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歆讪讪地笑了笑,没有吭声。
“搞定了吗?”一个声音响起,丁嘉一看,是云烟和周肃正过来了。
丁嘉一看到寝室长,突然心跳得像打鼓,说不出话来。还是袁歆讲了ada的决定,云烟递给丁嘉一双冬天的皮手套,说:“一会儿你戴上这个。”
丁嘉接过来,云烟想得真周到啊。
dj换了个活泼可爱的调子,在场的气氛瞬间变了,小受们都站了起来,将舞台里外三层围将起来。全体一号们鱼贯上台亮相,向台下挥手,飞吻,每上来一个人都会得到无穷的欢呼,此起彼伏,热浪滚滚。接下来上场的都是幸运的零号们,陈雄面前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衣冠楚楚,一直对陈雄微笑着,陈雄也尽量友好——喝酒的时候没注意,现在近距离才发现,这人的气质酷似初中的化学老师,不晓得到时候能否硬起来,影响拿钻石啊。
音乐的节奏感很强,灯光也很动感,在场的每个人都扭动地像一条虫,连丁嘉也觉得是不是应该跟着抖抖腿才合适。本次大赛人数众多,不得不分成了三组人马进行。周肃正在第一组,陈雄和云烟在第三组。云烟表示他们是压轴好戏,而老周的性能力遭到了举办方的质疑。
当ada宣布开始的时候,场上的气氛就点爆了,音乐也变成了饱含着情欲的呻吟声,丁嘉依稀还记得,这个声音酷似阿瑞的手机彩铃。验鸟方式很简单,不过是0号们各显神通,让你的1号勃起到最壮观的程度。
灯光一暗下来,丁嘉便十分紧张,手脚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半天没有动,只拿眼睛去看周围的人。这一看,丁嘉就觉得很不妙。此起彼伏的拉拉链的声音后,丁嘉身边左右两组中的0号十分饥渴,早已迫不及待跪在地上,扶着1号那根东西像八百年没吃过雪糕的馋嘴小孩一样上下舔弄,口水声嗤嗤作响,十分令人难为情。丁嘉立即闭上眼睛,不想再看,又恨不得捂上耳朵,不想再听,集体活动弄到这个份上太夸张了吧。
丁嘉有些缩手缩脚,他虽不再看同台的其余六人,但也知道在场干站着不动的也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了。虽说是画饼充饥,台下的观众们却也一边赏着台上的风月一边摸着自己的鸟,或弄着自己的花,微微张口,发出的比台上还要夸张的声音。随着音乐的改变,台上的众人变换着节奏,蓝色的光仿佛海水的波浪一层一层漫过来,舞台中心就是欲望的漩涡,整个酒吧都弥漫在这样的呻吟声中,群魔乱舞之中,寒暑不知年。
丁嘉手足无措,周肃正微微倾身,附在他耳畔低声说:“不要怕。”说完便捧过丁嘉的脸亲了过来。两人口唇相接,两人口中同时感到一片柔软的湿热,丁嘉回想起曲宋君和袁歆当街的那个吻,心想着这次一定要亲得更久一点,这是他斥巨资买酒才得来的福利。
无论周围是怎样的淫靡放荡,二人均充耳不闻,无论台下怎么嘘声一片,二人也只是嘴唇碾转,伴随着一些后背的抚摸,再无别的动作,丁嘉的手一直放在周肃正腰间,随着这个吻的加剧,周肃正衬衣的衣角皱了一大片。时间久了,丁嘉有些头晕,也不知是缺氧,还是太过甜蜜。两人贴得很近,周肃正一手揽着他的后背,一手扶着的后颈,继续加深着这个长久的亲吻。
对于台上的情状,陈雄惊叹之余又不免遗憾,既然是同性恋酒吧,就不能让女性拉拉缺席。如果这里有女人在上面搞,哪怕只有一对,那也相当有看头。陈雄一边看,一边从0号嘴中的吞咽情况估计着敌情,并时不时判断谁是劲敌;老周一直没动静,尽跟嘉嘉在亲嘴,浪费时间,恨不得上去催促两人一把。
而云烟至始至终一言不发,嘉嘉和周肃正的那个吻驾轻就熟,绝不是第一次了。在他照看不到的地方,嘉嘉已经失陷。当众人都沉浸在欲海里,云烟却陷入了一种极度的惆怅之中,直到这场比赛结束,他也没能从这种情绪之中走出来。
