反锁在空屋里,盯着窗外,月亮不紧不慢拖动着干瘪昏黄的身躯,天渐渐泛白,晨光却让少年心境更为阴暗。
快到中午时,房门打开,‘影子’走进来开了他手上的锁。
“他要放我?”银炼冷冷问。
‘影子’躲过目光接触,含糊点了头,低声道:“程零羽,找到了。”
银炼喉咙动了动,嗓子沙哑:“他死了吗?”
“不算是死了”,‘影子’摇头,罕见的心有余悸的叹气,“但还不如死了痛快。”
银炼根本不相信那是程零羽。
蜷缩在地上的,就像被剥了皮的猫,浑身遍布割裂外翻的深红伤口,脸上缠绕塑料胶带封住眼睛,破碎剪短的头发凌乱纠结,最触目惊心是左手,近乎半边的残缺,潦草包扎的纱布已经被血红浸透。
别开玩笑!呆若木鸡的少年,感到眼睛刺痛发热,液体涌出来——那个神采飞扬的男人,会变成这样?
展意深不见底的瞳孔如同墓穴,不见光暖,没有生命。他走过去蹲下身,手掌张开按在程零羽头顶,短暂停顿,滑到颈侧脉搏,淡漠道:“活不了就趁早扔出去。”
火药炸开在银炼胸口,他扑上去一拳打向那张冷到冻结的脸,用力过猛自己跄倒在地。
侧身闪开还是被拳尾扫到,嘴角伤了少许,展意抬起拇指抹了一下,眼里流窜过几分痛楚,头也不回的离开。
“少主,你还是先出去”,‘影子’为难瘪嘴,“别看这些比较好。”
银炼摇头,坚定道:“我能帮忙。”
“那——就先除掉胶带,慢点来,不然会撕裂眼皮。”
床上遍体鳞伤的男人,一被碰触就剧烈颤抖,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缝隙里透出压抑的喘息嘶声,那种被野兽咬在嘴里的恐惧和绝望。
“程零羽,是我”,少年手足无措,试图去安抚,“你以前说……我像只短尾巴兔子,记得吗?”
你太容易脸红了,像只短尾巴兔子,真想扒了你这层软绒绒的皮。
那时戏谑挑逗他的男人,光彩耀眼到叫人不敢直视。
记忆中的面孔终于从胶带里解放出来,上面除了伤痕就是虚弱疲惫,睁开眼轻微的嘶哑低声:“没救了,连这种幻影都出来了。”
银炼愣了下,急忙道:“我是真的。”
“那就快点——”,程零羽勾起没有血色的嘴唇,笑容却鲜红似的刺目妖艳,“杀了我。”
针剂注射进程零羽颈脉,‘影子’在银炼责难之前解释:“这能替他减轻痛苦,除了断指,还要清洗他身上超过百处伤口,不只是割开……里面还被混撒里盐和沙土。”
银炼几乎不能喘气,垂下头脸藏进阴影里,咬牙切齿低斥:“畜生……”
[一个月后]
半夜,相貌清俊的少年站在床边,眼睛里单纯的忧虑和关切。
迷糊醒过来的程零羽,摸下额头上的冰枕,嘟囔着讥笑:“又是你,晚上来巡
', ' ')('房,怎么不换身护士服?来场医患间的SM游戏。”
“你发低烧,昏迷不醒。”理由充分,银炼还是心虚的目光闪躲。
“猎鹰的作风应该是东西到手就走人”,程零羽不带笑意的笑容冰冷,“就像展意那样,你为什么要留下来管我?”
“你的手指,还没有感觉吗?”
没理会少年岔开话题的努力,程零羽表情轻佻嘲讽:“对了,你跟展意不同,你想要我。”
银炼顿了片刻,抬脸第一次直直对上程零羽狭长诱惑的眼睛,“展意他,想杀了爷爷替他父母报仇。我猜,他可能……并没有失忆。”
程零羽表情变的古怪,介于迟疑和茫然之间,最后破开一抹觉悟般的微笑,连连摇头:“不是。”
“我知道你对他——”
“不是可能”,程零羽身上的柔气,像晨雾逐渐消退,凌人杀机凝结在眼里,完好右手快速作出几个动作,“能猜出什么意思吗?”
银炼摇头,不明所以。
“原路逃出,接住东西,避免机关”,程零羽再次打完几个手势,冷冷道,“多年来我跟他之间的沟通方式,在地宫被那两个人制住时做出的暗号,他完全看的懂,行动时机也分秒不差。”
“所以你已经知道……”
“他记得我,一清二楚。”
薄冷月光浸透那张静止不动的面孔,轻勾嘴角若无其事的微笑。
银炼目不转睛盯着程零羽,剥落柔媚伪装包藏在躯体血肉下嗜虐残暴的变化,如同挣脱枷锁桎梏的饥饿野兽。
“能不能帮我联系‘怨爷’?”
