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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那条本来漫长却平稳的长路在顷刻间崩塌,如同前几日的暴雨一起冲刷走自己的神魂。
沈穆臣失魂落魄地走在小径上,嘴里喃喃自语,怎么都想不明白。他近乎自虐地回忆过往发生的点点滴滴,如同每次复盘自己的失误一般,硬生生撕开血肉淋漓的伤口,望着里面森白的骨头,陷入无尽的沉默。
“慎哥……”沈穆臣念着这个称呼,回想起那天夏序站在门口打电话时撒娇的语气还有脸上无法隐藏的笑意。原来他的主人,把所有的温柔和瞧不见的心思全部都给了这个气势强大的男人,可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找上自己?!
身份、背景、资本,就连他引以为傲的样貌在那个男人面前都不值一提,若有珠玉在前,自己算得了什么?夏序何必来找一条“低人一等”的狗呢?
“哈……”沈穆臣苦笑一声,面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其中心酸苦楚只有他一人品了个干干净净。
硬挺的性器在没有外界刺激下慢慢软下去,沈穆臣站在绿荫下回头望去,思绪不受控制地在想,他们是不是正在相拥接吻,准备进行第二场情事?
那个在自己身下无论受到什么伤害都不会淫叫的主人,却在男人身下叫的婉转动听,即便是最简单的姿势,也能让他步入极乐。
或许潘鹤说的一点都没错,她只是不像旁人那样同自己阿谀奉承,而是干脆了当地撕开自己的丑陋伪装,逼迫自己直面那个早已跪在地上抛下所有尊严的沈穆臣。
他就是一条狗。
即便时光倒流回到那天晚上,自己还是会选择参加赛狗比赛,踏上同一条道路,因为这是他唯一向上爬的机会。
可他不知道也没料到,这样一盘充满生机的棋局其实从一开始就是被人精心布置的死局。
唯有他身陷囹圄之际,才恍然发现自己不过是被困在牢笼内的猎物--在此刻,他终于读出夏序慵懒声线下隐藏的浓重恶意。
【我能帮你解决身份问题。】
“所以就让污点被所有人知道,这样就没有人能够威胁到你了。”
【那些录像视频不会被任何人看见。】
“我在大众面前为你扯出一块遮羞布,可你得知道你自己的身份是我的一条狗。”
【没有关系,对我为所欲为吧,我的穆穆。】
“那是我为你精心准备的陷阱,你果然很喜欢,对吧穆穆?”
夏序的声音在耳边不停回响,长达一年多的相处调教,让沈穆臣深深记住了他脸上的笑意和那慵懒的语调。
他终于直面这残忍的现实,强烈的挫败感合着对自身的厌恶席卷而来。
厌恶原来自己所得到的这一切只不过是主人赏的一块肉,他觉得这块肉好香好香,不顾一切地叼住吞下生怕有其他人来抢,却到现在才发现,他能够得到这一块肉,不过是因为他是一条狗。
这就是他的主人啊……
他输得一败涂地。
那些以往背负在他身上的重任和污点在一瞬间以一种极端的方式被甩开,原本沉重的步伐变得轻松,可沈穆臣却一点都不觉得愉快。
他走到别墅脚下,搭上站点为数不多的公交车,靠着窗望向车外的风景,见翠绿树木从一侧跃过,空中有飞鸟远行,年轻的母亲拉着幼童稚嫩的小手,蹲在马路边耐心地喂孩子吃冰淇淋。
公交车慢慢远离城郊驶入繁华街道,车上人来来往往换过一批又一批,没人认出沈穆臣的身份,更没有人凑到他耳边说为什么他身上有一股骚味。
沈穆臣总觉得自己身上脏,鼻尖下好似还在蔓延浓重的石楠花味,可在公共场所下,无人在意他的身份,他们的目光轻轻瞥过,随即打开手机和好友分享今天在车上遇见一个很帅的男人。
他不过是凡世间一抔土,纵是最为怜悯的佛祖亦不会抬眸多瞧一眼。
车上人声繁杂,短视频外放声音合着老太老头的方言,还有学生们叽叽喳喳地讨论,一路送沈穆臣来到大学城附近。
站外不少大学生周末不回家,和朋友结伴出来游玩。街上三三两两,就连路边的咖啡厅内都有带着笔电状似写论文的学生。
鬼使神差下,沈穆臣在这里下站。
眼前是逐渐熟悉的小巷,沈穆臣还记得从这边右转便是通往夜市的小径,在小径出口处还有一家破旧的复印店,很多时候他们需要打印资料,就只能带着U盘来这里。
往前走是曾就读的大学,他在这里代表学校拿过数不胜数的奖牌,发表过多次演讲,可以说自己的优秀有目共睹。
沈穆臣还记得那年自己拿下全国奖牌时,校长亲自为自己送上奖金,慈爱地祝自己前途似锦,一帆风顺。
那时他自负的想,如果他有一个更好的出身,他的起点必然会比现在更高。
“沈学长真的好厉害,我看他每次代表学校参赛都能拿金牌,哇那个奖金真的拿到手软。”
“那天我们老师带我们去调
', ' ')('香室,还给我们闻了沈学长大二那年制作的期末作品,我的天,真的好闻。”
“结果我们老师等我们闻完考问里面有哪些香料,我们一个都答不出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沈哥女朋友好看啊,听说从小学舞蹈,身段是真的好!他们两个在一起我只想说赶紧结婚,球球了。”
“还好沈哥有女友,不然我们去哪里找单身妹妹,只能去沈哥的身边了,哈哈。”
“肖磬!”一道女声在耳边响起,沈穆臣倏然抬头,就见一名短发女生抬手朝远方挥了挥,“这里这里!快!等会儿就来不及吃甜点了!”
