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皱了皱眉头,忽然想起了什么:“那么……是来了什么客人吗?”
或许又是如往常一般,那些京中的贵族们说起想要见我,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也不好推脱。
而侍女也给了我肯定的回答:“确实来了一位客人。”
就在我猜测那位客人的身份时,侍女却补充道:“那位客人,似乎是一位卖药郎。”
我愣了一瞬,正在开门的手也顿住了,障门半开时看到门外侍女的脸,追问道:“那位卖药郎是不是脸上画着红色的花纹,背着一个大木箱?”
闻言感到诧异的人变成了侍女,她点了点头,似是不明白我为何会知晓这些。
也难怪她不认识,毕竟离那位卖药郎上一次来到城中,也已经过去了许多年——后来的侍女,大多是不知晓此事的。
既是如此,那也没有再多询问的必要,当我换好衣物来到厅中,便一眼看见了那位打扮奇特的卖药郎。
“许久不见,睦月姬近来安好?”
青年俊秀的五官被那些深红的花纹衬得愈发艳丽,微微翘起的唇角显露出优雅的弧度,嗓音轻柔。
我点点头,在母亲大人朝我伸出手时,在她身旁坐下,答道:“劳您挂心,一切安好。”
虽说已经过去许多年,但不知是我的记忆不太清晰,还是岁月的确未能在他的面容上留下太多痕迹,我竟觉得眼前的卖药郎与多年前相比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略微几句寒暄之后,我便没再开口说话,只是听着父亲大人旁敲侧击般向卖药郎询问我的身体状况,然而得到的回答也皆是模棱两可。
几番来回之后父亲大抵也明白了卖药郎的意思,便不再对此事过多询问,而是在听到卖药郎应允会留在府中住上几日后,便告知我们要去继续处理事务了。
父亲大人一走,母亲大人似乎也不怎么能打起精神了,见状我主动开口道:“母亲大人若是累了,便先回房中休息吧。”
没有拒绝我的提议,母亲大人回房之后,除开侍奉在侧的侍女们,厅中只余下我与卖药郎。
在我开口之前,卖药郎主动道:“我恰巧从此处路过,便打算顺便进来拜访您。”
我眨了眨眼睛,不太能明白他这句话:“您是刻意来看我的吗?”
闻言卖药郎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是也不是。”
脑袋里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令人稍微有些在意。
我又想起了年幼时的事——是第一次见到卖药郎的时候。
那时我只有几岁大,房间里挤满了紧张的侍女们,父亲大人因难以遏制自己的心情而选择去庭院中稍作冷静,母亲大人因为担心他也一起出门了。
房间里除了那些侍女们,便只剩下我和卖药郎。
说来也有些奇怪,分明我才刚从病中醒来,但神志却意外地清醒,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卖药郎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我对他说:“你在看什么?”
我自己也想不明白那时候为何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分明卖药郎看向的是我的方向,但在那时候的我看来,他却并不在看我。
“我在看您现在未能看到的东西。”
他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我忘记自己那时是如何回答了,也忘记后来发生了什么,甚至不记得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是何时回到房间的。
只知道,我在不知名的时刻里想起了某些东西,却没能想起一个人的名字。
“‘名字是最短的咒’,您当初有对我说过这句话吗?”
思绪回到现在后,我忽然问起了卖药郎。
谁料他竟摇了摇头,“我从未对您说过这句话。”
那么这话……是谁说的呢?
疑惑只困扰了瞬息,便被卖药郎的声音打散,他忽然问我:“您已经明白了吗?”
这个问题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但稍作思考,我便已经清楚他所指的是什么事情。
卖药郎曾问过我一个问题。
他问我:“您有在意的东西吗?”
是在说出了我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咒”之后。
而那时候我却没能给出答复。
父亲和母亲都在我身边的时刻,倘若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对他们而言显然并非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我并非不爱他们,只是觉得……自己对他们的感情,远不如他们在我身上倾注的心血。
这是不对等的。
所以在那时,哪怕卖药郎已经对我的心知肚明,也依旧没有戳穿我像是没能听懂这句话一般的沉默。
但在这个时候,他却再次提及了这个问题。
而我给了他回答。
我告诉他:“有。”
仿佛未卜先知一般,卖药郎询问道:“是因为遇到了什么人吗?”
我点点头,对他说:“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
我将巫女大人视作最要好的朋友,并且相信她必定也是以同等的心情对待我。
但心底里冒出的声音,却让我开始有些动摇了。
因为我想起来了那个名字——那个在许多面前便应该想起,却一直模糊不清的名字。
“那个人的名字是什么呢?”
“是……无惨。”
我回答道:“那是位极为美丽的巫女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