银炼微怔片刻,垂头,掏出电话拨通,像个受人控制的提线木偶。
“东西你拿到了,之前谈好的交易呢?”程零羽开门见山。
话筒里传来得意大笑:“程零羽,你还想要展意?他只把你当块石头,有用就拿来垫脚,绊脚了就不留情的踢开。”
淡然自嘲回应:“唯一的区别,石头不会心生怨恨。”
‘怨爷’声音微妙低沉:“你现在恨他,想要报复?”
“欠我的都要加倍奉还,没有例外。”
声音里露出贪婪嘴脸:“想要展意,就去把第三样圣器找出来给我。不是我出尔反尔,但金羊毛卷是展意带回来的,你现在没有任何筹码,我肯再给你机会就该感激涕零了。”
程零羽悠然笑道:“筹码那种东西,我要多少有多少。”
“下注看看。”
“失忆是装出来的,他想杀你。”
电话那端静默半晌:“看来你是真打算背叛展意。”
“哪来的背叛”,程零羽淡漠声音里透出厌倦,“他没把我当自己人,应该说就没把我当人对待。”
“所以我不会蠢到跟他见面”,‘怨爷’嗤声不屑,“三十年前我知道宙斯花园宝藏,雇佣他父母为首考古团队替我发掘,谁知道他们得到线索居然妄想私吞占有。”
“你杀了他们?”不带情绪,也没有疑问。
“当时才十二岁的小畜生,天知道用什么见鬼的办法,不止逃跑还带走他父母的研究笔记,销声匿迹十几年。再找到居然大量记忆缺失,连仇人都不记得。”
“你就没怀疑过?”
“别说海马体严重受损,就是他脑袋炸开花我也不可能完全信他”,老谋深算的沉吟,“但我又不能让唯一线索玉石俱焚,只能跟他来场长时间的博弈较量,这些年的僵局,直到你出现打破了平衡。”
程零羽低笑:“难怪他恨不得弄死我。”
“这种我早掌握的信息可算不上筹码。”
“那第三样圣器的下落呢?”
‘怨爷’明显一愣,轻蔑讥讽:“你伤及头脑了?金羊皮卷上有记载了最后一样圣器——”
“火龙之齿”,帷幄运筹自如的平稳声线,“在远东‘骨架岛’的死亡之谷里,现在你把那里挖地三尺也找不到任何东西了。”
“你——”
“圣器三位一体,记录另一样的隐藏地点,如果你的脑子完好,为什么不想想我是怎么找到赫拉首饰盒?”
“火龙之齿已经在你手里?!”霍然提高的激动叫喊几乎要刺穿程零羽耳膜。
将电话离远,不急不徐道:“很遗憾,我不知道展意把它藏在哪儿。”
“可恶!”暴怒咆哮,“绕了一大圈最后居然回到起点了!那个小畜生,我要他说,说出来,把骨头都打断,筋脉挑出来……”
“我很乐意替你做这些事”,程零羽对着举到最远处的电话,“但对展意都是无聊把戏,我这一个月都在烦恼这个问题——”
淡缓话语,却透出不寒而栗的残忍冷绝:“有什么新鲜手段能让他痛不欲生。”
“让他……说出来”,‘怨爷’像抓住黑暗里一缕光,能让他得到整个太阳,压抑着激动试探着鼓动,“让他输给我。”
程零羽沉默。
“你在犹
', ' ')('豫什么?”
仍是枯木死灰的寂静。
“想想他对你做了些什么!”
