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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硬撑着站起来的流氓甚至看都不敢看浅井幸一眼,连撂狠话的环节都省了,一个个溜得飞快,只剩几个一时半会爬不起来的家伙还躺在地上呻吟。
一点义气都不讲,果然只是不入流的街头混混。
如月遥冷哼一声,叫住紧贴着墙角尽力缩小存在感,正准备开溜的几个小流氓:“把你们的同伙都抬走,别扔在这半死不活的碍眼。”
混混们见识了浅井幸的武力值后被吓得魄散魂飞,又见浅井幸对这个少年隐隐有几分维护的姿态,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手忙脚乱地搀起伤者离开了,动作快得让如月遥叹为观止。
浅井幸垂着眼擦拭机车服上的血迹,他打赢之后就不再理会这边的杂碎,拳头上沾满血迹,虽看着骇人,细看之下还是能看出都是别人的血。
如月遥漫不经心地想,早知道就不放那些流氓走了,要和万人迷独处多少有点尴尬,尤其是万人迷正有据怀疑自己跟踪他。
“好厉害啊浅井哥,”如月遥抢在浅井幸说话前开口。他演技纯熟,星星眼崇拜小表情更是手到擒来:“我还担心对面人太多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呢。”
担心?
浅井幸瞟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继续擦手:“我跟你不熟,不要叫哥。”
即便再三狡辩自己只是路过、并不是什么可疑人士跟踪狂,如月遥还是被人高马大的浅井幸像拎小鸡一样拎到对方工作的…工地?
浅井幸的工作居然是在工地打灰吗?万人迷的设定这么接地气的哦。如月遥脑海里闪过这样的念头,随即唾弃自己脑子有够不灵光。
毕竟万人迷的人设早就崩得一发不可收拾了,不差这一点。
“等我工作完把你送回绯野家,不准捣乱,不准乱跑。”浅井幸无视周围工友大叔投来的好奇目光,拎着如月遥的衣领,毫不怜惜地把人整个扔进工棚的破沙发里。
如月遥倒吸一口气,浅井幸扔他时候没收着力,他整个被掼到沙发里,感觉自己腰快断了。
小会长强忍腰疼挣扎爬起来,一想自己雪白漂亮的脸蛋才和灰扑扑的沙发垫子密切接触过,顿时恶心得不想再要这张脸了。
“浅井幸你个大混蛋!我诅咒你被男人压一辈子!”小直男掏空了脑子才想出这句最最恶毒的诅咒。
浅井幸听到工头招呼集合的大嗓门,不想再浪费时间和他斗嘴,只不咸不淡看了他一眼。
如月遥不小心把自己的头发吃进嘴里,蹲在沙发上呸呸吐着,眼眶有点发红,像只被激怒炸毛的猫咪。
至于被男人压一辈子这种癫话…浅井幸嗤笑一声权当小孩发疯,毕竟自己对同性是半分兴趣也无,更别提屈居人下。
“这是你弟弟吗?”一个长相很是憨厚的工友和浅井幸攀谈,他家也住在爱邻地区,好几次在工地碰到这个冷峻又寡言的青年人,也算是半个熟人了。
“路上捡的。”浅井幸随口回答。
“哈哈,快告诉我在哪里捡的,我也要去捡一个。”大叔还以为浅井幸在说笑,也呵呵笑起来:“不过说真的,要是我家臭小子能有你弟弟这么听话就好了。”
浅井幸不由得黑了脸,自己也不过二十一岁,怎么说得好像他是这家伙的监护人似的。
他从脚手架的间隙望下去,如月遥正和工地的老板、工头们聊着什么。他人清削肤色又白,骨节纤细的手指握着玻璃杯,垂着眼睫小口小口的喝牛奶。坐在一群糙汉子中间,颇有些落难贵公子的气质。
另一边。
“其实我是浅井君的前男友哦,”如月遥喝了口杯子里的牛奶润了润嗓子,对着一双双充满八卦欲望的眼睛,一开口就是能噎死个人的男酮大瓜:“我和他是在横滨相遇的,那是三月末的一个好天气。大冈川的樱花开得正好,浅井君穿着和服从末吉桥的另一边走过来,只消一眼,我就深深爱上了他。”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其实我完全不是浅井君喜欢的类型,其实浅井君的取向是…”如月遥故意停顿了一下,成功吊起了听众们的好奇心,才心满意足地继续编下去:“浅井君喜欢有八块腹肌的壮汉,嫌弃我太弱,满足不了他,就把我踹了。”
他本是信口胡诌,话里的信息量却不小,众人瞠目结舌,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惊讶这个漂亮少年居然是上面的那个还是浅井幸这样的硬汉也有为爱做0的一天。
“真是人不可貌相。”有人低声感叹。
小会长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这倒不是装,他腰还疼着。
