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有什么办法?”柳女士突然激动起来,“我憋着劲儿等了七八年,他连对象都没一个。”
听着不仅不后怕,还有点想笑。
“人都是将心比心。”柳女士先笑了,眼角有很多皱纹,“你不宽容人家,人家迟早跟你儿子计较。”
听至此,相泽倒弄不清自己是来早了还是来晚了,又或许正是时候。
“这么多年,你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带回家里的人,上次他带回来的还是路边捡的狗。”柳女士不遗余力的损自家儿子,“他过了今年二十八,可你也看到了,他脑子缺根弦。”
相泽说不出什么情深意重的动听话,只如实的说出自己想说的。
“他很好。”
“当然,我的儿子。”柳女士相当骄傲的回,“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尽管你老了点,颓废了点,很像怪大叔,总体还是可靠的。”
“……”身中数箭保持微笑。
“麻烦你,”柳女士认真道,“好好待寻也。原谅他。”
不是体谅,而是原谅,琢磨着这带有微妙愧疚感的词,相泽刚要回答,柳推门进来。
“隔壁忙着想办法不出声的打孩子,我敲了半天门才开。”
柳解释了一下自己离开那么久的原因,却发现无人在意。
无视门口的柳,柳女士把相泽送出门。
“下次再来玩,想吃什么跟我说。”
扭头看到柳,柳女士把他拎出门往相泽跟前一推。
“你,去送他。”
柳好气。
相泽接住柳,觉得柳女士再这样助攻下去,柳会恨上自己。
门关了,柳挥开相泽,一言不发的站在冰冷的冬夜里。
即便看到柳带回来的相泽这张脸,她还是平静。所以她虽然不说,却从心底认为他和什么人在一起都可以,只要没有血缘关系。
“对不起。”柳向相泽道歉,“我不该对你生气。”
相泽并不介意,学生时代跟柳接触不多,难得见他情绪起伏,相泽以为他很成熟,至少不会跟妈妈置气。
“走吧,我送你一段路。”
相泽家有点远,但跟着柳的缓慢步速相泽却没法着急起来。
繁星如练的漆黑夜空飘下了雪花,不大不小,洋洋洒洒,很快路面树梢便积了一层雪。
“她说什么你都别信。”柳忽然说。
但相泽认为柳女士的话大部分都是可信的:“你听到了?”
为了给柳女士留出充裕时间,柳在外面顺便打电话跟房产保险公司和小区物业探讨未来和事业。
“猜的。”
“那你哥……”
“死人一个,怎么?”
“……”
“你所担心的问题我早有答案了,不然就不会有今天的我。”
他眼里没有多么沉重的东西,难以想象暗淡的灰色会像他眸中这般清亮。
这人不沉湎于过往,不轻易改变,明白了这点的相泽伸出手,在柳不明所以的目光中,试探性的轻轻放在他头上。
一道车灯的流光滑过,一束伞状的金黄雪花昙花一现,柳忽然想起来,他和今天重逢的职英老同学在一起了。
僵硬的手下面的脑袋动了动,相泽以为柳不习惯,正要放手,不过不是他想的那样,他感到柳的黑发略蹭了蹭自己的手。
冬天的无风深夜,感到有些冷的相泽伸出另一只手,双手捂住柳暴露在冷空气中发红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