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况下,他们在进行攀比的同时,还会把自己带的贫穷便当彻彻底底地嘲笑一番,惠都已经习惯了。
但今天是织田精心烹制的便当,如果有人要嘲笑的话,绝对要让他们闭嘴。
惠在心里如是想到。
感受到他想法似的,岛田周围的跟班齐齐打寒颤。
“伏黑,你带了什么。”生硬的语气,说话的是小山,还是加地?分辨不出。
惠面无表情地打开便当盒。
他的便当盒就一点也不可爱,是淡蓝色的便当盒,中间有横截面,比起贴着奥特曼贴画或是三丽鸥出产的贵价便当盒差远了。
至于内容……
跟班加地君已经准备好嘲笑他了,如果又是咖喱或者意大利面,他一定要说惠酱的妈妈一点也不用心。
结果……
“炸鸡、可乐饼、天妇罗。”
“厚蛋烧、鱼饼、溏心蛋。”
“梅子饭团。”
可恶,这是什么高热量的炸物大餐!
竟然有点羡慕。
可乐饼跟炸鸡是没有鳗鱼贵价,但它们好吃啊!
看清楚惠干货满满的便当后,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哪怕是他们的妈妈也不会在便当盒里塞满炸物,说实在的,除了岛田的贵价便当外,他们带的都比较普通,最多就是用海苔拼出胖达的形状罢了。
完全没办法嘲笑!
惠看出他们的反应,平直成一条线的嘴角微微向上扬,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众人:“……”
好刺眼!
饭后有一个半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规定在这块草坪内,小美老师的视线不时在同学身上逡巡着,像看护小鸡的鸡妈妈,就怕他们随意跑走。
岛田他们的经历比较旺盛,吃完饭后就掀起桌布,准备到处跑跑玩玩,加地来的时候带了个足球,用网兜套着,拴在书包上,这会儿就问人:“要不要踢。”
岛田当然乐意,还拉上了伏黑惠,直招呼道:“我们一队吧,惠酱。”
“叫我伏黑。”是有女生叫他惠酱,但男生,还是互相称姓氏吧。
岛田一听,以为自己被惠拒绝了,差点就要哭出声来,好在伏黑惠放下书包,也要加入他们的踢球活动,这才破涕为笑。
“看球!”
都是幼稚园的孩子,虽在学校里打打闹闹,真踢的时候却没个准头,就差把自己踢摔倒了,球则斜飞出去老远。
岛田看向右斜滚的球一边抱怨:“你怎么踢的。”却迈开两条腿跟着去追球了。
惠看他动,自己也跟上。
宽广的草丛后是一大排密林,与阳光直射的草坪相比,这里幽暗了许多,光线将它与温暖的草坪切割成两个世界,岛田喃喃自语道:“好冷啊。”
在初入夏的现在,阴冷到让他打寒颤的地步。
对了对了,现在的重点可不是冷,而是足球。
放眼望去,就连杂草也比人造草坪高了不少,竟一眼看不见足球,不由地弯腰寻找起来:“球在哪里。”
惠紧随而来道:“岛田。”他问,“找到球了吗,快点走吧,离开太久小美老师一定会找过来。”
岛田嘟囔着:“我知道,马上就好。”
他向前望去,眼前一亮道:“啊,我看到了。”
惠跟着抬头,只见不远处有一樽小小的房屋,只容娃娃居住,不对,那可不是什么房屋,是神龛,加地的足球就在那之前。
不知怎的,这神龛给了惠很不好的感觉。
可他还没来急叫住岛田,对方就往前跑去了,他先捧起足球,一起身就看到神龛道:“这是什么。”
那一瞬间,惠的瞳孔紧缩。
不知从何时起,神龛背后浮现出一站着的,仿佛宫崎骏动画中无脸男一样的生物,静静地注视着岛田。
那是什么?
对了,那是……
·
“你看得见吧。”
记忆中已快看不清面貌的男人对自己问道。
那个男人,他的亲身父亲,不折不扣的人渣。
时至今日,惠对他的全部影响都能以人渣这个词来替代,至于他到底是从哪学来这词,又是什么时候将他与父亲划等号的,已统统不记得了。
但就普世价值而言,带着亲身儿子在各种女人的双人床间流浪,将挣来的钱全部赌光,放着三岁的孩子在家独自生存,这一切行为都跟父亲扯不上关系。
真正让他发自内心想要喊爸爸的是织田。
可就血缘来看,自己与津美纪与织田,只是陌生人罢了。
把他们连载在一起的,究竟是什么呢?
“你看得见吧。”这段记忆突地撞进他的脑海。
那时的惠说话还不是很清楚,他只记得自己咿咿呀呀地询问:“那是……什么?”
“咒灵。”禅院甚尔,他是叫这个名字吧,那时候自己也不姓伏黑,应该是叫禅院惠来着。
当时,禅院甚尔的表情非常奇怪,像哭也像笑,这让他唯一帅气的脸显得无比滑稽。
“竟然是这样。”
“你的话,说不定会觉醒很不得了的术式吧,我这个废物的儿子。”
这么说着,他却去到角落,将那不断念叨着还钱、还钱的小东西一把捏碎了,惠甚至听见了扑哧一声。
蓝色的液体,或许是血吧,溅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