举办方只为这场比赛提供了十五分钟,如果双方不能尽兴,可以去对面的旅馆春宵一度,再续前缘。为了保证比赛的公正,防止0号徇私作弊,丈量尺寸之事都是由酒吧官方人员来做。tony能担此重任,是因为他有些障碍,能保持绝对的冷静。
第一场比赛结束的时候,在场的0号和1号是衣衫不整,眼神浑浊倦怠,唯独周肃正依然是衣衫楚楚,眼神清明。之前这几人出言威胁,令tony十分不悦,对于周肃正和丁嘉的做法,他虽不动声色,口吻却十分冰凉:“您是来玩我们的吧。”
陈雄在下面摩拳擦掌,万一老周有难,他拼着钻石不要了,也要上去打一架。
丁嘉被亲得晕头晕脑,好半天没缓过神来,周肃正让他先下去也走错了方向。丁嘉下台之后,就近找了把椅子坐下,将头靠在前座的椅背上,闭上眼睛休养生息,接吻真是个力气活呀,灵魂都仿佛被抽干了。
台上,面对tony的诘难,周肃正微微一笑,tony一愣,不明其意。周肃正含着笑意,向着他的方向微微一挺胯,tony面上一热,目光注视着对方那处,周肃正看着他,缓缓拉开了裤子的拉链,露出了他怒张的情绪。
这个青年清秀俊美,气质出尘,却不苟言笑,如今突然之间眼角微红,情绪破冰,展颜一笑,似春水生发,和煦宁馨,又做出这样一个轻佻引逗的动作,tony的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
除了这一对,台上的攻受无不是唇舌口手并用,拧腰摆臀,一番极乐。但只要你能起立,没人规定不可以用接吻。
眼下这位叫小雨的青年,在亲吻对方的时候,便是一直维持着因为这个吻而带来的兴致高昂。
云烟轻轻叹了口气,周川对他侄儿的了解,准确却并不全面。在某些隐秘的地方,他侄儿也相当能忍。
第二十二章(下)
第二轮是国际友人的专场,除了上届鸟王史密斯,余下的两个黑人、一个马来人、一个韩国人都在名册,此刻已经摩拳擦鸟,跃跃欲试。
这一场的画面热辣而惊悚,陈雄眼睛都看直了。有了第一场的催情,一些0号早已被点燃,迫不及待地像猴子爬杆一样将腿缠绕在1号的腰间,当场就做了起来。
陈雄的视力是可耻的20,长得高也看得远,他很奇怪两人如胶似漆的部位究竟在哪里,便于人潮中扒开一条路挤到了最前排,仔细观看了一番。果真是像小电影里放的那样,是甲的鸡巴连接着乙的屁眼。陈雄咋舌,这究竟是鸡巴太小,还是屁眼太大?这等好戏,岂能一人独看,他又往回推搡开一条精路,招呼云烟过来同看。但椅子上空空如也,云烟人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此刻,人群都聚集在舞台附近疯狂,谁也没有发现这里少了一人。
几分钟前,云烟已经起身走了。打开门,清新的夜气扑面而来,对面是黑夜中的大街。偶有一两辆车驶过,带来一些嘈杂。云烟的目光追随着车灯而去,直至目标被黑暗吞噬,云烟的心中也变得空落虚无。人生一切的一切,都仿佛竹篮打水。天上的星辰遥远又冰冷,纵然体积比地球庞大不知多少倍,但化作陨石来到人间,已经变得又丑又冷——那些你曾孜孜追求的东西,总在到手后丑态毕露。而那些你拥有的,也不过是你自以为拥有——你从来不曾真正拥有任何一件东西,或者一个人。
也不知站了多久,烟燃到尽头烧了手,云烟才稍微回过神来。这时tony喊他进去,云烟这才觉得手脚发冷。再迈进这个酒吧,七彩的灯光如毒蛇的花纹一般斑斓,云烟甚至觉得,若此时天上落下一把火,将这个魔窟、将这些人焚为灰烬,也不算不仁。
袁歆一直在等他,心中惴惴不安。此刻见tony带着云烟进来,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丁嘉还靠在椅背上闭门养神,tony拍了拍他的肩头,问他可好点了,丁嘉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说好多了。袁歆摇了摇头,胖丁哥哥太老实了,这时候他若不想验就一直装晕,酒吧也拿他没办法。
在袁歆快要上场的时候,那两个杀马特又过来阴阳怪气:“一会儿你可得当心点,犬牙交错,别磕伤了banana的宝贝!”