肖……磬……沈穆臣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顺着女孩指引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穿着干净简单的肖磬出现在不远处。
她没有穿风情万种的连衣裙,亦没有踩好看的高跟鞋,仅是一件普通的印花卫衣,一只毛绒绒的小猫印在胸前,身下是紧身牛仔裤脚下一双帆布鞋,整个人看上去十分休闲。
长发被全部拢起扎成一个高马尾,有调皮的发丝挂在唇边,被她用手轻轻拨开。
“粒粒!”肖磬小跑到女孩面前,刚笑着打了个招呼,就望见好友身后神色憔悴的沈穆臣。
空气在一瞬间凝固,粒粒看着肖磬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有些疑惑地回头看去,在见到沈穆臣时蓦地一惊,随即转了转眼珠子道,“啊看来我来的不是很巧,哈哈,你们先聊!”
说完她的目光悄悄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肖磬没有说话,她抿了抿唇,有些紧张地抚过鬓边没有落下的碎发,紧紧拽着肩膀上的单肩包,神色沉默。
眼前的沈穆臣比之那时更为消沉消瘦,那双曾经充满野心的眼眸现在黯淡无光,如同蒙尘的珍珠。昂贵的手工西装挂在骨架上略显空荡,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
肖磬眉头微蹙,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沈穆臣凝视着她,半晌后接过她手里的背包挂在自己名贵的衣服上,极为平静地走在前头回头看肖磬。
那一眼很深很沉,浓重的情感让肖磬浑身一个颤栗,差点落了泪。她敏感地读出沈穆臣无声传递给自己的情绪,阴暗、痛苦、还有绝望。
这些曾经不会出现在沈穆臣身上的情绪此刻一拥而上,团团围住他,不给其一点喘息的机会。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他们沉默又默契的往前,一起走过学校边的小桥,穿过路口边的那条小径,转而来到尚未营业的夜市。
肖磬觉得此刻的他们都像傻子,傻傻地坐在门口有些脏的石阶上,看着阿姨叔叔们摆放桌椅准备材料,迎接晚上的忙碌。
或许,只有自己是傻子。明明被那般的温柔伤得满是疤痕,毅然决然地提出分手,却还是会因对方脆弱的神色而心软,不作反抗的跟随前来。
天色渐渐暗下,烤年糕烤串麻辣烫的香味逐渐四散,下课的大学生们三五结伴,不过片刻就占满了这条长街。
在众人朴素的衬托下,沈穆臣身上的这套行头格外突出,加之他即便憔悴仍不失俊美风度的外表,很快就成为众人的焦点。
肖磬刚想拉他说这边人多,你一个总裁在这里跌落身价--她回去细细拆解沈穆臣的每句话,终于读出他暗藏的意思。
可眼下,沈穆臣不仅不觉得有什么不自在,还带着她去买她最喜欢吃的街边小吃。
他们在人群中一起吃烤得微焦的年糕,尝过个大的冰糖草莓,喝过满是植脂末的奶茶。
更深露重,月亮姗姗来迟挂上天幕,沈穆臣不知何时握住肖磬的手,带着她走过灯桥,来到这座城市的最高点。
风声呼啸,晚间的夜风猛地吹乱肖磬的长发,睁眼间,一眼览过整片夜景。
他们的手里还握着没有喝完的奶茶,肖磬侧头去看沈穆臣,见他也正侧眸静静地望着自己。
纵使分手已有一月有余,那张温柔的脸上仍残留着对自己的情意,眉眼间蹙着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担忧之情。
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可沈穆臣在这一刻觉得,肖磬给自己的实在是太多。
他真是一个彻头彻尾、卑劣至极的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那个从出生起就刻在自己人生上的污点,终于怎么擦都擦不尽了。
“磬磬。”沈穆臣强按下心头难以按捺的悲凉,深呼吸一口故作平静道。
“我们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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