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了田姨,方仲辞独自在客厅里等着。已经是半夜12点,他抿了一口放在茶盏里凉透了的茶,回了自己的屋子。
因为要趁早赶回静宁市上班,第二天方仲辞起得很早。他连早饭都没吃,留了张便利贴就离开了。
其实方天成很早就起来了,他站在楼上一个隐蔽的角落里看着方仲辞的一举一动。等人走了,他才下楼看了眼便利贴,上面写了几个字:「爸,我走了,宽心勿念。」
方天成以手掩面,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哀伤却像是要满溢出整栋房子:“终究,还是瞒不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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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支队,方仲辞将脸上的颓丧全都收敛了起来,昨天的突然离开或许已经让某些人心神不宁,如果今天再配上一副出事了的神情,保不准能在支队里滋生出什么谣言来。
一进门,方仲辞就闻到了什么冲天的刺鼻味,他捏着鼻子走进了办公室:“你们把尸体搬到办公室里了,哪来这么大味儿?”
叶玲刚进门,听到这话猝然睁圆了眼睛,面色惊恐。她恨不能把自己的脑子拿出来复刻一个备忘录,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将自己甩到了方仲辞前方:“老大!你可算回来了,我都快想死你了!”
方仲辞眼皮都没抬一下,用手将人往旁边扒:“少来,别挡道,我倒看看你们在办公室搞什么。”
叶玲拦不住人,就在后面啰啰嗦嗦:“老大,我们就是太累,想消遣吃点小零食,这不正好小肖请客,就没忍住在办公室吃东西了嘛。这不天气还有余热,东西容易捂出味道,我这就把所有垃圾都换掉!”
说完,叶玲马上要动手毁灭证据,却被方仲辞一把拦下,垃圾桶里盒子封皮上画着的臭豆腐说明了一切。叶玲觉得自己要完,她记得方仲辞是明令禁止大家在办公室里吃臭豆腐的,这次是真撞枪口上了。
可预料中的责怪没有劈头盖脸而下,她只听见了方仲辞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赶紧,毁尸灭迹!”
像是得到了赦免令,叶玲赶紧动起手来。
方仲辞坐在了座位上,叶栖瞥见他乌青的下眼,心知方仲辞出去办事肯定没办好。他没有打算问,只是将一颗糖轻放在他的桌子上。
五彩糖和桌面接触的声音让方仲辞从侧身转为正坐,他望向糖的主人。赏心悦目的小美人此刻正在若无其事的看材料,他看了半晌,觉得心情有所好转:“我不在的时候案子什么新进展吗?”
方仲辞说完,叶栖才偏过身摇了摇头。方仲辞叹了口气,扫视了一圈,才发现一向堪称劳模的谢立真居然不在办公室,他看向叶栖:“立真呢?”
“好像去法医室取报告了。”
“什么?”顾铭羽腾的一下站起来,“怎么抢我活啊?”
谢立真还没进法医室就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尖,推开门:“江副主任,你找我?”
“嗯,dna比对分析结果出来了,在桌子上,但还没装订。我手上没空闲,你自己订一下,”江恪用下巴指了一下自己后方的一摞文件的说,“最上面。”
谢立真点点头,看了眼材料,又看了眼头也不抬的继续工作的江恪。将没订装的材料纸归拢在一起,竖起来在桌子上敲了两下,让它们对齐。道了句感谢的话,就离开了。
谢立真出去的时候,刚好撞上了进来送检验单的其他工作人员,那人问道:“江法医,这份材料要放在哪?”
“我身后的那摞文件,放最上面吧。”江恪语气平和,好像是每天都重复着回复着一遍又一遍同样的话一般半点语气的起伏都没有。
谢立真没听完他们的对话,离开了法医室。
谢立真一回来就看了归队的方仲辞,他将手里的一叠检测报告用文件夹夹好,径直递到方仲辞和叶栖之间:“所有的dna检测结果都出来了,并和本市失踪人口的dna做了一些比对。目前有几个特点,受害人均为女性,除了我们发现的第一个死者孙大成。”
空气一度安静异常,因为此时,方仲辞和叶栖正在靠近文件同时悬停在了半空。
这场景让人看着都牙疼,两人的关系本来就已经很微妙了,谢立真这个傻子偏偏还要再火上浇油。
在众人的惊愕之中,叶栖一把拉下材料,迅速翻开。又在方仲辞的脸色拉下来之前,转手将材料放在了他的手上。
这一番迷之操作让办公室的几个人有些摸不到头脑,空降的这位大佬,是在讨好方仲辞?
方仲辞也是一愣,但仍旧从容的开始翻看资料。他大致翻看了一眼,资料显示,受害人的年龄范围在35到45岁之间。
他随即将「35~45」写在了封面上,如果没记错,七·二六案的受害人也是这个区间。他犹豫着思考,笔尖还未抬起来,就听见叶栖说道:“每个有预谋多次犯案的凶手,都会对其受害人有一定程度的挑选,比如这个案子里的35~45岁。其挑选标准,可能源于他的成长经历,这也很可能是导致他心理变态从而虐杀他人的根源。”
手里的报告被叶栖翻到孙大成那一页:“但孙大成却是个意外,这很可能是因为精神受损的孙大成闯入了凶手的杀人区,而后意外被杀害。”
对面的叶玲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他还挺冤。”
方仲辞忽略了叶玲的感慨,将目光落在了顾铭羽身上,顾铭羽说:“江恪他们不眠不休了多少天,现场却一丁点凶手的dna都没有。他既然有那个时间,为什么不把所有的证据都处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