袁歆听了这话下意识抿了抿嘴,继而又十分恼火地想,他又不用嘴巴,只是用手就够了。
上台之后,袁歆觉得人有点多,仔细一数数,发现多了个0号。这人是给史密斯买过酒的,如果丁嘉一直保持晕厥,酒吧也想好了应对之策,这人也乐得李代桃僵。可是丁嘉虽不情愿,却也醒了,史密斯表示愿意左青龙右白虎。丁嘉戴的那双手套很厚,是云烟向个一身黑皮衣的男人借的,却被tony给摘下去了,丁嘉十分郁闷。
周肃正拉着丁嘉的手不让他上去,候补却爽快地说:“你一会儿站着,看我的。”
陈雄咧嘴一笑:“别担心,有我在,嘉嘉吃不了亏。”
云烟在台上看着人群中这两人牵着手,冷笑了一声,一把揪过了袁歆。
第三轮已是最后的狂欢,在场尚未精尽人亡的都还在寻死觅活,黯淡下来的灯光遮掩不住人类的丑态。那位化学老师对陈雄十分尽心,赞叹着抚摸着他胯下的那根东西,仿佛袁世凯摸着传国玉玺一般,几乎要浑身战栗。
而陈雄的注意力却放在隔壁那个史密斯身上,这人是他夺钻的劲敌,须得知己知彼。虽然有那个替补在一边卖命舔弄,但史密斯却想左拥右抱,兴发如狂之间,又要拉着丁嘉来kiss,丁嘉本来木桩一样站在旁边,此刻被史密斯一拽,他差点摔个狗吃屎。
而这时出现了十分诡异的一幕,史密斯的身上多了两只手。史密斯金发蓝眼,颇为壮硕,个子很高,但是有人在抚摸他的后脑勺,手指在他的金发中穿梭。而这抚摸让史密斯十分惬意,口中赞叹着闭上眼睛向后仰倒,仿佛一只接受主人爱抚的大金毛,再顾不上丁嘉。
而没过多久,史密斯一声惨叫蹲了下来,哭爹喊娘,遍地打滚。场上一下子慌乱了起来,丁嘉和替补都吓得噤若寒蝉,好半天那个替补才说,史密斯突然间下蹲乱动,被他狠狠咬到了一口。
别人一脸茫然,可ada又怎会没发现陈雄捣鬼,刚才陈雄捏了史密斯的大椎。
第二十二章(下)续
可是ada并未当场揭穿,只是露出了耐人寻味的一个笑。
陈雄被他笑得心里发毛,周肃正也立即进入了一种高倍警戒状态。
那天晚上,陈雄以208的成绩打败了黑人leo,一举夺魁,斯密斯长期霸占苏州鸟坛的局面终于被打破,荣誉又回归了亚洲。那天晚上,这个消息十分振奋人心,许多人无论0号还是1号皆鼓掌向peter祝福。陈雄微笑着,伟人状挥出一个五六分的手,心中却虚得很。
吧台旁,陈雄主动找到了ada,说:“我猜,按照惯例,斯密斯每次都将钻石归还了你们,毕竟他是你们的托。今天,我这钻石也不要了,大家两不相欠。”
如果让丁嘉知道陈雄的做法,一定老怀甚慰。活了这么久,陈雄从来不肯吃亏,只要是鸭子无论如何生熟都紧握在手中,从来不肯主动低头,今天真是破天荒。
