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220节</h1>
伊丽莎白口不择言地喊了出来,“哪怕他在这件事上出力不小,我也不能原谅他的逃跑行为!他甚至连见你一面的勇气都没有,只留下了一封绝交信!”
“那不是绝交信。”
吉英难过地说道:“他只是言明因为某些不得已的隐情要和姐妹一起返回伦敦而已。”
“哦,吉英!到了这种时候你还在为他遮掩,你总是这么善良一定会吃大亏的!”
伊丽莎白语速极快地说道:“多么无情的一封信,他就这么走了连声招呼都不打,如果他肯稍微考虑一点你的难处就绝不会这样做!”
“丽萃,我们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在面对逆境时唯一能做的就是祈求上帝的宽恕和怜悯。”
吉英微微牵动嘴角,试图让自己的观点更有说服力,“宾利先生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会退缩害怕也是难免的。”
“多滑稽,多可笑!”
伊丽莎白想起曾经做出的莽撞评价就感到羞愧不已,“回顾过去我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犯了糊涂病,竟然把一个坏到骨子里的伪君子当成了值得托付的绅士,还为他批判过那位表里如一、品德高尚的达西先生。吉英,不管你爱不爱听,我都得说在经历过这桩劫难之后,即便是宾利先生在我心中也不如后者值得尊敬了。”
她又提到了汉斯福村的来信,“还有我们的表哥柯林斯先生,在这种最能考验人心的时刻非但没有施舍只言片语安慰遭受痛苦的一家人,反倒怪罪莉迪亚害他失去了奉承女施主的机会!尽管我们都知道挑剔的德·波尔夫人只怕恨不得请来教皇主持婚礼,但他就是不肯面对现实!”
听到汉斯福村教区即将举办的婚礼,吉英勉强打起点精神,“达西先生和德·波尔小姐快要结婚了吧,我想罗新斯庄园的婚宴一定很热闹。”
“是的,就在玛利亚节后的周末。柯林斯先生的信中也说过,宾利先生和菲茨威廉上校都会以伴郎的身份出席。”
伊丽莎白见姐姐情绪低落,忍不住把酝酿了很久的提议说出来,“吉英,你愿意和我一起出门走走吗?加德纳太太曾经提议带我去北方旅行,哪晓得……”
她做出了一个你知我知的表情,“让我们一起结伴出去看看美丽的风景,把家里的烦心事全都抛在脑后吧!”
“只有我们两个?”
吉英连忙回绝道:“我可不敢做出这么大胆的行为,特别是在莉迪亚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以后。万一旅途中出现丁点意外,你想过父亲该如何承受吗?”
还有她那位整天以哭诉和嗅盐为生的母亲,只怕真的要和自己脆弱的神经说再见了。
“谁说我们要去北方了?”
伊丽莎白机灵地笑了笑,“我觉得汉斯福村的景色就够美了,当初我受邀住在柯林斯先生家的日子,每个清晨与黄昏都要到附近的林地散散步呢!”
与妹妹交换过信息的吉英自然知道那处幽静的小路还是通往罗新斯的捷径,她忽然觉得自己受到了难以抵抗地诱惑。
敏锐地观察到姐姐脸上的迟疑神色,伊丽莎白接着鼓励道:“我还没有征求过夏洛特的意见,也不知道小心眼的柯林斯先生愿不愿意接待我们。不如,等我去信打个招呼再来决定行程好吗?”
