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奶奶听席悦说过要参加英语演讲比赛的事情,但之前都是快到中午才动身,愣了下:“一会儿就去?”
“嗯,昨天晚上我们都跟盛沂说好了,等会儿就要出门。”
席奶奶赶紧擦了擦沾水的手,从旁边的冰箱里拿出牛奶,先倒了两杯,放在热水碗里烫着,说:“那你先坐这儿,等一会儿牛奶热了再喝,桌上的面包也先吃着,别空腹去。现在几点了?都快八点了,我赶紧叫悦悦起床,别让你跟小沂等久了。”
席悦睡懒觉未遂,又被席奶奶塞了一堆的早饭,两个人从席悦家里出来,盛沂已经站在楼下等两个人了。
“你怎么这么早出来?”席悦看了眼手表。
“马上开车了。”盛沂瞥了眼她旁边的水星,单手拽了下肩上的背包。
西城大学是有校车,不过校车只在固定的点发车,错过一班就要等下一班,时间又要隔开不少。
“明明还有十七八分钟呢,糊谁没坐过车呢。”席悦满不在乎,想了想,又把手里的面包和牛奶全塞给盛沂,“没吃早饭吧?我奶奶给你准备的。”
她早上吃不下东西,不爱吃饭,平常的早饭也是能给别人就给别人,手里的东西一空,席悦就来抱水星的胳膊。
坐校车的地方在西城大学家属区的停车场那边,水星上次来的时候就路过两次,还有十五分钟开车。
席悦跟盛沂都有家属卡,上车的时候刷一下就行。席悦让水星跟在自己后边,等她上去多刷一次,她跟着上就行。
水星点点头,作出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
席悦话说的简单,但操作起来着实有些困难,且不说家属区这边都是教职工,校车司机太容易分辨出年龄,席悦刚刷完卡,校车司机就盯上了水星,问:“学生还是老师?”
水星愣了下,她即不属于这个学校的学生也不属于老师,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你就是学生,这儿是家属区,家属区不让学生上车。”校车司机凶巴巴道,“下去。”
学校里是有过规定,为了防止老师们坐不上校车,学生只能一律到西门去等车。但现在是双休日,根本不会有老师到新校区上课,座位也坐不满。
校车司机偏偏就轴住这个规定:“听见了没?下车,学生就到学生区域上。”
水星抿了下唇,之前她听席悦说校车能随便坐,但完全忘了席悦是教工子弟,坐车也有权利,但她这么一弄完全像个外来人,站在车门口也不敢说话,抬眼,看了下已经到第二排坐下的席悦,刚想说要不然她还是找别的办法,就看见盛沂从第三排站了起来。
他走过来,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又把她的人带了进车里。
校车司机本来就有点儿欺软怕硬,见他们几个是小孩也没什么可怕,还在争:“说了多少遍,学生在西门坐,这里不能上车,不能上车,要上你们几个就一起下去。”
“……叔叔。”水星怕连累盛沂。
盛沂从怀里掏出职工卡,塞进水星手里让她刷。
校车司机还不依不饶:“学生就赶紧下车,别耽误事儿了。”
其实家属区不让职工家属上车都是常有的事情,校车司机就仗着自己有点儿小权利,原先席悦到新校区找席父他们,拿自己的家属卡都被赶下去好几回。
平常也就算了,盛沂懒得理,但今天就是有点儿不舒服。
他回过头,盛沂的气质本来就冷冰冰的,这么一皱眉,冻得要吓死人,看司机一眼,说:“不是学生。”
他语气硬邦邦,两个字就怼回了人:“家属。”
第41章.第四十一场雨扎手。
三个人坐在校车上,席悦嘴上功夫就没停,一直在讲校车司机的问题:“星星,你别在意,这些司机就是这样,仗着自己能管人上管人下根本不给人好脸色的。”
水星嗯了一声。
她抬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想知道今天的毛衣扎不扎手。
校车中途不停,席悦没唠叨一会儿就困了,垂头,挽上了水星的胳膊,又找了个合适的位置休息。水星一只手被牵扯着,另一只手从书包里摸出了下午上台的演讲稿。
半个小时左右,校车在西城大学的正门口停下,水星收好东西,轻轻拍了拍边上睡到昏天黑地的席悦:“悦悦,该醒了。”
席悦低头又蹭了蹭水星的肩膀。
三个人在学校的正门下车,席悦带的东西不多,现在都在水星手里,她对西城大学还挺熟,揉了揉眼睛,看了眼四周的环境就知道该怎么走,指挥水星跟盛沂两个人:“我们直走吧,拐个弯就能到。”
水星点点头:“好。”
冷风一吹,席悦才恢复了意识,三个人绕到活动中心前边,上了台阶,进了旁边的一个小会场,会场里还有人在比赛,其余的参赛选手也零零散散地坐在舞台下边的软椅上。
西城附中的同学们大多坐在左边靠墙的位置。
“我们就近吧?”席悦问。
小会场有两个门,他们进来的是靠右的,现在过去也不方便,水星跟盛沂两个人都没意见,席悦随便挑了一排有空余位置的,几个人一块儿坐了进去。
也就是在他们找位置坐的时候,前边有同学注意到了盛沂。
跟陈嘉潆关系好的几个同学相继把盛沂在后边的事情指给她看,水星转过头,看见席悦也在瞧前边的动静:“你信不信我倒数三个数,陈嘉潆肯定会起身。”
“嗯?”水星嘴上这么说,视线却一点儿也不差地盯着前边,“什么意思?”