听了陈雄的肺腑之言,ada却笑了,说:“斯密斯不是我们的托。”
陈雄一时沉默,ada却说:“不过如果你愿意留下,我相信我们之间会有很好的合作。”
陈雄没说话,ada伸出四个指头,说:“只要您每个周三的晚上都出席酒吧活动给,一月四次,我们每个月付您四万。”
陈雄一愣,还是没有说话。ada看着他,不紧不慢地加条件,说:“两次也行。”
陈雄还未开口,突然周肃正说:“丁嘉找你。”
陈雄便对ada说:“哦,这事儿一会再说,我朋友有事,我先过去一下。”
ada微微一点头,目光挪到周肃正身上,说:“我真是做梦也想不到,ceasar会在这里出现,好久没有他的消息,有人说他已经死了。”
周肃正说:“他是直男。”
“可他能硬。”ada说,“这就够了。”
周肃正有些无奈:“你要是从生意上考虑,确实无妨。可你从来没为这个群体考虑过吗,引直男入场的后果是什么,到最后所有人的情感寄托只在一个直男身上,这不是很可悲?”
ada脸色一白,但他又露出一个优雅却不怀好意的笑:“你是在说你自己?你又是为什么带直男入场?除了你,你的三个朋友都是直男。”
今天晚上,云烟祸不单行,整个过程中,他都没能勃起。
第二十三章(上)
今日的鲲鹏之战已经结束,在场的人已经陆陆续续散场了,拼桌的b各有所获,离开时兽行成双,所有人都各有所得,尽兴而归——只除了两个人。
一个是狼狈的史密斯,在比赛过程之中,那只手极为老练,摸得他极为舒泰,浑身的骨头几乎散架,多年的颈椎病都快被治愈了,当场精关失守,差点就在身下的0号嘴里射了出来,结果命根子被咬了一口,当场就萎了,卫冕失败。当他向ada抗议的时候,ada却并未替他做主,一直劝他冷静。几个黑人来劝他,低声窃窃私语说了些什么,史密斯才悻悻然离开。
另一个郁闷的人自然是云烟,一片昏暗中,他木然地坐在0号最后排的椅子上一动不动,面无表情。袁歆在一旁畏畏缩缩,仿佛一只小老鼠,云烟未能勃起,作为服务者的0号,他实在是太失败了。丁嘉拉着他,从旁安慰他说:“我听说,一个男生一生中勃起的次数是有限的,从前太多,以后就少了。这几天云烟纵欲过度,油尽灯枯,所以有点力不从心啦,不是你的问题,不要再自责了。”
袁歆不太相信:“可他才二十岁,比曲哥还年轻,曲哥虽然很短但是很猛的,没有说不能勃起的时候。”
丁嘉只好说:“可能是这里太吵了,集体活动也很讲究氛围的,红色的床云烟都不睡的,这里的光花花绿绿,他更加不喜欢。”
两人正说着,陈雄大踏步走过来,喜气洋洋地问:“嘉嘉,你找我啥事?”
