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再糊涂也不好让嫡妻出自己的私房给庶女置办嫁妆,当下便咳嗽了一声,“既如此,你便看着料理吧,别失了体面便可。”
说罢转身就走。
王夫人见状一愣,忙道:“天色已经晚了,老爷这是去哪里?”
贾政道:“我去秀儿房里歇着,你也早些安置罢。”
说完抬脚出去了。
秀儿正是赵姨娘的闺名。
王夫人怔怔站在原地,脸色苍白如纸,捂着闷痛的胸口半晌说不出话来。
次日,王夫人便以料理宝玉亲事忙不开为由,将给探春置办嫁妆之事交给了李纨与凤姐。
妯娌俩对着单子愁眉苦脸,一万两银子够做什么?家具头面首饰、绫罗绸缎、衣裳被褥还有出阁的酒席,样样都得花钱。
偏偏王夫人与贾政都发了话,办得体体面面,不能失了排场。
两人面面相觑,商议一番后只得去回禀了贾母,“我们实在是没了法子,只能来求老太太了。”
贾母听罢叹了一口气,转头命鸳鸯取来了一大一小两个匣子,打开与两人看,大的那个却是一匣子黄金,小些的匣子则装着翡翠珍珠宝石。
贾母道:“这些拿去打六十套头面首饰,加上赵家聘礼里的那六十六套也够了。
下剩的银子拿去置办一座两三进的宅院,再从官中拨一个铺子和一个小庄子出来,便大略过得去了。
家具摆设的话我记得库房里还有几件紫檀的黄花梨木的,给三丫头添在里头,再用红酸枝打一整套的。
官中还有好些用不到的古董陈设金银器皿,你也挑些好的给她,到出阁前各家还有添妆,到时都放进去。”
凤姐李纨听了,心里略一合计,倒也还过得去,便答应了,自去料理不提。
两人走后,贾母便命鸳鸯叫了黛玉过来。
一时鸳鸯沏茶送上,黛玉方问道:“外祖母找我可有要事?”
贾母轻轻叹了口气,摆手叫丫鬟都下去,跟前只留了鸳鸯一人,对鸳鸯道:“你去将我昨儿亲自收拾出来的东西拿过来。”
鸳鸯答应一声,果然取了两个尺许见方的紫檀匣子过来。
那匣子皆是上好的紫檀木所制,透雕百花,极为精致。
贾母示意鸳鸯打开,黛玉只觉耀眼生花,一阵珠光宝气扑面而至,十分璀璨,仔细一看,却是满满一匣子的珠宝玉石明珠玛瑙猫儿眼等等诸般异宝,皆是罕见之物,黛玉惊道:“外祖母这是何意?”
贾母命鸳鸯将匣子交给黛玉,道:“你上回生日也没有大办,这些拿去给你打些精巧的头面。”
黛玉忙道:“玉儿这样的头面有好些,外祖母素日也给了不少,哪里还能再要?”
自从宝玉定亲以后,贾母对她越发大方了,时不时便找个由头给她东西,古董珍玩,头面首饰以及名家字画,放东西的箱笼都快堆满了。
贾母叹了口气道:“你也别推辞了,这些东西再不给你,明儿也没了。
原就是这府里对不住你,花掉的那些银子没办法还你,也只这些东西还值得几两银子,你只管拿着便是。”
黛玉无奈,只得收下,叹了一口气道:“这些外祖母应该留给二哥哥才是,不然叫二舅母知道了,到底不像。”
听她提起王夫人,贾母眸光一沉,淡淡道:“我自己的梯己,我难道还不能做主?你放心,你和宝玉的我都预备好了,这是给你的,此事除了你我和鸳鸯,便没别人知道了。”
她疼了宝玉十几年,满心想为宝玉谋个好前程,谁知疼了那么些年的孙女,到底还是偏向自己的亲娘。
满腔心思到头来落了一场空,连带耽搁了黛玉,贾母心下实在不好受。
黛玉知道贾母的心思,却也不好相劝,便岔开了话题,“玉儿真有意思求外祖母。”
贾母打叠起精神,道:“什么事?”
黛玉道:“过些日子便是母亲的忌日,玉儿离家多年,一直无法前去拜祭,如今想去庙里给父母亲念经祈福,以尽孝道。”
贾母闻言一顿,沉默了许久,方道:“也好,如今府里乱糟糟的,去外头散散心也好,一会子我便打发人去牟尼院安排。”
黛玉闻言微微一笑,“多谢外祖母成全。”
说了会话,黛玉见贾母面有疲色,便没有多留。
出了贾母上房,紫鹃捧着两个沉甸甸的匣子,颇觉坠手,不多时额上便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黛玉见状正欲说话,忽见宝玉迎面走来,不禁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