“就算浅井君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我也实在忍受不了见不到浅井君,所以我就自己一个人来到大阪找他。”如月遥挤出一个凄美到令人心碎的笑容,给自己现编的爱情故事加了个总结陈词:“谁让我是个被他迷到神魂颠倒的恋爱脑呢。”
浅井幸下了脚手架,接过工友递来的毛巾随意擦了把脖颈。外面的皮衣早被他脱到一边,黑色无袖t恤被汗水打湿,隐隐能看到结实又流畅的肌肉线条。
工棚这边用的并不是
', ' ')('光线强烈的卤钨灯,而是这片老城区原有的路灯,虽然有些年头了不过暂时不算碍事,准备留到这边的施工结束再拆掉。下了工的男人们家里有妻儿的早已匆匆离去,剩下的一半也没什么别的消遣,三三两两并肩站着,借着昏黄光线吞云吐雾。
浅井幸走过来取自己的包,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的如月遥,他犹豫了一下便朝对方走过去。
小孩折腾了一整天困得眼皮打架,也不洁癖嫌弃沙发脏了,窝在里面打着瞌睡,兴许看到是认识的人,水雾迷漫的双眼忽地亮了起来,漂浮的烟雾里,混乱的谈笑声里,浅井幸只看得见那双眼睛,灼灼地,如同新年夜里点燃的焰火。
下一秒,如月遥扑过来的动作让他措不及防,还没等反应过来,对方柔软温热的唇贴上他的脸颊并蜻蜓点水般停留了片刻。
那纯粹就是调戏式的亲吻。浅井幸只觉得一股无名火从脚底腾地窜起,直升到他的头顶上,冒出一缕白烟。
然而这还不算完。浅井幸从围观工友的目光中读出几分惊叹和“还真是这样”的了然,他没听到如月遥编排了他什么,不过不用想就不会是什么好话。
浅井幸冷着脸,用力把如月遥从自己身上撕下去。小会长本来只是准备大庭广众之下强行抱万人迷一下恶心他,不料浅井幸猛地一转头,如月遥的嘴巴不小心碰到了对方脸颊,倒是把自己恶心够呛。
工头大叔看不下去过来劝,大致就是小孩独自从东京到乡下地方找他,现在没有关系了也顾及点旧情,别对人家太粗暴。
“别信他的,只是在瞎扯而已。”
如月遥心里笑得打滚,张嘴刚要添油加醋两句,浅井幸一记“再敢乱说话就把你扔出去”的凌厉眼风成功让他闭了嘴。
那边老板验收完毕,对他们的工作质量很满意。
“今天都辛苦了,晚上我请大家吃烤肉,小月弟弟也一起来吧。”
如月遥忍笑,似乎不是错觉,一听到吃肉,浅井幸总皱着的眉头也舒展了。
能吃肉就这么开心吗?万人迷小哥意外的好养活。
晚上八点,如月遥和下了工的男人们坐在离工地不远的小巷子的烤肉店里。
过多调味料掩盖了肉本身的味道,如月遥本身口味重,尝试了一下意外发现自己那吃惯了高级和牛米其林餐厅的舌头也不是不能接受平民料理,很是捧场的消灭了不少。
对面一个长相亲切的大叔示意他看窗外。
浅井幸不知何时离席出去的,捏着烟盒满脸不耐烦,他对面穿着裸露的女人正喋喋不休说着些什么,她凑得极近,丰满的胸脯几乎要贴到青年手臂上。
如月遥眯了眯眼睛,看到对面有几家正在营业的泡泡浴店,心下了然,看样子是想要出去抽支烟被风俗女缠上了。
“浅井这小子正是爱玩的年纪,我像他这么年轻的时候,也是玩得没日没夜的哦。”大叔感慨道:“这小子本性是个好人,认定了你肯定会对你一心一意,不过你还是要多管管他。”
如月遥刚想反驳浅井幸勾搭女人关我什么事,忽地想起自己脑袋上正顶着“深爱浅井幸的前男友”人设,还是自己主动编的,悻悻地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他不大情愿地起身掀开门帘,浅井幸还站在原地,如月遥没有看到那个搭讪的女人,想是已经被打发走了,为自己能少演场戏狠狠松了口气。
对面风俗店招牌的彩色灯光投射在浅井幸脸上,那冷淡倦怠的面容染上几分艳色,修长指节夹着烟杆,懒洋洋的姿态意外惑人。如月遥轻咬了一下舌尖,压住泛起的烟瘾
按说如月遥这个年纪还没有抽烟,只是后来随着如月会的势力扩大到日本全境,他日理万机又不在意身体,有了几分精力不胜的迹象,又不允许自己在下属面前露出任何一丝软弱,开始靠吸烟提神,几乎每天都要抽上一包。
打住,自己现在还要扮演清纯男高呢,不能违背人设。
他眼珠一转,走到贩卖机旁边,再回来时手上拿了两罐粉红色的草莓苏打水。
“浅井哥。”
对方转过身来看向他,眼眸黑沉沉的不知在想什么,又瞥了一眼如月遥手中粉嫩嫩的易拉罐,嗤笑一声。
“不用了,毕竟我是个欺骗未成年感情的垃圾,不配喝汽水。”
欺骗未成年感情?如月遥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心虚笑道:“浅井哥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浅井幸唇角似笑非笑勾起,嘲讽意味十足。
“前男友?”