吉英的呼吸稍稍急促,最终还是咬唇点了点头,“如果柯林斯夫妇还愿意和我们来往,父亲也同意的话……”
没过多久,甚至连一个小时都没用上,姐妹俩的这次谈话就被急于寻求帮助的二小姐如实转述给了家中的男主人。
刚好自从返家后几乎长在书房里的班内特先生也很希望能为失意的孩子做点什么,立刻就派出信史专门去了趟汉斯福村,给他那位因为私奔丑闻再度结下大梁子的表侄送去了一封和解信。
从信史离开那一刻开始,除了只知道憨吃傻乐的凯蒂和书本不离身的玛丽,所有家庭成员包括仆人在内都感觉到了大小姐、二小姐和日渐严肃可怕的老爷好像心事重重似的,不管有事没事总爱往村口的方向多看几眼。
尤其是活泼开朗的伊丽莎白,她总是借着灵巧的体格分早晚两次在进村的小路上漫游散步,想要在第一时间接下信史带来的回复。
遗憾的是,那位往日里极好收买的柯林斯先生却像是受到了难以承受的损失、非要在班内特家找补回来一样,愣是不肯顺着父女三人的心意提出邀请。
随着时间的日渐推移,不提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弃最后希望的伊丽莎白是多么痛恨这个不讲情面、时刻准备白捡便宜的坏亲戚,光是住在牧师公寓的柯林斯太太就有够伤脑筋了。
收到班内特家来信的那天,碰巧村子里有一位老人即将离世,作为教区牧师的柯林斯先生自然要及时赶到病房好为逝者做最后的祷告,这封对于伊丽莎白姐妹意义非凡的求援信自然就被他的妻子签收了。
若论以往,向来懂得处世之道的柯林斯太太绝不会犯下偷看私人信件这种违反大宪章条例的低级错误,哪怕是最亲密的丈夫也不例外。
但谁叫柯林斯先生觉得自己因为莽撞的亲戚吃了大亏呢,这会儿工夫他可想不起以后还要继承郎博恩的事情了,满心满眼只惦记着不能在教堂为德·波尔小姐主持婚礼的憾事。
从他的日常言行不难推测出,这件事对于柯林斯先生的打击仅次于不能生下健康的继承人,至少在他年轻力壮还不用为子嗣发愁的岁数是这样的。
为了避免再次出现类似殃及池鱼的祸事,他强烈要求柯林斯太太一定要及时查看家中的来往信件,一经发现此类让人深恶痛绝的行为立刻做出相应的处置,哪怕为此登报断绝关系也无可厚非。
所以当柯林斯太太接到碍于郎博恩尚未解决的继承权问题勉强让牧师先生压住登报念头的信件,再联想到即将举办的婚宴和出席人员时,她立刻就明白了这封信的真正用意。
比伊丽莎白还要聪慧的柯林斯太太当然懂得这封信如果到了丈夫手里只有进火炉一个下场,或许还会搭上一份态度不算和蔼的婉拒回复。
从情理上讲,她十分同情处境堪忧的班内特姐妹,她并不像喜欢做白日梦的牧师先生那样认为自己极有可能凭借这场婚姻与某些大人物产生更密切的关系。
既然没有额外的损失,柯林斯太太自然可以用旁观者的角度冷静地看待这件事情。
与谨小慎微、迁怒于人的丈夫相反,她倒觉得哪怕只看在未来继承的遗产份上,也该让大家觉得柯林斯夫妇是善良感恩的好人。
在考虑过牧师先生的承受能力和他有可能做出的最大反应后,踌躇了几天的柯林斯太太带着这封夹在书本中不见天日的求助信来到了罗新斯庄园。
因为比起雷声大雨点小的柯林斯先生,住在这里的女主人才是真正能够决定这对夫妻命运的上帝。
还是熟悉的下午茶时间,明显瘦了一圈却精神饱满的德·波尔夫人欢喜地说道:“……这是费因斯主教在擢升为枢机前最后一次主持婚礼,要是柯林斯先生能有缘得到这位大人的提点,想必一定受益匪浅。”
“您真是太器重他了。”
柯林斯太太不好意思地接话道:“若非得到夫人的提拔,像拙夫那么愚昧浅薄的人又岂能蒙受神恩,更别妄想得到主教大人的垂青了。”
和姜金生太太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小姐诧异地看了眼坐姿言谈格外谨慎的好朋友,稍一思量开口说道:“婚礼的筹备工作已经进入尾声,你要是有闲时的话,倒不如过来帮我和新来的两个孩子说说话,她们的年纪有点小,怕是见多了人会怯场呢。”
“这话可不假。”
德·波尔夫人闻言点了点头,“万一她们要是紧张过头忘记抛洒花瓣,我可得和孤儿院的罗克赫斯特先生好好谈谈来年的捐赠费用。”
要她选的话教区里那些唱诗班的孩子就挺讨人喜欢的,何必多此一举上外面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