丁嘉心想我没找你啊,但是一想到陈雄夺冠,便高兴地恭喜了他一番。
陈雄激动地走近到丁嘉面前,极力平静地说:“嘉嘉,你雄哥要发财了,以后你们都跟着哥混,哥养活你们。”
两人一直在谈论前,陈雄故意将那个巨额数字讲得很大声,可财迷云烟却一直无动于衷,依然魂不守舍,一脸受伤。陈雄心想,男人的自尊果然是用金钱买不到的。于是陈雄大声说,他在301亲眼所见,云烟的jj有17以上,形状特别好看,就像云哥本人一样。
几人闲聊了几句,周肃正走了过来,见云烟情绪低落,说:“这说明你没问题,不用再担心了。”
见到老周,陈雄这才想起来还没和ada签合同,于是立即就要过去。周肃正说:“史密斯的下场你也看到了,前任鸟王如果不能勇往直前,一直夺冠,败落之后,需要付十倍的赔偿金。”
可陈雄自诩无双,对自己胯下这根颇为自信。周肃正见他蠢蠢欲动,又说:“如果酒吧故意派人弄点小动作,就像你今晚一样,你怎么防?今天晚上,史密斯把他在这里赚的钱一次吐尽了,半分便宜也没有占到。”
袁歆却有些纳闷,周哥哥说的这些规则,怎么他从没听说过啊?
丁嘉这才知道,陈雄这钱来得如此凶险,赶紧摇头说不行不行,太危险了。
可任凭周肃正恫吓,丁嘉苦劝,陈雄又怎肯轻易舍弃这份美差?
这时候,云烟冷笑一声,说:“男人卖鸟,女人卖逼,都来钱快。”
陈雄一听脸涨得通红,云烟叹了口气,继续说:“雄哥你要下海,还不如去日本拍片,说不定还能出名,以后在碟上看到你,还能跟人吹牛,这是我大学的哥们。念过大学的,卖的价钱肯定比小学、初中学历的高。”
云烟此刻心情不佳,说话也没声好气,陈雄却渐渐不吭声了,男子汉大丈夫,手脚俱全,却要沦落到靠胯下一根鸡巴讨生活,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陈雄便笑了笑,说:“你狠,断了你雄哥的生路,以后吃喝都赖上你了。”
云烟听了这话,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心情似好了不少,说:“没问题,你云哥还曾经要过饭,有你云哥一口,就少不了你们仨的。”
丁嘉感动得热泪盈眶,周肃正无奈地说:“哪有这么惨,回去吧。”
出门打车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个穿格子衬衣的青年,独自一人站在路灯下,那文质彬彬的样子,丝毫看不出他刚从这样一个淫窟中出来。
他笑着冲陈雄一笑:“ceaser。”
陈雄不懂为什么总有人叫他这个名字,周肃正冷静地看着这个青年,青柠年解释说:“我在本地论坛见过他的照片。”
丁嘉和云烟一下子就想起来了,那个奇怪的“我心与君同”,想不到这个破地方还挺有名。
这青年一笑,说:“你们好大的胆子,来这里惹事,要不是ada不追究,你们今天吃不了兜着走。你们都是x大的吧?”
最后一句让四人都一愣,这也能看出来,写脸上了?
这青年继续说:“那……你们认识郎震旦吗,地质02级的郎震旦。我叫蒋方平。”
地质学院不在本部,而是另一个校区,和新合并的医学部在一起。可这个名字,这个问人的方式,丁嘉觉得特别耳熟,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见四人皆一脸茫然,这青年又自嘲地笑了笑,说:“你们不认识他,这是好事。说明他变乖了,不再调皮捣蛋,臭名远扬了。”
这时候来了一辆的士,叫蒋方平的青年让他们先走,犹豫了片刻,说:“假如有机会遇上他,就说……就说……”他沉吟许久,四人都在车门口站着,等他的下句。
都是大个儿男生,司机不敢抱怨,只按了声喇叭以示催促。
“……就说,如果有机会,我会陪他一辆自行车。让他不要恨我。”蒋方平终于说了出来。
“没了?”陈雄确定了一下。
蒋方平点头:“没了。”
现在已经很晚了,袁歆此刻若回去一定会挨骂,云烟同意收留他一夜。五人打了个的士,挤在一处,但司机不敢有意见,一直板着脸不说话。