“被我迷得神魂颠倒?从东京远道跑来乡下追爱?”
“喜欢八块腹肌壮汉,因为你满足不了我,就把你踹了?”
浅井幸快被这个满口胡话的骗子气笑了,偏偏如月遥只是表情不自然了一瞬随即就恢复了平常的虚伪笑容,仿佛因为这点小事和他计较是自己的不是。
算了,跟个小孩置什么气。
左手一轻,浅井幸拿过他手中包装粉嫩的汽水,长
', ' ')('腿一伸坐到店门口的台阶上,如月遥眨了眨眼,也在他旁边坐了下来,用浅井幸的t恤下摆擦去掌心的冰凉水渍。
浅井幸斜眼瞧了眼他,如月遥神情尴尬,打着哈哈拿开了手。
秋夜微凉,气泡在易拉罐内壁炸开,发出细细碎碎的爆裂脆响,过分甜的草莓香精味道恰好压下了烤肉的油腻口感,令人心旷神怡。
他们吃饭的地方就是传闻中的红灯区飞田新地。如月遥望着两个女人走进对面店子的袅婷背影,叹了口气。
目光不经意扫过身边的人,浅井幸修长指节夹着烟杆,身子懒洋洋地后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从如月遥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线条凌厉的侧脸。
真是郁闷,这么好的晚上不能睡在女人温暖的怀里,要和这种冷硬男人在外头吹冷风。
“月是你的真名吗?”浅井幸突然开口。
“我想不起来自己叫什么了,”如月遥坦然道:“不过我手机上挂着个带有月亮标志的物件,或许和我的来历有关,而且月这个名字也很好听。”
如月会的标志本该是弯月下盛开的昙花,这枚徽章是只有一弯月亮的半成品,当初被如月遥当个挂坠随手挂在了手机上,他用指尖挑起来,很随意地展示给浅井幸看。
至于这枚徽章会不会让浅井幸有端联想到如月会…如月遥漠然想,有谁会把传闻中杀人如麻的黑道老大和一个单纯无害的高中生联系在一块呢?
