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将错就错,他没有固定阵营和立场,他只是个旁观者,即便身在局中被推着走也是如此,没人能左右他的思考和真正的意志。
探病后他一时没有要紧事,准备去把根津校长要转交的东西给柳。
路过市中心,向来播放欧尔麦特职英招生宣传片的巨大屏幕上是柳拥抱自己那一幕。
柳出乎意料的上相,拍摄角度实在完美,连没露正脸的相泽的背影都显得英俊。
前面有两个女孩对此讨论得热烈,完全没注意相泽。
“以前一起在雄英上学,后来一起在雄英任教,警察和英雄,互相勉励,双向暗恋……这完美的人设经历,炒CP卖腐?”
“这对不像,两人都向来低调,看戒指好像订婚了,不是这次出事都没人知道。”
“出了什么事?”
“管它什么事,反正他俩站哪方我支持哪方。”
“喂,明明事本身比较重要。”
“谁在乎。”
一部分人话题的中心是恋情八卦、CP甜度、营销与否,没人注意柳在此一事中的道德问题,仅因柳占理和颜值。
更多人则展现出不可理喻的激愤,不仅新闻报道对柳进行正面宣传,长久以来黑手党嚣张、警察失职和英雄缺位等不完善之处诱发出人们对与案黑帮和高层爆发强烈不满,盛赞柳的所作所为。
人们狂热而不宽容,无所谓正确和逻辑,简直令相泽想到盛赞在军队侵略战争出征前自杀以鼓舞士气的妇女有妇德的年代。
可怕的不是道德恶行,而是众人无不拥护这种恶行。
也许实际上没那么严重,这不过又是一场集体盛大的造星追星,消费热点发泄戾气的契机,放松了理智,穿的鞋子不合脚就骂社会。这就是这个国家的国民,听信最具煽动性的演讲,支持主张个性强权的议员。
但关系公之于众并为人津津乐道,隐私生平成了廉价展览品,对相泽而言,稍逊一筹的瞩目学生时代柳也给过他一次,难以不认为柳是故技重施。
正义难伸张,在群众民主力量崛起的这个时代,有意利用大众舆论热度,用他曾唾弃的方法争取控告黑帮和黑警的胜诉。
现在这个局面就是他想要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那时,你必仰起脸来毫无斑点;你也必坚固,无所惧怕。你必忘记你的苦楚,就是想起也如流过去的水一样。你在世的日子要比正午更明,虽有黑暗仍像早晨。
——《圣经约伯记》十一章十五到十七节
☆、四零章
树影石碑交错,排排陵墓展开,相泽放慢脚步,柳就站在其中一个墓碑前。
案件已立案,即将开庭,他们依旧没有葬礼,柳不开心,也不伤感,他只是在墓园感受氛围,顺便幻想如果他们被安葬会如何。
死人灵魂没有凭依,不在乎一块埋骨之地,一切身后之事都是为活人方便让活人好受。
“她是?”相泽问起墓碑上的人。
“网友。”
“逝者安息。”
“安息不了。如果像我一样,感官停留在死时的痛觉巅峰久久不散,可以想象横死的人们是什么感觉。”
“……所以人死如灯灭是最理想的。”
以前柳总把死亡说的轻描淡写,相泽竟信以为真,甚至还在受旧伤和干眼症折磨时羡慕过他的体质。
“一切都会好起来。”
这么安慰一句,相泽递出根津校长的信。
柳拆开盖着郑重其事的漆印的信封,根津在信中提到柳的复职,以往的病史和可能的精神压力,身兼两职精力分配不均等等,认可柳的贡献,并感谢柳为雄英教学的奉献。
“借你吉言。”
柳把信递给相泽,赫然映入眼帘的是解雇。
“给我留了一节告别课,挺好。”
一切都会好起来,柳做到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一切必须好起来。
当晚夜里降下场迟来已久涩重沉滞的秋雨,雨声绵密温柔,温度一降再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