席悦手指比出一个三,挨个摁了下来,还没到一的时候,陈嘉潆果真站了起来,席悦收回手,往椅背上一靠,努了努嘴:“看吧,来找盛沂了。”
水星用余光看了眼盛沂。
陈嘉潆今天穿了一件纯白色的毛衣,下半身配了红色的格子短裙,弯腰跑过来的时候,裙摆一晃又一晃,到盛沂的座椅边上才停下,轻轻用手拍了下盛沂的手臂:“盛沂。”
水星手里捏着书包的边角,视线低了低。
从上次加到陈嘉潆的联系方式,水星只跟她说过一次话,就是在讲英语演讲比赛的事情。偶尔的时候,水星也会点开陈嘉潆的好友信息,甚至好几次都点进了她的空间,想要继续把她剩下的若干页都翻个干净。
明明陈嘉潆毫无保留倾尽全力地帮她,她想在细枝末节里寻找盛沂跟陈嘉潆其实没什么的证据,她觉得自己太卑鄙。
因为他们几个人选座位的时候,席悦直接坐到了第三个,盛沂在最边上的位置,这会儿陈嘉潆来了也不好意思就让人半蹲在旁边,水星拉了拉席悦,让她往里坐一个给陈嘉潆也能坐下。
陈嘉潆有了位置,探身给隔着盛沂的水星比了个大拇指:“谢谢。”
水星摇摇头,轻声:“没事儿。”
陈嘉潆只把她当作一个无关紧要的同学,感谢结束,视线又落回盛沂身上:“我就猜到了你不会下午来,幸亏早上起来了。话说起来,昨天晚上你怎么都不回我消息?”
“没上q/q。”
“我就知道。”陈嘉潆说,“你都不问问我找你什么事儿?”
盛沂侧了侧眸,问:“什么事?”
“就是月底的物理竞赛啊。”陈嘉潆看了眼台上的比赛,又缩回视线,“你到底参加不参加?”
一中跟附中头部的学生大部分都会参加各种各样的竞赛,一方面是为了增加见识开拓眼界,一方面是为了以后各个高校的自主招生跟保送。
盛沂作为阎格的重点关注对象,各个竞赛应该是早就问了他的。
陈嘉潆的成绩一直很好,相比英语,班里的老师力推她去参加物理方面的比赛,选择的面总是要更宽一些。
“如果我们参加物理竞赛,到时候时间肯定会跟这个的全国比赛撞掉。”陈嘉潆问他,“二者总要舍其一,要是这样,你选哪个?”
水星坐在旁边,没忍住扭过头。舞台下没开灯,盛沂的侧脸轮廓融合在阴影里多了几分老旧电影里的颗粒感。
耳边还有台上双人组的演讲声,她还是听见盛沂对陈嘉潆说:“物理吧。”
双人组的比赛是什么时候结束的,水星有点儿记不清。水星只能听见陈嘉潆跟盛沂不断在小声地讨论什么话题,不止是一个瞬间,很多个瞬间,她都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卑劣的人。
上午的比赛结束,水星跟席悦从座位上起来,就看见李泽旭冲两人招了招手。
李泽旭坐在靠前第三排的位置,随手抓起单肩包,三下两下就从前边跃到了两个人身边:“三星,在台上就看见你们了。你们不是下午过来吗?早知道你们来我就准备的再充分一点儿了。”
“嗯,情况有变,悦悦上午也起来了。”水星笑了下,又夸,“再说了,你在台上的演讲已经很好了,还要怎么充分?”
