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隐约间,有女人的哭嚎传来。在很远的地方,断断续续,立刻被喧嚣覆盖。
药研瞪大,身子前倾,似要去看个究竟:“姬君!”
却见他的姬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半张脸没入阴影中,堪称“温柔”地对他说道:“药研,你觉得刀剑的主要任务是什么?”
药研一愣:“击杀溯行军,维护历史。”
秦寻真轻笑:“是啊,这是你们的主要任务。所以,你还想去吗?”
她的眼眸毫无情绪,不分喜怒,仿佛只是在提问。
“那个女人在遭受什么、经历什么,或许是历史的一部分呢。你参与了,出手了,可能会改变历史。”
秦寻真像是恶魔一般,将身边极化的短刀逼入死胡同:“如此,你还想去吗?”
药研握住了本体,紧紧抿唇,紫色的眼眸闪烁着坚定的情绪:“大将!”
“我们的存在是为了守护历史!”
“可没有人类,不会再有我们,历史从何而来?”
“身为刀剑,我们可以伤人,但也可以护人!”药研倏然抬头,直视着秦寻真的眼,不闪不避,“我们短刀的存在,不就是为了让弱者有能力自保吗?”
“若是看见了而不去做,我……枉为神明!”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那刻,秦寻真阴郁的眉目刹那舒展,像是久逢甘霖般,层层溢出舒泰和满足的气息。
“不愧是我的刀!”她笑道,“从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药研紧握本体,足尖一点直接消失在原地。秦寻真收敛了神情,缀在他身后紧随而上。没多久,她听见暗巷中传来尖叫声和血腥味,两个脑满肠肥的男人连滚带爬地跑出来,浑身沾血,到底没伤到要害。
巷中,女人惨白着脸蜷缩在垃圾桶边,扯着自己破碎的衬衫,唇瓣哆嗦着,久久不言。
她被吓坏了,哪怕药研是救命恩人,她也拒之千里之外。
“大将,她……”药研道,“没什么大碍,只是……”
秦寻真扬起手机:“报警了,下一个吧。”
“啊?”
从深夜十二点,至凌晨四点,秦寻真带着药研辗转了十几条暗巷,救下失足少女三人,打击抢劫犯四个。东方的天际渐渐浮白,而药研的脸色却愈发沉重。
回程之前,药研忽然问道:“大将,这种……人类之间相互霸凌、伤害的现象,很多吗?”
秦寻真眉眼弯弯:“很多呢。”
药研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背后的暗巷,神色复杂:“只是一个角落,就有这么多。被我们看到,才被制止。”
那么他们离开后呢,是不是每一天、每一夜,都会有相似的悲剧一幕幕重演?
秦寻真:“药研,你觉得‘温柔’与‘和善’是原罪吗?”
药研反驳:“怎么会!”
秦寻真:“你会因为一期对你们‘温柔’,而对他强势吗?”
药研蹙眉:“不可能!”
秦寻真:“可是人类会呢……把同类的‘善良’当作软弱可欺,把他们的‘宽容’当作无力反抗,进而得寸进尺,步步紧逼。”
药研无话可说。
人类的劣根性,压根洗不白,他没将刀尖捅进渣滓的心脏,已是最大的、也是最不得已的让步。
他怕捅死了这一个,篡改了历史,进而……
药研:“难道不制止吗?”
秦寻真:“火不烧在自己身上,人类通常喜欢冷眼旁观。”
药研:“难道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吗?”
秦寻真:“难道你想改变既定的‘历史’吗?”
她注视着眼前的少年,他虽是一振刀,却更是一个医生。分明是把短刀,却比太刀都沉稳、大气、目光长远。只是,他太沉默,也太藏拙。
若非见识过那振魔化极短的药研,秦寻真确实不会想到,“药研藤四郎”这振刀,一旦目标既定,竟能做到任何刃都做不到的地步。
心智该有多强大,执念该有多深,才能一次性堕魔啊……
所以,她这次将药研带出来。
医者仁心,魔者杀心,药研是最好的诠释。
果然,药研仰头,定定地注视着她:“大将,我不想‘注视’着历史。我不想,只当一个旁观者。”
他眼眸沉郁,唇瓣抿成了一条线:“我是短刀,是贴身保护人的利器。而短刀的历代主人中,有女人,有孩子。”
“太刀杀敌,短刀护身。”
“我做不到……我是护身刀,为何要守护只剩渣滓的历史?”
“我办不到,明明看见了悲剧的开头,却要装作不知道。”药研的声音渐渐压低,“这么做,我跟时之政府的那些人渣,有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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