陈雄说:“这姓郎的也真是个小心眼,一辆破自行车还记恨上了。”
云烟却说:“未必是人家记恨,八成是这个姓蒋的自己放不下。”
丁嘉说:“说不定他们是在相互思念着对方。”
他说完这句,可云烟却并未再接下句,只是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已经好几次这样了。丁嘉觉得云烟似乎在和自己生气,可他想了很久,却没找到原因。以至于晚上的时候,他都不知道是否该和云烟睡一张床。好在袁歆在,可以和这个小朋友一起睡。
丁嘉心想,到了明天,一定要问问云烟这个原因。袁歆洗完澡,一上床就睡着了,丁嘉刚刚灭了灯,刚刚躺下,却见房门开了,一个影子进来,走到床边,对他说:“出来。”
第二十三章(中)
这个没声好气的语调,自然是云烟。
一瞬间丁嘉睡意全无,坐了起来。袁歆已经睡着了,丁嘉轻轻起身,小心地带上门,和云烟一前一后到了阳台上。丁嘉记得这个阳台,不久之前,云烟和寝室长的谈话也就在这里进行。
已经是后半夜了,整个世界格外静谧,对面的一条别墅仿佛一只只安静的矮兽。这样的气氛之下,任何谈话都显得十分郑重。
云烟面色有些苍白,眼神也迷茫,丁嘉默默跟在云烟身后站着,云烟不说话,他也不敢先开口。
过了好一会,云烟似乎才回过神来,问“你们……你和周肃正这样在一起有多久了?”
丁嘉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云烟说的是亲吻之事,仔细回想了一番,前前后后几次,寝室长并未让他守密,便计算了一下日子,说:“半个月。”
这话云烟不太相信,但丁嘉虽有胆子瞒他,却还不至于敢骗他,可放假才半个月,周肃正天天都与自己在一起,难道奸情是在自己眼皮底下发生的?周肃正明明答应不碰丁嘉,怎么又反悔了?
“你们今天在台上很熟练嘛,平时没少练吧。”云烟冷冷地说。
丁嘉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云烟见他承认了,还承认地十分大大方方,简直大言不惭,不禁又惊又怒,一双杏眼瞪得老大,可等了半天,丁嘉却没了下文,仿佛这根本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是他逼你的吗?”云烟问。其实他整个过程都看见了,丁嘉十分顺从且配合,并无反抗迹象;可他却仿佛在机场盼一艘船来,指望着丁嘉说谎。哪怕是谎言,都是些许的安慰。
丁嘉一笑,说:“没有,我自己也有点喜欢。”
一刹那,云烟只觉万箭穿心,仿佛千军万马的铁蹄从他胸口冲破,血肉模糊,打通了一条血路,现在心脏的部分破损了一个极大的窟窿眼,风吹过,又凉又疼。
好半晌,云烟才喃喃地说:“很好,很好,你喜欢,那我不管你了……”
话未落音,云烟只觉面颊上一软,却是丁嘉在他左脸上叭了一口。他触电一般跳起来,将丁嘉推开,赶紧用手背擦了擦脸上那一块,怒道:“少来,这都是周肃正的口水!”
丁嘉分辩说:“我睡觉之前刷牙了。”
云烟这人口是心非,多心又脆弱,刚刚嫉妒了刘迪明,现在又来嫉妒寝室长,没完没了。
云烟愤愤地说:“你之前说过的,要听我的话。现在还算不算话?”
丁嘉点点头。
云烟的心脏这才疼得好了点,说:“我问你什么,你一五一十说出来,不许隐瞒。周肃正是怎么和你讲的,许诺过什么山盟海誓,讲过什么甜言蜜语?”
丁嘉仔细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虽然寝室长什么甜言蜜语都没说,可丁嘉就是觉得甜;什么山盟海誓也没说过,可寝室长的存在,让他觉得心中驻扎了一座山,任由一切流转变幻,这份真挚,不动如山。
见丁嘉摇头,云烟这才稍微放心,却又很不甘心:“你真傻,他还什么都没说,你就义无反顾跟着他了?真是个赔钱货!”