盛沂跟陈嘉潆说话中途忽然停了下,视线也随之一偏,很快地又收了回去。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点,原本聚集在小会场的同学们相继地往外走,陈嘉潆也有同学从前边过来喊她去学校里的食堂吃饭。
“盛沂,你们去哪个食堂吃?”陈嘉潆人没走,问他,“我们一起?”
李泽旭看向盛沂,也不甘示弱:“三星,席悦,我们去哪个食堂吃?席悦你不是经常来新校区,你推荐几个地方,我们就跟你吃了。”
水星看这个感觉总有种他们要就此散开的样子,她转头,抿了抿唇,提议:“不然这样吧?我们让悦悦推荐一个地方,我们一块儿去吃。”
“嗯。”
席悦最后选了靠近活动中心的食堂,一行人没跟大部队走,反而去了二层。李泽旭跟盛沂有一段日子没说话了,看见盛沂也跟过来,莫名也有些别扭。
陈嘉潆跟盛沂两个人走在后边,李泽旭跟水星和席悦三个人在前边带路。
西城大学的食堂是出了名的好吃,上次比赛,水星他们几个吃的是另一个食堂,这次换了一个,二楼还是排了长长的队伍。种类太多,五个人分别选自己想吃的东西,席悦挑了靠边上的米粉,水星和李泽旭选了旁边的鸡排饭,陈嘉潆先绕了一圈,跟盛沂一样忽然也不见了踪影。
“盛沂去哪儿了?”席悦转头看了一圈,问旁边队伍的水星,“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人了。”
“保不齐是跟陈嘉潆在一块儿呢。”李泽旭说。
水星站在李泽旭前边,回过身,食堂里的人太多,人影交错,她根本看不见盛沂。
“三星,你吃什么?”李泽旭回答完席悦,抬手,指了指前边挂着的菜单,“我看有咖喱鸡排,黑椒鸡排,还有甜辣的,这么多口味呢。”
水星的心思不在菜单上,回过头,手指揪了揪身上的毛衣,忽然就觉得有些扎手:“都可以,你看你吃什么吧,我跟你一样就行。”
“真的?”李泽旭有几分惊喜,“真的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
“嗯。”水星点头。
“那我们点甜辣的吧。”李泽旭笑了笑,摸了摸后脑勺,“我看前边的哥哥姐姐们拿这个口味的最多,估计这个最好吃了。”
水星又嗯了一声。
队伍很快向前挪动,水星跟李泽旭并排点了一样的饭菜就在一边等食堂阿姨做出来,席悦的米粉也要等,三个人凑成一小波谈论下午的单人组比赛。
水星勉强地应了几句。
直到鸡排饭跟米粉都出来,水星都没再在食堂里找到盛沂的身影,反倒是陈嘉潆已经买好了一份意面,坐在靠窗户的位置等几个人。
三个人走过去,席悦就近找了个位置,又问她:“盛沂没跟你一起吗?”
“没有,他不是跟你们一起?”陈嘉潆傻了。
陈嘉潆去年比赛是下午来的,没吃过西城大学的食堂,这次好不容易来一趟自然多转了几个窗口,等回头的时候就跟盛沂走丢了,当时她还以为盛沂跟席悦他们在一起。
“好吧。”席悦拿筷子拌了拌米粉,“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几个人之间唯一沟通的话题就是盛沂,饭桌上短暂地陷入了几秒的沉默,还是等席悦要跟水星分一块儿鸡排的时候,陈嘉潆才又找了话题:“咦,你就是水星吗?”
水星把盘子里的一小块鸡排夹给席悦,嗯了一声:“是我。”
“之前我们加过q/q的,你记得吗?”陈嘉潆问。
席悦估计是被吓到了,吃饭都呛了下,连忙问:“你们什么时候加的q/q?”
水星抬起手,一边拍了拍席悦的后背,一边回答席悦跟陈嘉潆的:“我记得。之前吕老师不是总说我演讲没有感情吗?让我跟陈嘉潆讨教一下,盛沂正好认识就把她的号码推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