挂断忙音。
‘怨爷’怒气冲冲摔了电话,愤恨瞪着监视屏幕。
病床上的男人已经毫无生机,眼里灰蒙一片对着虚无前方。
“程零羽?”银炼担忧出声。
男人精致漂亮的五官如同石化,感知陷入封闭,低喃自语:“他对我来说,是神一般的存在。”
猎鹰,外人看来被珠光宝器环绕,藏有无尽财富,但在其内部高层干部心里,只有惶恐和惧怕的幽黑迷宫。
为金钱着迷,沦为奴隶,供人驱使。
要见‘怨爷’,包括他唯一的孙子银炼,都需蒙上眼睛,凭借声音指引摸索着到达迷宫深处。
黑道神秘第一人的意思,就是不信任任何人。
“拿掉眼罩吧”,苍老却充沛的声音,“展意,早该让你来见我。”
展意面无表情看着眼前头发花白面色红润的老人,低下头时冷绝嘴角微微抽动。
一旁银炼也垂首行礼:“爷爷。”
老人不甚在意敷衍:“你这次做的不错,但手段比展意还是差得远,险些坏了大事。”
“金羊皮卷上破解出的内容我之前汇报过。”展意拿出装载盒,只有他知道,盒盖内还附了一层薄比刀刃的瓷片。
老人眼里满是狂热贪色:“我知道,也不是信不过你,只是想亲手摸摸这些可爱的财宝钥匙,拿过来给我。”
展意向前走的同时,手摸到盒边,离他一生猎捕的人,差十步距离。
后侧方暗处保镖打扮的人本来无声的如同不存在,却突兀抬头,眼瞳里蓝色冷光乍现。
微弱扑声,展意看着面前的老人胸口一点红渍逐渐扩散,突兀瞪大的骇人眼睛,冲盒子方向伸出的枯手,轰然倒地。
那保镖打扮的男人脚一点地,身体轻盈如燕,继续开枪扫灭所有灯盏光源,展意最后看见的,是他甩头时假发脱落,银白头发如瀑飘动,迅速隐匿进黑暗里消失不见。
慌乱叫喊,银炼调派人马追击,展意根本听不见周遭声响,只是摸索到那人身前,鼻下,气息全无。
近来黑道硝烟弥漫,风暴不断。前不久旗帜抗旗老大舒漠阳遭刺杀下落不明生死未卜,道上还纷纷猜测应该是猎鹰使的手段,结果时过不久,猎鹰首领,黑道神秘第一人的‘怨爷’却死在帝空首席刺客暖言枪下。相比之下,早先东南亚交易中间人程零羽被警方一举击溃已不算什么大事了。
风雨飘摇路,无处可安身。混黑道的人纷纷考虑着如何漂白上岸,但满手血腥仇家众多,谁能赦免谁?
但这些伤春悲秋跟展意毫无关系,他只关心一件事——
“不可能。”冷绝,却已不是毫无情绪的死寂,抓住银炼的手收紧。
银炼垂脸淡淡道:“爷爷已经死了,不管你信不信。”
“他哪有那么容易死?”
“你把人想得太强”,银炼目光如镜,倒影出面前男人的动摇和慌张,“还不打算去看看程零羽吗?”
“……他伤该好得差不多了。”
“的确,连接回去的两根手指恢复得也比预期好”,没有丝毫释然,悲伤压抑得深切,“但他已经很久没开口说话。”
一个月过去,猎鹰不断遭遇攻击,各处隐藏金库被洗劫一空,人员离散,银炼根本无力主持大局。
“他,真的死了?”展意表情虚空。
银炼没有回答的必要,他正焦头乱额于对付乌合之众的趁火打劫。
“程零羽在哪儿?”
少年停下急走步伐,转身冷淡道:“怎么改变主意了?”
男人站在阳光不及的角落里,倚靠阴湿墙壁吸着烟:“他迟早会上门讨债,不如省他点工夫。”
消毒水味道,白色病房总能安静容纳人的生老病死。
程零羽坐在地上,背对门口,阳光透过窗散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消瘦单薄的脊背,头发快长到肩膀了。
“你来了?”寻常轻快的语气,多少出乎展意预料。
没回头,但能感到浅淡笑意:“我不先开口,你打算站在那里多久?”
展意走进去,绕到程零羽正面,居高临下,地上是幼儿拼图,只有四块,坐在地上的男人不断把它拼好,打乱,再拼好。
“有意思吗?”习惯性,带冷讽,问话。展意攥攥手心,他想更换这长久以来的相处模式。
程零羽却蛮不在意的笑起来:“我做的事都没什么意思,多余,愚蠢,滑稽。”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展意缓慢道,“不要跟着我。”
“真奇怪”,程零羽终于抬头看向他,微眯眼睛里邪媚丛生,危机四伏,“你会自动来找我,真不记得我是个怎么样的人了?”
展意蹲下身与他平视,冷冷道:“从来,没忘过。”
程零羽笑得开心至及,像个孩童
', ' ')('胸无城府的神采飞扬,捏住展意的手,拇指摩擦着拳峰骨节,慢慢拉到唇下轻轻吮吻。
把玩着撑开食指和中指:“隐藏起来的地方,都很脆弱。”
说话同时,针头刺进两指相连的地方,从手背拳峰间穿出。
展意肩膀抖动几下,脸上神情却没什么变化,万年冰川似的面对手心里掂量着四五个针头的程零羽。
张开五指,将手伸过去。
“这个,倒是很有意思。”话语里点燃嗜虐满足的焰火,程零羽淡淡笑着,将针头慢慢插进剩下指缝里,抓住展意指尖猛向里按下去。
针头在被迫握起的拳头里被折断成两节,突破皮肉爆出,细小血流迅速覆盖过手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