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晚饭后,还有一个时辰,亥时一刻准时入洞。
西侧,住着医师宾客的村舍区。
一道蹑手蹑脚的身影蓦然出现,飘忽行至某扇窗边。
‘咚、咚、咚’
叩窗声即起。
黄药师正在整理行李,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吃过早餐就要离开封刀村。听到窗外轻声,回头,隔着一层窗户纸看到模糊人影。
来者单手比出数字「三」,无声地充分说明了她的身份。
黄药师打开窗,不等他开口,池藏风一个翻身便窜了进来。
有门不进,走什么窗。
这话到嘴边被咽了回去,后知后觉他被带偏了,居然没有正确反应直接开门。只能朝窗外探了探,很好,没有其他窥视的目光。
“这个时候,你来做什么?”
黄药师压低声音,“还鬼鬼祟祟的,难道有怪物在后面追着你。”
池藏风一脸一言难尽,“有些苦恼,你不懂。”
黄药师:我不懂什么?你倒是直说!
池藏风如何自爆奇奇怪怪的桃花太多?
她只从客观角度分析,“交易会上的黑玉花,你看到了吧?你观察它的时候,有没有人来和你搭话?”
八年前,黄药师也为少林寺出了力,也获得部分少林赠药。
他知道黑玉断续膏的药方,但并没有配置的打算。比起让骨骼愈合的外伤药,他更喜欢研究针对内力方面的药物。
“我是端详了黑玉花片刻,没有谁来搭话。”
黄药师猜测池藏风必是遇上了什么人,回想这一次来的数百位宾客,“是那个左手左脚畸形的少年郎,盯上你了?”
用‘盯’字并不准确。
池藏风没有被跟踪,就是偶尔要接收那种欲说还休的目光。
现在大致能确定怜星并不知道黑玉断续膏的内情,也不是抱着找大夫的想法找人搭话。
为什么肯定?
屋内正有铜镜,刚好映出鲜明对比的两种模样。
一个人乞儿打扮,池藏风的伪装脸平平无奇,又衣着破旧;
另一个文士装束,黄药师入村后没有戴伪装面具,风姿隽爽又湛然若神。
如果是找专业大夫,正常人会选谁是一望而知。
如果见色起意,划掉,是如果一见钟情,正常人会选谁也是一目了然。
“哎……”
池藏风对着镜子摇了摇头,两相对比,反倒更突显出了她无与伦比的人格魅力。解惑了,几乎能肯定怜星是被她的人品吸引了。
黄药师:是错觉?
总觉得池藏风根本不是在唉声叹气,恰恰相反,是透出了一股奇奇怪怪的自恋意味。
黄药师没有追问,能够预测池藏风的回答会让他被越带越偏,只说,“你是来我这房里照镜子的?说正事。”
刚刚说的就是正事。
在一个奇奇怪怪的地方,遇上一个奇奇怪怪的人,确定来者的动机还不是正事?
池藏风却也没多辩论,而把手上的小包裹给了黄药师。
“我买的药材一式三份,请黄兄保管一份,还有一份托付给洪七公。万一,我是说万一,封刀村有所变故,我们要四散而逃,花了钱的药材能保住多少是多少。”
正所谓,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
这些药材放到三个人手里,能顺利带出深山的可能性就越高。
这话很有理。
黄药师仿佛重新认识池藏风,上下扫视她一番,“想不到,你也有做事务实靠谱的时候,是被意外追杀的丰富经验训练出来的?”
“谁不务实,谁不靠谱了。”
池藏风好气性地没翻旧账,某人忘了以前的烹饪黑历史了。“何况我怎么就被追杀了?纯属子虚乌有,请不要胡说八道。”
池藏风理直气壮。
来到这个世界,真没有遇上单独针对她的追杀。
黄药师显然不信,可惜不是辩论究竟的好时候。
当下,他想了想也把药材一分为三,“还请将其中之一托付给洪七公,等出谷,我会上门道谢。”
池藏风点头收好,也不多话,跳窗就走。
两人没有事前商量,可是出于某种忧患意识,用油纸包牢牢密封药材,将它们一起带去了封刀洞。
亥时一刻。
封刀洞内外,一排排火把高举,把夜路与洞窟照得敞亮。
光照虽然不及白昼,但已经驱散了黑暗给人的未知恐惧。
这次一共有二百五十二位宾客来封刀村。
没有一位提前离开,或是为了凑热闹,或是走过路过不错过,今夜都进入了封刀洞。
若问为什么池藏风考虑到可能有变故但也入洞了?
一来为盯着窃书截杀嫌疑犯余沧海,二来她也有好奇心。
入洞,洞窟异常空旷,但不能看岩壁。
洞窟岩壁俱是刀痕,每一道都透出凌冽刀意。
正中央,矗立着一块半人高的大石头。
封刀洞名副其实,唯见石头顶部冒出的一截刀柄,而刀身全都没入了巨石之中。
“诸位,非常感谢你们应邀而来。封刀村因为你们而蓬荜生辉。”
管事站在了封刀石之侧,说了一些客套话就进入今夜主题。
“也许,有些客人已经听过了拔刀传闻。今夜,谁都能来试一试拔刀,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