笑死,根本就不担心掉马。
如他所料,浅井幸没有再追问,在台阶上按熄了烟,直起身,说:“走吧”。
浅井幸带着他穿行在一片灰蒙蒙的公寓群里。这是一排排清一色的米色二层小公寓,每套公寓前面都有一个带金属栏杆的阳台,看起来和日本典型的公营住宅别无二致,若不是走过每个卷起的门帘时都会听到招呼客人的温柔笑语,看见跪坐在榻榻米上的青年女子,根本想象不到这里是日本最大的红灯区。街上不乏黑社会打扮的男人,几个身穿黑西装的男人站在高档轿车旁边抽烟闲聊,领口处戴着横山会的徽章。
几辆黑色轿车向这边驶来,打头的黑色奔驰稳稳停在其中一家料亭的门口,从后座下来一位大约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被下属簇拥着,神态威严,看面容和打扮应当是华裔。横山会的若众们收起懒散的姿态,恭恭敬敬将他们迎了进去。
热闹看完才想起自己身边还有个人。如月遥把目光从这伙人身上移开,抿去唇上几乎掩藏不住的笑意。
浅井幸看他的眼神沉沉的,猜不出在想些什么。
如月遥眼皮一跳,第一反应是自己有哪里露出了马脚。他猜测着正常高中生在街上遇到黑道应该是什么反应,抬手拉住了浅井幸的袖口。
“他们好吓人,”他甜甜的笑,手指几乎黏在了男人的衣袖上:“我们快走吧浅井哥。”
话罢,他便双眼巴巴地望向浅井幸,手在对方冰冷的目光中不老实地下移,抚过凸起青筋的手背,纤细的手指略有些强势地插进浅井幸的指间,近乎暧昧的与他十指相扣。
浅井幸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会,似乎是抱怨了一句麻烦,但也没甩开他的手,任由他牵着。
又是一段相差无几的温柔乡,如月遥正好奇地东张西望,牵着他走的浅井幸突兀停住了。
“到了,”他说,绷着脸把几乎整个人黏在他手臂上的如月遥撕下来,少年似是被他吓到,反而缠得更紧了。
“松手。”
少年狡黠生动的脸就在他眼前,二人温热的呼吸近距离纠缠,亲密的恍若今晚的吻。过去的几个小时里浅井幸尽力将这事抛在脑后,现在想起来了。
他触电一样僵立原地,被碎发遮住的耳尖泛红。
“才不放,我人生地不熟的,谁知道你是不是打算把我扔在这儿自己跑掉。”
如月遥继续胡搅蛮缠,心想,其实浅井幸把他丢在飞田新地一走了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正好可以找家料亭和漂亮姐姐睡上一觉,不过看万人迷疲于应付他焦头烂额也挺好玩。
“回来啦小幸。”一个穿着紫色长裙的高挑女人笑着靠在木门框上,把他们拉扯的动作尽收眼底。她大约三四十岁,眼角已经有了细纹,但面容依旧娇艳,一头卷发似波浪般垂下来。
如月遥从浅井幸身后探出脸来,女人眼前一亮:“哎呀,这孩子是小幸的朋友吗?真可爱。”
女人自称桐岛理惠,是这家料亭的妈妈桑。
“我和这位小哥说几句话,小幸你不准偷听哦。”她自然地挽过如月遥的手臂,拉着他往玄关走去。如月遥重回17岁后第一次和异性这么亲密的接触,喜不自胜飘飘欲仙。
桐岛跪坐在榻榻米上,动作优雅地给他斟茶。
“小幸的母亲是我的好友,因为和萍水相逢的男人相爱,离开了飞田新地。”她把茶杯递给如月遥:“那男人原是要入赘妻家的,岳丈是道上颇有头脸的人物,未来女婿找风俗女倒是无所谓,搞出个私生子可谓是奇耻大辱。可他铁了心要和小幸母
', ' ')('亲在一起,多次向岳丈赔罪请求退婚。”
“小幸的母亲离开这里后也会来看我,偶尔会流露出一点担忧,不过对他们的未来还算乐观。”
“他们出事的那天我在店里,接到了医院的电话就马上赶过去了。据说是被一辆突然从岔路冲出来的卡车撞到,司机逃掉了。那个男人和小幸的母亲被送到医院时已经没有呼吸了,小幸被母亲紧紧抱在怀里,只受了点皮肉伤。我收养了小幸。他不记得这些,我也从来没和他讲过。”
当事人都不知道你还和我一个外人讲!多冒昧啊。
如月遥抿了口茶,他上辈子也算是听了不少底下人的悲惨身世,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说到底,选择混黑道的能有几个是真正家庭幸福的。
一阵沉默后,桐岛又开口,语气有点忐忑:“可以问一下你是怎么看待小幸的吗?”
“小哥你其实是富人家的孩子吧,总有一天会离开这个地方,小幸看上去冷漠不好接近,却比谁都要重感情,就算是被我这种名声不好的女人养大,依然是个值得珍惜的好孩子。”
如月遥一怔,桐岛是把他和浅井幸在门口的拉扯误会成了亲密举动,觉得他们是那种关系,担心自己会因为浅井幸的成长环境对他产生偏见,才会和他解释这么多。
“名声不好什么的,我并不这么想,想来您的孩子也不会这么想,他能成为一个正直善良的人,大概也是有您这样温柔又内心强大的母亲,感到很幸福吧。”
如月遥完全是凭着自己的想法说出这番话的,他被桐岛的爱子之心打动了,就算浅井幸脾气暴躁又烦人,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人”来说还算合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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