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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元渺将十六个孩子安抚好，已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元渺又朝着凌素、方海两人行了个大礼，“两位于我、于区区仙门有大恩，无以为报，但当务之急，仍有一事，可否允我与贵宗主见上一面？”
“嗯，”凌素点点头道：“师尊与我说了，若是你想见他，直接去大殿寻他便是。”
莫霜阳不想同往，凌素垂眸听了会南浔传音，道：“师尊还说，另外一位...呃...个子最矮的贵客还请一同前往。”
莫霜阳：“......”
南浔没请素灵蕴去，素灵蕴便当真不打算去，莫霜阳问道：“你不去？”
素灵蕴笑道：“阿阳害怕？”
莫霜阳道：“这这有什么好怕的。”
“是了，”素灵蕴眨眨眼，朝着凌素说道：“你问问你师尊，老衲有这么可怕么？”
“...”凌素道：“师尊说，若如法大师也一同去，明天九霄寺便会收到他的遗书。”
仁心宗大殿供着药师佛像，正中有一座药炉，南浔正往里填着药料，淼淼升烟。
“你们俩谁先来？”
“晚辈见过宗主，”元渺行了个礼，道：“晚辈这便直说了，宗主为何要帮我们？”
“我与董书屏多少有些交情，不忍见他辛苦半生，落得个灭门的下场，”南浔嗤道：“话是这么说，若煌炤要灭我仁心，我还是会把他们交出去的。”
南浔说得不以为意，左手却抖个不停，面色亦苍白得很。
“医者仁心，前辈若真是作如此想，便不会以自己的血肉，来换我区区仙门一时苟且了，”元渺叹道：“前辈高义，晚辈甚是感激。”
“说什么高义…”南浔道：“皆是在天道之下苟且之人罢了，董书屏我没能救下，医者仁心四个字受之有愧。”
“前辈大恩大德，元渺永世不忘。”
南浔从储物戒中挑挑拣拣，扔了一大块琉璃进去，莫霜阳忍不住问道：“这是给谁吃的？”
“给你啊，”南浔理所当然道：“放心，炼化了之后不磕牙的，你就想问这个？”
莫霜阳沉默了会，道：“我能不吃吗？”
“当然不行，”南浔皱眉，又转向元渺，道：“你不是要报恩么？等会摁着他让他吃下去。”
莫霜阳转身欲走，被元渺拉住衣袖，叹道：“霜阳…”
“…何时发现的？”莫霜阳头痛道：“你不会当真与我一见钟情吧？”
“你替刘舒挡下那一剑，阳涉探人魂元，我便知道了，”元渺垂眸道：“至于一见钟情…我不好说。”
“不好说？”莫霜阳皱眉道：“你自己的心思，你不好说，难不成要我说？”
“自那夜之后，我时常会做一个梦，”元渺道：“醒来便全忘了，但我知道那个人是你，峥嵘大会瞬息万变，心中时常懊悔，为何没能上去帮一帮你。”
“道歉有什么用？”莫霜阳无所谓道：“你的修为上去也是送死，这是我的命数，与你并不相干。”
“是了，”南浔开了药炉，取了两枚丹药出来，一颗递到莫霜阳手上，“各人有各人的命数，你无需太过介怀。”
莫霜阳点头，顺手含进嘴里，突然反应过来，“这什么…”
“南柯一梦...去！”
南浔清喝一声，元渺应声而动，将莫霜阳抱在怀里，莫霜阳下巴被南浔一抬，咕咚一下咽了下去。
“你也来一颗，”南浔挽起衣袖，将另一枚塞进元渺口中，嘱托道：“梦境朦胧，还请务必看清。”
“这...”元渺还没反应过来，也咽了下去，“是什么...意思...”
药炉渺渺青烟升起，药师佛宝相庄严，琉璃眼中映着倒在大殿之中的两人。
“霜阳？”
莫霜阳恍惚睁眼，发现自己在与师尊说话的时候睡着了。
“我...”莫霜阳揉了揉眼睛，道：“昨夜睡得太迟...”
“无妨，”徐松海笑道：“方才霜阳想与我说什么？”
莫霜阳皱眉思考了会，道：“忘了。”
徐松海道：“劳逸结合，莫要累坏了身子。”
莫霜阳有些脸红地点点头，两人坐在一张榻上，徐松海长臂一捞，将莫霜阳抱在怀里，“怎么脸红了？”
“就是...突然觉得...师尊对我真好...”莫霜阳心中忽然漫出一股酸涩，“我...我自小无父无母...被师尊收养...将霜阳培养成人...霜阳无以为报...”
“霜阳对我也很好，”徐松海笑道：“年少有为，凌云宗将来在你手上，必能发扬光大。”
“师尊为何这么说？”莫霜阳有些不解道：“霜阳年纪还小，凌云宗怎么会到我手上？再怎么说，也是先给赵师叔，赵师叔若不在，也还有孙师叔，许师兄...”