丁嘉心想,自己确实没出息,但却是甘之如饴。
云烟又说:“周肃正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当朋友还行,别的就算了。”那天晚上,周肃正对阿瑞说,他打定主意一辈子过。既然这样,他为什么又来招惹嘉嘉,这不是害人吗?再说了,嘉嘉有喜欢的女生,为什么要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却要选择一条艰难的路、下半辈子和一个男人过?
丁嘉没吭声,反驳云烟是没有好下场的。
云烟又叮嘱了他一句:“以后周肃正对你做了什么,你都要向我汇报,不得隐瞒!”
丁嘉十分不情缘地答应了,云烟又看他手机又限制他的行动,就差在他头上放一颗卫星随时监控了,比锦衣卫的控制欲都强!可如不答应,云烟又一脸要死要活、生无可恋的模样,仿佛被他辜负了的杜十娘,丁嘉只好满足他的好奇心了。
训完话后,云烟这才放丁嘉回去了。可次日丁嘉起床,就听到家中的吵闹声。
一个学生在家中受欢迎的程度和放假的时间长短成反比,假期越长越不值钱,期初云烟刚回来,仿佛贾元春省亲一般高贵,久而久之就像贾瑞见凤姐一样不遭人待见了。云烟口味刁钻,又被周肃正惯坏了舌头,回家之后,总是百般嫌弃家中饭菜,时常点外卖,家里的陶妈就看不下去了。
云中鹏夫妻二人早些年做生意,披星戴月,不辞辛劳,便请了个人给两个女儿做饭,陶妈在云家一做就是十年,多年相处,感情十分深厚。陶妈一生节俭惯了,做饭少油少盐,少滋少味,但云琴、云慧都是脾气温顺的女孩子,纵然这饭菜不可口,却聊胜于无,坚持了许多年;后来云家生意起来了,家境变得十分富庶,云慧她妈便在家做起了全职太太,但依然没有辞退这陶妈,现在云琴又怀孕了,便过来这边照顾云琴。
然而,陶妈十分讨厌云烟,打云烟第一天进这个家门,她就横竖看云烟不顺眼,觉得这是小三派来抢家产的,左右提防着,对云烟的臭脾气十分不爽,并对云慧她妈对云烟的殷勤十分反感,觉得应该来个下马威,让这小子知道他吃的是谁家的饭,花的是谁家的钱。
今天早上,云烟起来晚了,陶妈将他们早上吃的东西端出来给云烟吃,云烟看都没看一眼那些,就打电话叫了餐。陶妈在扫地,她起初并不相信打个电话就有人来送东西,结果必胜客真的送披萨来了,陶妈就一蹦三尺高,说云烟败家,不懂得他爹的辛苦,白眼狼一只!
说着说着,还说云烟带着些不三不四的人回来,她本来指的是染着黄头发的袁歆,但陈雄和周肃正不巧也在场,云烟气得火不打一处来,当场就发了飙:“你这老不死的赶紧滚!”
陶妈来云家快二十年,何时听过这样的狠话,当场就抹泪起来,云烟他大娘在一旁干着急,也不会劝架,好死不死云烟他爹今天在家,听到吵闹声就过来了,听到云烟出言不逊,十分生气:“哪个教你这么说话的?你马上给陶妈道歉!”
云烟表情淡漠,仿若未闻。云父大怒,又吼了一声:“不道歉就跟老子滚,哪来的滚哪去!”
云烟却笑了:“‘小妇生的大妇养’,她敢这么讲,无非是你平常也这么说。还是说,你自己不好意思开口,所以要借她的口来说?”
云中鹏一愣,云烟继而说:“本来我也打算好了,这是最后一次回来。你说受不了婆婆的气,我难道又能受你的气?”
云琴也出来了,和她妈妈一起站在一边抹眼泪。
云烟对一旁沉默的陈雄说:“去喊嘉嘉起床,我们走。”
第二十三章(下)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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