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本来觉得这一切只是花坂裕也的猜测,毕竟就连这只诅咒的存在都只有只言片语的记录,千年之前的真相,怎么可能就凭着几本记录还原。
然而禅院真希的那通电话改变了他的想法。
说不定真被花坂裕也给说中了。
但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反而好办。
花坂裕也主动道:用我作诱饵,这是最好的办法。
可以,就像刚才说的一样,我会暗中保护你。
我还有一个请求。
要瞒着棘,对吧?
花坂裕也嗯了声。他涉险没关系,但狗卷棘无论如何不能参与进来,这几天就麻烦五条君把他调开了。
很少能见到他瞻前顾后的样子,五条悟笑道:你不怕以后棘知道了和你生气?
怕。花坂裕也诚实道,所以就辛苦五条君,不要让他发现了。
按照计划,花坂裕也要多上街走动,给诅咒接近他的机会。他嘱咐花坂爸爸照顾好弥加和妈妈,自己则保持着与往日差不多的作息。第三天,花坂裕也从咖啡书店里出来,没走多久就察觉身后多了条尾巴。
花坂裕也脚步一拐,向附近一座废弃了的大楼走去。
尾巴悄无声息地跟上。
哗啦
花坂裕也拉开废弃大楼的铁门,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常年没有人烟的缘故,楼里的温度骤降,是那种刺到骨子里的冷。
粉尘弥漫,花坂裕也刚走了两步,铁门便缓缓地被人合上:故意引我来这里,不怕我杀了你吗?一道声音从后面响起。
花坂裕也并不惊讶,回头:你一路跟我到这里,不怕我祓除你吗?
四目相对,花坂裕也这才看清了五条悟在电话里说的和他长得很像是什么意思。跟着他进入大楼的男人黑发如墨,双目点漆。
两人几乎如出一辙的外貌,面对面站着,仿佛像在看镜子似的。
花坂裕也用的词是祓除,黑发青年听后没有否认,哼笑了声:你倒是不惊讶我的身份。
没什么可惊讶的。
你不好奇这张脸是怎么来的吗?黑发青年抬手摸上自己的脸,语调上扬,似乎对这张脸皮极为满意。
抢来的,或者偷来的。花坂裕也回答得慢条斯理,总不能是照着我的模样捏的吧。
嚯。黑发青年一哂,要这么说,应该是你照着我这张脸长的。没想到啊,一千年过去,还能看到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类。
我?花坂裕也重复,什么时候偷来的东西也可以当作自己的了?
别看他平日里温温柔柔,阴阳怪气起来战斗力十足。
早在他身上贴了窃听器的五条悟咂舌:太会气人了,我要是咒灵得打他一顿。
一旁的夏油杰睨了他一眼:说到气人,你也不差。
啊?有吗?
咒灵被他刺了一下,语调倏地转沉:听你的口气,好像知道什么。
随便猜猜,不算知道。花坂裕也眼眸维微抬,直直望进了黑发青年那双眼睛里,所以,你可以让我看看吗?
引诱诅咒计划执行前,五条悟曾问过花坂裕也,以他们的能力,想把它引出来有许多种办法,为什么他要选最冒险的一种?
花坂裕也当时的回答是,因为他想看看一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位失踪的花坂族人去了哪里。而这一切,只有这只诅咒知道,恰好,花坂家的瞳术可以制造幻境,让他一探真相。
五条悟:它会这么老实把真相给你看?
当然不会。花坂裕也点了点眼角,所以真相,要用我自己的眼睛去看。
等等夏油杰加入话题,怎么做才能让诅咒主动给你看幻境?
质疑。对于它来说,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被看不起的人类质疑,还是质疑自己拥有多年的战利品。花坂裕也说,所以它一定会主动把过去放在我面前,而且还会在幻境里夸大自己的形象。
夏油杰:
你是学心理的吧?
既然你想看,那就成全你。
诅咒的反应比他们预估的最好情况还要顺利。
花坂裕也皱了皱眉,似乎明白了诅咒在打什么主意,隐晦地瞧了眼大楼某处。
然后眩晕袭来,失去了意识。
裕也,你醒啦。清朗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花坂裕也睁眼,入目所及的是一片木制屋顶,偏头看去,一个白衣少年跪坐在他身侧,手旁摆了盏热茶。
太阳穴一阵一阵的胀痛,花坂裕也撑着手坐起,发现自己正躺在沿廊上,泠泠秋雨顺着屋檐滴答落下。
白衣少年说:是不是头又痛了?
脑中意识昏蒙,花坂裕也嗯了声,仔细打量少年。少年面如冠玉,眉目格外沉静,一身白袍上缀了几朵小花,像是个不染尘埃的小公子,唯一可惜的是
双目毫无焦距。
是个瞎子。
花坂裕也隐隐觉得少年的相貌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摁了摁额角,眼前忽地出现了一杯热茶。
白衣少年似乎是与他相熟,边递着茶杯边打趣:看你以后还喝不喝这么多酒。
不喝了,不喝了,再也不喝了。花坂裕也还没想清楚两人的关系,讨乖的话已经自然地说出。
少年低笑一声:那为什么还不接我的茶,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连茶都不愿意喝了。
怎么会生你的气。又是一句不受控的话,花坂裕也操控不了自己的身体,眼睁睁看着手接过了少年端着的杯子。
那就好。白衣少年松了口气,我也不是故意要阿姐去搅你的酒局的,只是最近一阵不太平,咒灵不知道怎么回事四处活动,裕也你咒力不强,平时又总和我在一起,我担心会有咒灵对你下手。
和他在一起,为什么会被咒灵下手?
怎么可能,琉生你也太高看那些诅咒了,他们都是没有思想的怪物,怎么可能想这么长远嘛。你不想我喝酒,我不喝就是了。可千万别再让里华姐姐揪我了,多没有面子呀。
像旁观者一样看着自己说完这句话,花坂裕也了然,原来少年叫做琉生。
琉生也不知是被他话里的那句话逗开心了,弯着眼睛笑起来:好,我下次让阿姐温柔一点。他说着,摸索到旁边正在煮水的壶,娴熟地给茶换了水,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看得花坂裕也心颤,沸水滚烫,他又目不视物。
万一
都说了以后这种事让家仆来就好,你
裕也是觉得我眼睛不好,所以连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吗?琉生打断他未尽的话。
沸水入盏,声音清澈,琉生稳稳地将水壶放回火上,继续道:裕也,我看不见,但不代表我事事都要依附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