“唔，”徐松海道：“师尊喜欢霜阳，想传位给你，不好么？”
莫霜阳在凌云宗
', ' ')('成日受人白眼，倒是从未与徐松海说过，心下有些尴尬，道：“霜阳现只是个普通元婴，人微言轻，怕是不能服众。”
“霜阳勤修不缀，来日可期，”徐松海道：“不过宗主之位，确实烦得很，我也不太想当了，不如这次凛川之行毕了，霜阳便与我浪迹天涯，可好？”
“不可！”莫霜阳正色道：“师尊怎能日日想着躲懒？凌云宗近日还要准备...”
“嘘，”徐松海抱着莫霜阳倒在榻上，拍着莫霜阳的背脊，“能不能说些轻松些的？”
“唔...”莫霜阳皱眉想了想，道：“师尊想听什么轻松的？”
“霜阳喜欢为师么？”
“自是喜欢的。”
徐松海失笑道：“不是那种喜欢。”
莫霜阳好奇道：“那师尊说的是什么？”
徐松海打趣道：“像你四师姐对你七师兄那种喜欢。”
莫霜阳想了想，道：“师尊说的那种，是红玉仙子对师尊的喜欢么？”
徐松海：“......”
“那种事霜阳不懂，”莫霜阳摇了摇头道：“师兄师姐霜阳有很多，但霜阳只有一个师尊。”
莫霜阳眼里满是纯真，看得徐松海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霜阳现就想快快长大，好报答师尊。”
徐松海揉了揉莫霜阳的头，笑道：“嗯，那为师等着霜阳长大。”
“师尊今年六万岁。”莫霜阳掐着手指算起来，扁嘴道：“霜阳今年还未满百，师尊若能等等霜阳就好了。”
徐松海点头道：“好，那为师便把时间过得慢一些，好不好？”
莫霜阳刚要笑，就听见耳边传来极为尖锐的警报声。
系统：“警告，警告，任务还有三天过期，请贵方迅速完成任务。”
莫霜阳愣住了，喃喃道：“什么任务？”
系统：“徐松海之死。”
冰冷的警报声在他脑海中反复作响，莫霜阳稍一恍神，眼前环境似熔化一般流动起来，莫霜阳身处漩涡之中，抱着头跪在地上，颤声道：“不要...我不要杀师尊...不要...”
“霜阳？”
在一个个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徐松海胸口插着把匕首，七窍流血，笑着问他：“怎么不说话？”
莫霜阳生于神魔大战之初，十岁时养母亡故，流离失所，成日靠在战场上拾死人东西为生，徐松海养了他七十年，于一个凡人来说，也能算一辈子了。
明明死的是徐松海，莫霜阳这短短的七十年，却如走马灯一样流淌起来。
徐松海将莫霜阳从战场上捡回家，洗了三回才干净，道：“这不是挺好看的么，别哭。”
“睡不着么？”徐松海将小孩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不怕，有我在。”
徐松海：“为师闭关才几年，霜阳怎么就长这么高了？”
“霜阳？！醒醒！”
莫霜阳从噩梦中惊醒，坐在床上不住喘气，艰难道：“怎...怎么了？”
徐松海面色发白，灵气为莫霜阳梳理灵脉，道：“噩梦吧。”
“师尊...”莫霜阳抱着徐松海直颤抖，哭道：“我梦见你死了...”
“唔...”徐松海笑了笑，道：“霜阳还记得之前在凛川，咱俩说的话么？”
莫霜阳揉了揉眉心，道：“师尊说的是那回，问我喜不喜欢师尊么？”
徐松海笑道：“嗯，哈哈...咳咳...为师都忘了...”
“霜阳...若是你我之间...只能活一个...”
莫霜阳抬起头，惊恐看见徐松海胸口插着把匕首，断断续续呕出许多鲜血，笑道：“为师希望霜阳可以活下去...”
系统：“恭喜贵方达成任务——徐松海之死。”
仁心宗大殿，药师佛前。
元渺把莫霜阳抱在怀里，吻了下他的额头。
“傻孩子，”元渺笑道：“长大了。”
“师尊…”莫霜阳抓着元渺衣领大哭起来，“是霜阳没用…对不起…”
积压了几万年的情感如雪崩般席卷着莫霜阳，他满腔只剩悲愤，不住地与元渺道歉。
“莫要哭了，”元渺给他不停擦泪，打趣道：“都六万岁的人了，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动不动就哭？”
“是…是天道…让我杀你的…”莫霜阳抽泣着道：“霜阳…从来没有讨厌过你…”
“我知道，”元渺耐心听他说着，微笑道：“我也知道自己快死了，不怪你，我那时问你还记不记得泾川的事。”
“你说我六万岁，你却未满百，让我等等你，”元渺吻了下莫霜阳的嘴唇，缓缓道：“这不是等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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