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到底是薛蟠的屋里人,让人知道了总不好。
紫鹃心下明白,点了点头道:“姑娘放心。”
正要去料理,忽想起一事来,四下里望了一眼,见屋里只雪雁一人,便轻声道:“如今已宝玉定亲,再留下去多有不便,咱们是不是该离开了?”
雪雁闻言也道:“紫鹃姐姐说的是,自从宝二爷与宝姑娘定亲的消息传开,府里这些丫头婆子便开始编排姑娘,实在可恨,再待下去也是受气,姑娘,我们走罢。”
先前贾母一直想撮合她与宝玉,如今偏偏定下的是宝钗,黛玉自然猜得到府里是怎能传她的,心下并不在意,淡淡一笑道:“现在还没到离开的时机,你们别去管那些闲话,让她们说去,咱们只当没听到便是。”
原本黛玉是打算放紫鹃雪雁两人离开,因此一年前她便将身契给了她们,又给了一大笔银子。
还拜托凤姐帮忙打听有没有合适她们的人家。
谁知两人都执意要跟着她,死也不肯离开。
黛玉无法,只得放弃了原先的安排,再三问过她们的意思后,最后决定带她们一起离开。
紫鹃与雪雁也才知道了自家姑娘的秘密。
她们服侍黛玉多年,早两年就察觉到了黛玉
的改变,也没有深究,却没想到真相竟如此奇妙。
如今见黛玉神色淡然,便知她心中有了打算,当下也冷静下来。
…………
没过多久,贾薛两家便换了庚帖,很快过了定礼,又议定了婚期,便在明年开春的二月初八。
宝钗在去年抄检大观园后便搬出了园子,如今定了亲越发更是极少出门,只在家绣嫁妆。
贾母一直淡淡的,只命凤姐料理帮着置办成亲诸事。
王夫人多年心愿成真,素来木然的脸上都是掩不住的喜悦,精神焕发的预备宝玉成亲事宜。
凤姐本就不大管事,见贾母神色郁郁寡欢,心下自然明白,越发不愿沾惹,因此只推说身上不好,不过帮着料理些小事,其他大事一概不插手。
王夫人无法,交给别人又不放心,只得事事亲力亲为。
次日起,府中上下便开始忙碌起来。
两家正忙的团团转,忽有赵家也打发了来商议成亲之事,原来赵家老太太今年大病了一场,身体每况愈下,眼看着撑不了多久。
赵家公子身为承重孙,赵家老太太一旦去世,便要守孝三年,他今年已经十九岁了,如果再等三年就二十二了。
老太太也唯恐自己逝后耽搁了孙子的亲事,因此听说宝玉定了明年成亲,一家人商议过后便忙打发了媒人来商议能不能早些把婚事办了。
王夫人便与贾母商量。
贾母听罢,沉吟不语。
探春今年已经满了十五,如果赵家老太太真的去了,赵家公子守孝三年,探春就十□□了,实在耽搁不起。
这两年多赵家已经打发人来问过几次了,只是长幼有序,宝玉的亲事迟迟不定,探春总不能越过兄长自己成亲,因此贾母与王夫人一直没答应。
如今双方年纪渐长,实在不好再推,况且这两年赵大人仕途平顺,今年年初调任大理寺少卿,品级虽未改变,却是实打实的实权人物。
如今贾府的情形贾母都看在眼里,也担心日后会出什么变故,故而思量一番后便答应了。
赵家喜出望外,当即便回去请人卜了吉凶,选了个好日子,放了大定。
赵家传家多年,祖上也曾风光显赫过,家底虽比不上那等侯门公府,但也不差多少,此次乃是娶长媳,故而聘礼极为丰厚,光是聘金便有一千两黄金,还不包括其他的古董珍玩,名家字画,头面首饰等等。
王夫人看着聘礼单子却有些发愁,与这些聘礼相比,府里给探春备的嫁妆实在有些拿不出手,满打满算不过一万两银子。
贾政看了之后脸上也不大好看,沉声道:“三丫头纵是庶出,可也是荣国府的姑娘,嫁妆不能太薄,否则岂不是叫人笑话。”
王夫人闻言皱了皱眉,叹气道:“老爷的意思我明白,三丫头虽不是我亲生的,但自小在我跟前长大,我看着与宝玉娘娘是一样的。
只是咱们府里早就大不如前,如今又临近年关,又要采办年货,又要送礼,又要供着宫里娘娘的打点,哪里有那么多银子置办嫁妆?”
元春怀孕已满三月,外面也都得了消息,如今贾府自然是万事以元春为重,每月送进去的银子都不知有多少。
贾政素来不惯俗务,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哪里就到这个地步了?前些日子庄子上不是送了年租过来么?再加上库房里的那些古董珍玩,名家法帖字画等等,也尽够了。”
王夫人又急又气,那些名家真迹字画都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既体面又贵重,她都预备着给宝玉做聘礼的,哪能给了探春,勉强笑道:“老爷不知道,这两年旱涝不定,庄子上的出息越发少了,今年送过来的堪堪只够置办年礼,哪里够做什么?
库房里的古董字画连给宝玉下聘都不够,好些东西都是从我的嫁妆中找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